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乌不仅有世界局势，还有小人物的悲与喜
俄乌开战一周年多了至今态势胶着，各种预测各种分析，从国际局势，从地缘政治，从各种注意，我自己本身是国际关系系毕业，对于这个话题，几乎是围绕在我的师同学圈儿里。有站俄罗斯的，也有挺乌克兰的。然后我是个中国人，对俄罗斯也有深厚的感情，我的角度其实就是我没什么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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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表达对于遭遇战争的普通人民的遗憾。我并不想从国家战略、民族利益、地缘政治这些宏大抽象的角度去分析。就像战争片，有宏大历史叙事的历史传记片，也有表达小人物的剧情片。我今天要说的是后者。先讲几个小故事。
首先是聊一下我读研究生时候的80岁老教授，经历过苏联时代的Васильевна 老教授的态度，她上课的原话是“я не считаю, что есть какая-то разница между нами и украинцами. ”意思是，我并不觉得我们和乌克兰人之间有什么区别。所以哪怕是极度理性的教授，在民族认同这件事上，也真的很难客观。当然她承认乌克兰是一个合法的独立的国家，只不过情感上很亲近。如果从种族起源开始，那么乌克兰的基辅是整个罗斯的祖宗，这种亲近恐怕只能诉诸于莫名的基因的力量了。我相信像是我教授的这种亲近，更多的是苏联时代的影响，不然赫鲁晓夫同志也不可能一高兴直接把克里米亚送出去，主要原因还是“都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所以给不给的问题不大，但是好巧不巧，兄弟长大了得分家，一解体味儿就变了，民族是民族，国家是国家。老教授这句话讲于2018年，把时候俄乌已经为克里米亚打过仗了。
第二个故事是我的乌克兰同学，时隔四五年，叫什么名字已经记不清了。这哥们是个很纯的东斯拉夫人，金头发，蓝绿眼睛，皮肤惨白，细高个儿。他和俄罗斯人在外貌上是分不出什么区别的，但是性格上还是不太一样的。非常乐观，上课极度活跃，思维跳脱。跳脱成什么样子呢，由此我们上课讨论，俄罗斯是欧洲国家还是亚洲国家，我们都各持一方立场开始讨论，他就觉得俄罗斯既是亚洲国家又是欧洲国家，既不是亚洲国家也不是欧洲国家，然后自己单辟一组，自己论证。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会自己介绍说自己不是俄罗斯人是乌克兰人，然后有时候会说“俄罗斯人如何如何。。。”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哥们儿真的很爱笑。另外一个这么爱笑的是我研究生时代的室友。小姑娘学历史的，来自克里米亚，2014年之前是乌克兰人，之后就是俄罗斯人了，所以她有两本护照。和我宿舍另外一个俄罗斯女孩儿明显不一样，这姑娘来自摩尔曼斯克，也就是正经的俄罗斯北极地区，我不主动找她讲话，她是绝对不会理我的。而乌克兰女孩儿看我换件新衣服，早晨都得吹一顿彩虹屁才肯离开。然后还会经常和我抱怨彼得堡的物价超高，简直快活不起了。
这两个都是发正在2022年之前。
2022年之后的故事都比较悲伤了。
这个故事是我的同学给我讲的，他当时是大学老师，带硕士生的课。俄乌开战是二月底三月初，那时候也刚好是俄罗斯寒假结束的开学季，我同学有个乌克兰学生家住马里乌波尔，也就是乌东，正经开战的地区，然后就没有回到彼得堡。只能通过网课的形式上课，上课中经常信号不好，会掉线。然后上课经常会换位置，有时候是在地铁站也就是防空洞里。然后作业也不能及时上交，因为经常没有信号。终于又一次上课，听到了电脑那头，传来炮弹轰炸的声音，然后信号斩断，至今这位同学杳无音讯。一头儿是俄罗斯同学在大学教室里上课，一头儿是乌克兰人在战火纷飞里失去了联系。
还有一个是2022年年底我做翻译的时候，遇到了几个乌克兰国家农学院的教授，来中国交流，乌克兰的农业是有目共睹的，毕竟俄乌一开战，非洲人民就面临饥荒。和其中一位聊到俄乌战争的时候，中年安娜眼眶微微湿润了，她的房子在这场战争里没了，还好家人都平安，但是她所在的城市已经是废墟了。她自己说，尽管不喜欢泽连斯基，但是战时，是需要全国人民团结一心抵抗入侵的，在这方面泽连斯基是起到一定作用的。她们也坚信胜利的到来。
还有一个是我自己的发现，普京下了全国征兵动员之后，俄罗斯出境游爆炸式增长，主要目的地是迪拜、土耳其、格鲁吉亚。大部分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成年男性都RUN 到别的国家，那时候在各大机场火车站都能看到情侣离别依依不舍的场景。同时在小区附近的广告牌上，也能看到，这一个小区，谁家儿子牺牲的消息。另外一个出逃热来自于各大高校的高知群体，大量的教授转移到欧洲美国，然后今年QS排名俄罗斯的学校排名直线下降。与之相关的另外一件事是我的博士同学刚毕业就可以在俄罗斯排名第二的高校担任讲师并且待遇极好，前提是需要签署一份立场声明书，也就是坚决挺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也就是支持这是一场“反纳粹的，保卫自己国家的战争。”
以上这些基本都是从小人物小事件身上可以反映出俄乌开战的一些问题。无论怎样，开战对于普通人都是灭顶之灾，至于战争背后承载的国家大义、民族利益基本上是极少数人才能触及的所谓“精髓”，只是我现在有点记挂我的乌克兰同学、室友以及客户了，希望他们平安，早点过上稳定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