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硬了就飞了，不回家了！

今年春天，客厅窗外一米多高的小树上忽然多了一个鸟窝。

是谁把巢筑在这么低的地方？我们好奇，趴窗边站在凳子上看，发现了一只不盈一握的小灰鸟，全身只有嘴是鲜亮的橙色，看身量似乎是未成年少女，然而她已经当了妈，在这个简易的小窝里下了几只灰色的蛋，并日夜蹲守在鸟蛋上，履行孵化的天职。

鸟妈妈

起初鸟妈妈对我还有戒心，一听到屋内的脚步声就赶紧飞走，后面对轻微的脚步声、乃至发现我在窗子后偷瞄，也不甚介意，反而瞪着她的两只小黑豆般的眼睛，和我对视起来。

鸟蛋孵得快，不过几天小小鸟就出壳了。刚出壳的小鸟没有羽毛，眼睛也睁不开，已经有了要东西吃的本能，稍有动静就张大嘴伸长脖子，等着大鸟来投喂。

出生第二天的鸟宝宝

于是刚辛勤孵化完小鸟的鸟妈妈不得不日夜辛劳地抓虫去，不断地回到鸟巢投喂她那嗷嗷待哺的娃儿们，她体格日益健壮，不再似少女。

一只通体鲜亮的红鸟也来喂食，有着川普一般的鸟冠，想必是鸟爸爸。呵，鸟界的雄性可真漂亮！

鸟爸爸

鸟爸爸喂食

吃了睡睡了吃的小鸟长速惊人，一天大过一天。鸟妈妈夜间仍然会蹲守在鸟巢里，然鸟巢一天挤过一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我们照旧去偷看小鸟，发现它们的个头更大了。原来有三只幼鸟，如今只剩下两只，混身覆盖着灰棕色的羽毛，偶尔扑腾起来，翅膀能张开不少。鸟爸爸频繁造访鸟巢，鸟妈妈也停在不远的树杈上，夫妇俩不停发出“啾啾啾”的叫声，小鸟照旧使劲张大嘴，鸟爸爸偶尔往它们嘴里啄两下，但似乎什么都没喂。啾啾啾地闹了一阵子，两只小鸟睡了，闭上眼，十分安详，我又站上凳子俯视鸟窝，原来装三只蛋绰绰有余的鸟窝，现在被两只蜷缩的小鸟塞得满满当当。

它们不会要飞了吧？

当天下午下班回来，照旧去窗边探望，鸟爸爸鸟妈妈仍然在附近啾啾啾地徘徊，但鸟窝内已经空荡荡——小鸟飞走了！

配偶问：小鸟还会回来吗？

我没好气：不会了！你知道那句骂人的话吗？翅膀硬了，就飞了，就不回家了，原本是形容鸟的！鸟一旦长大会飞，就不回来了！

配偶悲怆地唱起歌——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美丽小鸟一去无影踪，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过了一会，变成——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到了黄昏，小鸟还是没回来，只有他们的爹妈在鸟巢附近啾啾啾，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孩儿业已离开。

第二天，鸟爸爸鸟妈妈也不来了，剩下一个安静的空荡荡的鸟巢。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是，唯有空巢。

为了尽量不打扰鸟儿，我们原本拉了一扇窗帘，在客厅里压低声量说话，如今也没什么必要，鸟儿走了，不回来了，空巢不会被打扰。

过了一个星期，仍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鸟巢，连啾啾啾的叫声都听不到。

去网上搜，这鸟儿是北美红雀，只用鸟巢一次，崽儿大了鸟巢就失效。官方盖章：鸟儿不回，切莫心存侥幸。

真没想到，在娃四岁的年纪，我就提前体味了一把空巢老人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