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被驯服的激情，法国女性主义导论1

我想做的是一个法国女性主义和法国女性史的导论，这两者大致可以等同。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法国女性主义在英语的语境里，有着自己的独特的含义。法国女性史大概是分为三波的。

首先我们需要谈到，是法国在旧制度时期的一些传统。法国女性史的传统，它可以追溯到中世纪的普罗旺斯的风雅之爱。抒情诗，贵妇人，骑士之爱，罗曼史，浪漫传奇。那这些部分会把女性抬的很高，当然是一种对女性的神话。但是这里会开启法国女性史里自己的独特形象，引领男性的灵魂，对男女欢爱的重视。这个传统里非道德色彩明显，不伦、三角关系、激情，普遍存在。这些部分自然影响到了法国女性史的脉络，就是道德从未驯服女性的情爱。我们可以拿法国中世纪的亚瑟王传说举例子，兰斯洛特骑士与亚瑟王后的私情，这个三角恋激情爱情故事在法国中世纪传奇中比比皆是。

但是美国的女性主义的脉络这部分，是并不存在的。美国的女性史，一开始就是带着道德视角，就是清教徒传统的，作为典范妻子的形象，比如美国国父约翰·亚当斯的妻子阿比盖尔·亚当斯，就是典型的共和主义妻子的形象。相反，如果女性没有当好妻子的角色，有不贞洁的行为，就会被道德审判，比如作家霍桑笔下的《红字》，这样的审判作为某种原型，在反复发生。

那贵族女性作为引领男性灵魂的角色，这一传统就是来自于中世纪的普罗旺斯的风雅之爱。一本被认为说是很有女性书写传统的书，就是克里斯蒂娜德·皮桑的《女士之城》，在中国被翻译成《妇女城》。但是她的可能并不是妇女，而是指那些贵妇淑女的。百度百科里面介绍说，这是一本写全女社会，介绍中很多性别对立的部分，仿佛这本是个激进女权的著作。但是这个是对异域文化的接受问题，用当代的脉络去接受。但是这本《女士之城》，对比的是圣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用这样的一个结构来赞美女性的各种美德。跟那个百度里面介绍的那种对抗色彩，差别很大。

这是中世纪的传统，随后就是17世纪启蒙时期的女性的文学沙龙。在国内是有一些的学者是在做相关研究的。文学沙龙，也是法国特色的传统。在旧制度时期，文学沙龙的主持人都是贵妇人。贵族女性，她是作为一个抛头露面的角色，长期出现在社交场合。然后她会召开很多沙龙，然后很多的那种文人，思想家在这些沙龙中讨论问题。事实上文学沙龙对于哈贝马斯发明交往论，也予以很多启迪。

17世纪有非常多的文学沙龙。比如说乔夫兰夫人的沙龙，内克夫人的沙龙。内克夫人的沙龙，对于旧制度的崩溃，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的。内克是路易十六的财政总监，然后内克夫人在开沙龙。各种各样对于政治都不满的人群就聚集在这里，然后他们的讨论就会成为传播启蒙思想的一个途径。那启蒙时代，启蒙思想的传播，除了我们知道的书籍流通以外，那沙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途径。前者我们需要归功于美国历史学家达恩顿精彩的分析，他的著作宛如侦探小说一样精彩。后者沙龙的研究，也有诸多历史学者的推进。

这样的文学沙龙，通常就会把那些目光全部聚聚焦于参与这些沙龙里的男性。随着女性视角的这样介入以后，我们会发现这些夫人们，在这个沙龙里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她们具有很大的权限，决定谁有权力参加沙龙的讨论，她们会引领话题，然后带领这个话题的走向。莫娜·奥祖夫的《女性的话语》里认为是，法国的女性有可以参与公共事务的这样的传统。在旧制度的众多区隔里，那男女的区隔可能就相对并不重要。当然，它的论述有没有夸大女性在公共事务的作用，我们暂且不提。但是法国旧制度时期的确有这样一个传统，对于整个后面的法国女性是可能会比较重要。

法国的第一波女性主义运动，基本上是与法国大革命的时间一起的。古热书写的《妇女和女性公民权宣言》，这个宣言发表在《人权和公民权宣言》的两年以后。《人权与公民权宣言》里除了抽象的天赋人权以外，倡导有财产的一个选举权，就是你必须要有达到一定收入的门槛，你才可以参加选举。这实质上就是有产者的选举，把少数族裔排除在外，把妇女排除在外。风起云涌的法国大革命鼓舞了很多人，为自己的权利而战。一些女性就会认为说，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够拥有公民权。这就是古热为什么要发表《妇女和女性公民宣言》。

