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典日志丨仍读《施注苏诗》兼谈苏轼的黄州转折丨2023年5月28日

仍读《施注苏诗》，读至第十八卷，其时已在黄州。乌台诗案系狱，死里逃生，对苏轼的人生观有很大的影响，进而也影响到了他的诗词创作。

仅仅因为言论上反对新法，被政敌搜罗反对新法的诗作，便差点致死，这在事后看来十分滑稽。但是，当时情势确有性命之忧，当时苏辙多方营救兄长，与苏轼约定好，给他送饭如果送的是鱼就代表运动失败要把他处死。某日因为苏辙有事，托一位朋友代为送饭，忘了交代，这位朋友想必还特别想让苏轼吃好点，就送了鱼，结果把苏轼吓坏了。“与君今世为兄弟，再结来生未了因”的绝望诗句，可能就是那时候写的。此事见于叶梦得《避暑录话》，有一定的可信度。如果上风当时没有起过要杀苏轼的动议，兄弟俩也不至于有这种约定。死里逃生之后，到了黄州，看待人生突出了一个“寄”字，一切都是暂时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此前还老调侃漂泊异乡的苦楚，表达归乡的期待，到黄州以后也不做此想了，认命了，觉得漂泊就是宿命了。在很多年后到惠州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其实表达这种想法的诗句，在黄州已经很多。

我们总在奋力抵抗人生的荒谬，不经历人生的蹂躏，不会承认：荒谬本是人生的底色。

一夜东风吹石裂，半随飞雪度关山。（《梅花二首》其一）

何人把酒慰深幽，开自无聊落更愁。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辞相送到黄州。（《梅花二首》其二）

我是朱陈旧使君，劝耕曾入杏花村。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钱夜打门。(《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

佛灯渐暗饥鼠出，山雨忽来修竹鸣。知是何人旧诗句，已应知我此时情。（《少年时尝过一村院，见壁上有诗云：“夜凉疑有雨，院静似无僧。”不知何人诗也。宿黄州禅智寺，寺僧皆不在，夜半雨作，偶记此诗，故作一绝》）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初到黄州》）

万事如花不可期，余年似酒那禁泻。……竟无五亩继沮溺，空有千篇凌鲍谢。至今归计负云山，未免孤衾眠客舍。（《次韵前篇》（前篇即《定惠院寓居月夜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