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捕捉计划|认识W的一整个季节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提起W,我就想起舒婷《致橡树》里的这句话,当然,我说的不是爱情。
W如这株绽放着的火红色植株一般,勇敢、坚强,也如舒婷诗中的这句话一样,“所有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认可,我和你一样拥有独立意志,和你一样的挺拔,也能和你平等地对话”。
她爱挎着帆布包上班,我也爱她提着帆布包、穿着帆布鞋,一副青春盎然的模样。
W有着一双忧郁又美丽的眼睛,和爽利有趣的灵魂。
她的眼睛里,像下着一场常年不停的微蒙细雨。
我总觉得她应该属于某个英伦电影,在一望无际的原野尽头,在某个雅致又庄严的古堡中,一定有一个等待着她、渴望她出现的Darcy。
她的美丽和气质,与她的个性和张扬并不冲突,甚至有一种奇妙的融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让我非常着迷。
有一天,W站在办公室门口,负着气地对我说,“他们让我改背xxx包,我不。为什么要让这种‘物质主义’侵占我的生活?”
她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右手挎着那个相比之下略显单薄的帆布小包,结实的暖白色布料在门缝透出来的光下面,显出隐隐约约的绒毛,上面勾着几种简单的色彩和图案。
听着她埋怨的话,再看着她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暖。一股浓郁的真实的生活气息向我敲打过来,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始终驱散掉了我因失真生活而产生的不安。
(对于为什么“失真”,我觉得很好理解。人嘛,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会失真的。反复自省和自我调节,是人类独有的属性和能力。)
很奇怪,她总是能用轻轻的两句话,或者一个自然的举动,让悲伤或者郁闷的我平静下来。
莫名其妙的依赖感升起。反正,我在她面前一直做一个小孩,似乎也是能够被接受的。就像我每次难过,她都一如既往地在那里,说“稳住,等着我”一样。
彼时,当她说出“物质主义”这个词的时候,我尚不清楚那种抗争的意义,只觉得内心有隐隐地微动。
本质上,她比我认识的大多人都要坦率和勇敢,那样大着胆子追求自由的姿态令我十分艳羡。而渴望真实的我,正抓着她的影子,努力靠近这种力量,并汲取养分。
身处社会中的每个人也许,都期待拥有一个足够真实的自己吧。我不知道自己留了几分真实,但似乎已经下意识地学会保留。
在那个阳光刺喇喇的午后,我听着她讲话,好像也看见了她身后隐约扑腾着的透亮翅膀。
W离开之前,送给我几本书。那时的她情绪稳定,细细地跟我交代,哪本有益于我的职业发展哪本好似注定应该留下。我总觉得书籍,是与遗忘对抗最好的武器。
在收到一本本书的“礼物”以后,我总能清晰地记起这些书身后,那些曾与我人生有过短暂交际的朋友、旅人。
一小时后,她从楼梯间消失。我盯着被大大的牛皮纸袋包裹着的厚书,突然这几本书并不算轻,也许是心里的分量太重。
离别时,她的眼睛一直很红,里面有淡淡的血丝,和一些倔强。我觉得她眼里有未完的话语,想对还在这里的人说,或者,只是对过去的自己讲。
但最终,她依旧沉默,手捧一束小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听闻她过得更开心,但是依旧,很思念她。
我们还没有再度相遇,但是,等待不会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