遗憾的是法国大革命时期，革命者一方面是鼓吹人权的，批判旧制度那些特权。但是只有很少数的思想家和革命者，才会支持女性去获得自己的公民权。我们需要提到例外的孔多塞，他是一致鼓励女性，鼓励黑人追求自己的自由平等。大多数革命的权利追求，则是抽象的人权，作为原则的人权，这当然受到了卢梭的影响。卢桑瓦龙的《公民的加冕礼》，这本书里有论述的。为什么法国人迟迟不愿意给女性选举权，有一个论述。法国大革命以后，选举权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一个家庭给予了选举权以后，那就不需要单独给女性选举权。

在整个大革命期间还是有一些在我们看来可能是进步的事情。法国大革命不久以后，就颁布了1个离婚法，可以经过双方同意就可以离婚。这个是非常激进的，1794年的事情，但是这样的非常激进的这样的一个法案，在后面就会被废除，然后直到1884年就重新再被确立。就是关于这种离婚的权利的问题。

关于女性权利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部分，就是中国的法国女性主义的介绍里都会介绍巴黎公社。但是法国史的学习和研究中，巴黎公社是不怎么学习的。巴黎公社在法国史的重要性很微弱。我也会按照惯例，将巴黎公社中的女性斗争列上去。

在整个的19世纪，法国女性的权利有一个非常大部分就是关于教育权的部分。1850年法鲁法案就规定了，说如果一个社区超过8000人，他就必须要创办女子学校。那在第三共和国时期，也就是1881年1882年，费里法案，以总理儒勒·费里命名的教育法。费里法，为了对抗教会对于国民教育的垄断，于是确定世俗、强制、免费的教育中，把女性的教育权也放在其中。这《女性的话语》里，莫娜·奥祖夫非常引以为傲的部分。法国的女性自始至终参与了法国的教育。她们也可以当国民的老师。作为一个老师的身份去参与她的公众生活。

那么这个儒勒·费里为何人。他其实出现中国近代史的教科书上为茹费理，清代中法战争的时候。法国殖民者在越南与清政府打仗，然后大败。因为在对华战争的惨败，茹费理内阁倒台。在中国是一个非常可耻的殖民者的形象，但是在法国社会来说，它是非常正面的人。他推动了法国的国民教育，开启了宗教分离的先河。在海外殖民方面，他成功扩展了法国殖民帝国的版图。另外跟天主教教会的斗争中，费里代表着共和主义者在推动法国世俗化进展中成就显著。

法国女性在整个19世纪期间，就是法国的资产阶级社会里，反倒可能没有旧制度时期的女性享受更多的自由与开放。资产阶级社会更想把女性放在一个资产阶级家庭的氛围里，如何做一个好的妻子，而不是更多的参与公共生活。那当时女性可能更多的自由度的地方，是可以接受教育。

与英美的女权进程，不同的是法国的女权迟迟是没有选举权的。1944年才获得选举权，1944年是什么时候，1944年已经到二战的将近结束时期。选举权是由戴高乐把放开放给了女性。法国，是西方国家里开放女性选举权非常晚的国家。

那1944年是二战结束的前一年，在抵抗战士和盟军的努力下，巴黎解放。但是1944年对于一些女性的合作主义者来说肯定是一场噩梦。民间开启了对女合作者的一些疯狂的报复，他们的报复方式多半是带着性别侮辱式的。比如说会用各种肮脏的称呼，什么妓女婊子来称呼女合作主义者，同时也会做一些身体的羞辱，剪掉女士的头发，然后强迫这些女合作主义者游街。当然女合作者是跟德国人是有一些媾和，或者是她们可能是被德国人强迫诱奸，或者是有可能是主动跟德国人相好。反正1944年民间发起了对这些女合作主义者的私人报复，也被称为民间清洗。不得不说，这些对女合作主义者的民间清洗的发起人也不少是中年妇女，对她们的报复羞辱不乏有着公报私仇的嫌疑。

可能对于女性权利的推动上，不得不谈到的因素，就是战争。没有战争，女权是不可能有那么快地推进。不管是一战而是二战，都伴随着大量男性人口的消亡，那么原本在家庭中的女性劳动力就被解放出来，去做一些原本属于男性的工作，进入原本只有男性的领域。那么作为一个劳动力，就必须要去让这些群体获有选票。事实上政治上并不总是有理想主义的部分，有很多现实的考量。这也是1944年戴高乐将军开放女性选举权的考量，一种示好，也包含着尊重。

战争中的女性也是非常悲惨的。如果沦为侵略者的玩物，这些命运是不可想象的。战争中对女性的虐待强迫杀戮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