大理日常(五)雨中随笔
雨在持续,由小转大。
七点多醒来,撑伞下楼,照例沿海边走路,走到固定的位置,听雨,拍照
雨中的海边,几乎没有人,觅食的水鸟都来到了浅滩,水鸡带着自己的幼崽走到草丛里觅食,绿头野鸭子和白鹭也在草丛的潜水滩里,吃着小鱼、小虾,小贝壳。我走近,它们不慌不忙的向深一点的水域游去。

折返,走到离得更近了的小菜市场,在固定的老奶奶的菜摊,买了当地的白芹菜、豆芽、丝瓜,在旁边的店里买了米线。米线对面屋檐下,有个短发女人,头发乱糟糟,脸有点脏,但眼神干净,在雨中摆了几根长的歪歪扭扭的胡萝卜,一块五一斤,买了自己需要的量,她一直诚恳的说谢谢,甚至忘了撑伞,让她把伞撑好,这么冷的天别淋湿感冒了。
走回住处,煮上稀饭,择菜,炒菜,吃饭。

一上午过去了,雨并没有停的意思,滴滴答答,整个村子只有雨声和做午饭烧柴禾味道。翻照片、剪视频、间隙和朋友聊聊天。
一个多年前老同事,一个小我两岁的妹妹,发来信息。
——姐姐日子过的很滋润啊。
——没娃有时间,可不滋润嘛。
——还得有钱呀
——过极简生活,减少无用社交,不需要很多钱。
——工作不自由的话,有钱也没时间。
——自己真的想出来就会有时间。
——我想换工作,总觉得年级不允许。我已经35了,现在工作都设限35岁以下。
——不要给自己设限,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别人可以选择你,你也可以选择别人,不要被选择。
——能力不够嘛。
——自己提升,哪不够补哪。
——说的我不知道咋回答了。
——不用回答,静下来理理自己的内心和生活,答案自己就出来了。
——目前就是总是被生活牵着走。
——既然意识到被生活牵着走,要么顺从的被牵,要么挣脱缰绳,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嗯。
结束简短的聊天的时候,就想,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生活的时候,思维为什么那么局限。被高楼大厦包围的人们,思维也被钢筋水泥重重的裹在里面,挣不开,冲不破,只能苦苦挣扎,越陷越深。而且贪婪,人与人的距离太近了,眼见他人起高楼的时候多了,人就会变得贪婪无度。
曾经的我也一样。短暂的从城市抽离,站在远方换个角度再回望城市,才会有更多的触动。
看到陈小琛写到买他旧书的老人,是因为电视机坏了,晚上没事干会孤独,只能看看书了。
突然想到,如果老母亲能读书,生活至少不会那么枯燥,天天等着我们的电话。
出来的这段时间经常想起父母,又有半个月以上没给老母亲电话了,不是记不起来,是不想打。
一是每次打电话,都会被她过度干涉和没有边界感的话题激怒,我的生活有自己安排,我是能对自己生活负责人的成年年,不用担心,你们只需要过好你们的生活。
二是家长里短的琐事。谁家又跟谁家打架了,谁家的孩子又生了几个孩子,买了几套房子。
除此之外贫乏到没有别的话题了,每每这个时候,问他们家里缺什么,提醒他们注意身体,挂掉电话。
作为一个具有敏感体质的人而言,对父母的感情尤其对老母亲的感情非常复杂——既心疼又心烦。心疼她不会好好爱自己,永远在牺牲自己,然后抱怨自己命苦。从我记事起,一辈子在抱怨自己的男人,自己又不愿意离开,说为了孩子而活。长大后,一边抱怨父亲,一边抱怨孩子不听话。她说自己吃了没读书的亏,我劝她把时间用在有用的地方,比如每天学三个新字,不要两个人天天吵架,消耗时间,依然每天打电话抱怨。不再劝什么了,只是默默听她唠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父母也一样。尊重他人命运,每个人能把控的只有自己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能量大的时候温暖一下身边的人。
那个被困住的母亲,依然活在自己的困境里。我理解她的困境,那些她出生的时代、她的原生家庭给她编织的困境,她不具备自省能力,也是只能被她所处时代的浪潮推着往前,停不下来,只能抱怨生活。我试图唤醒她,但却陷入更深的无力感里,就如同她看着年轻时候的我走的那些弯路,心急火燎无能为力一样。母女的对话,时常会陷入两代女性价值观的激烈碰撞中,互相撕开伤口直至血肉模糊,最后双双负伤狼狈下场,各自躲起来默默疗伤。想起了看上野千鹤子的书里有一句——女儿会是母亲最激烈的批判者。在我看来这本质上就是两代女性价值观的激烈冲突。我们都没有错,唯有理解万岁,互相理解是才是唯一的解药。
雨依然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