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记3月火车上
6 我像一个看客,百无聊赖,偶尔与人交谈。 我发现他的格局即使再大,他爬上的位置再高,做的官再大,他也解决不了关于家庭的问题。他是一个高傲的不胖不瘦的男人,眼里露出威严。可就凭那佯装出的和蔼,和他对家庭和谐生活的描述,我就知道他并不幸福,他在撒谎,用他威严的高管形象在撒谎。 我看他一直在把玩手上戴着的名牌手表,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指导着旁边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上层地位的家庭主妇,而那位主妇正在窄窄挤挤、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里孜孜不倦地学习儿童心理学,儿童心理学属于家庭教育心理学的分支。据她的描述,她拥有一个看似很哇塞的家庭,有一个专门为家赚钱打拼的老公,还有一个读小学四年级的儿子,他们“各司其职”,可以说得上生活美满。看她面相,她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如果她干事业,一定会很厉害。不过她应该是放弃了她的事业,全职在家打理。她拥有姣好的面容,身着波西米亚风格的毛衣披肩,散发着成熟女性的干练与知性。 我坐她旁边靠窗位置,她和我换了座位,以便借助窗边的小桌子学习。她翻阅着那本即将要考的儿童心理学书,手中的笔在摇晃的车厢中小心翼翼地勾画着字句。正在她一丝不苟地学习时,靠着她座位站立的一位大叔也远远看了她手上正阅读的书,那是一副睿智的眼神。没错,他就是那个戴着名牌手表的男人。 随着有人下车,我们的对面空出了多余的座位,那位只买到了站票的男人顺势坐到了对面。好巧不巧,气氛微妙。我和旁边的家庭主妇拉起了话题。因为我答应和她换座位,她执言要买瓶饮料给我,我没有答应。我这人很少看书,但天生对别人看什么书比较感兴趣,于是就和她攀谈起她看的书。可能是作为上层人士的优越感,她侃侃而谈她的所学,她对家庭的认知,对儿童教育心理学的认知,和她又是如何将这些知识融会贯通于她的家庭,她重新去理解她的儿子,还有老公。我刚好对这一方面比较了解,能说上几个专业术语回应她,她对我也产生了好感,一直说个不停。她是一个很好的表达者,从她的口中,我了解了上层社会固有的家庭教育模式。 她是一个很有觉知力的值得敬佩的母亲,当她知道她的家庭陷入了情感危机,她试图通过学习家庭教育来挽救,也报了高昂费用的培训班。因为买不到飞机票、高铁票的缘故,她现在正在前往湖南益阳的绿皮火车上。我们聊了两个多小时,对面那位戴手表的男人开始参与进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他指出他在她表述中所看到的问题,给出欲盖弥彰的解决方式。她悟性很高,心领神会,但是可以看出她作为女人的最后的倔强,她并不对这位突如其来言辞犀利、大放厥词的男人心生好感。迫于面子,她只得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一个小时又过去了,家庭主妇接受着这位威严男人的话术洗礼,突然恍悟,火车什么时候到站。这时,列车长正用b机反复督促乘客下车,家庭主妇问列车长到益阳了没有,列车长说已经过站了。旁边座位上,一位长得和王思聪一模一样的男生主动用手机给她查了到益阳的距离,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左右。家庭主妇顿时慌张失措,我们安慰她,看来是赶不上了,9点就要进考场,已经7点44了。她表情略显痛苦,说下次考就得明年了,这是第三次考试。她望望车窗外渐渐越过的大山荒野,异常手抖,拿起车座下的水果袋和书后,她对我们说着她去找列车长叫停车。是的,我们都以为列车长不可能在这荒野地带为她一个人错过两站停下火车,但真的停了,这背后是不是金钱的味道,不得而知。 那位散发知识女性魅力的家庭主妇下车了。她也许会叫无人机来带她去考试吧。祝她赶上,赶上家庭考试的那趟无人机。 家庭主妇走后,对面那位名牌手表男人,随即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他随口问了我一些关于心理学的问题,出于礼貌,我一一回答了,但我并不想把我的故事和盘托出,他说什么,我就点头。和睿智的人打交道,稍不注意,隐私就会被不知不觉间窃取,我尽量避免着这种事的发生。从老子孔子聊到《道德经》,从曾国藩聊到他的家书,这期间他问我对“道”怎么理解,刚好那段时间我在某地悟了空的事情,我就说了“道法自然,万物皆空,空即道,这空不是我们一般所说的'空',空包括有和无,无和有共同构成了空,”他当时点了点头,还提到,道是宇宙,也是你所说的空,空即心,心就是宇宙万物,眼睛是心的外化,眼里没看到的就藏在你所看到的里面,需要觉知。刚才那位大姐(指家庭主妇)就有很强的觉知力,她很强势,她的控制欲。所有她家庭出现的问题,其实都是她自己出了问题。她很智慧,她能够觉知这一现象,从自身寻找问题,但她还未真正开悟。你要相信一个问题,她改变了,她的家庭老公、儿子也就跟着改变了,而不是控制,要学会和孩子做朋友,也要学会如何做交易……话太多,已经记不住他说的了,只能说,对于他的话,不可置否,也不可苟同。再后面,他给我推荐了朱晓平的认知心理学,他说会帮助到我。但他又说,我一定不会去看的。还真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一直没看,但却时常想起。他当时有意加我微信,但我找借口推辞了,我说,在火车上认识是缘分,但下了车也有下了车的缘分。他说,姑娘,你以后的路还很难走,要找对方向。 正如开头伊始那样,我问了问他的家庭,他的孩子是否会害怕他。他用躲避的眼神回我说,没有,他们相处得很平等,像朋友一样。然后我笑笑说,“是吗?感觉您说话的时候很威严呢。”他露出尴尬的表情。随即我觉得我多嘴了,就立马转过视线看看窗外…… 不久,我就快到站了,因为大箱子实在是太重了,我根本拿不下来,于是我就请那位和王思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帮我把箱子拿了下来,他很热情,不过大箱子把他弄得够呛,气喘吁吁。 后面我要下车了,对那位帮我拿行李下来的男生说谢谢,刚好那位大叔走了,我开玩笑说了一句:“我感觉他刚才要把我洗脑了”。和王思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最后对我说:“要自信,拜拜。”这句话莫名有点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