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连载版读书吐槽笔记一（7）下3（练武要学韩宝驹）

杨康这小子对女性出手下流轻薄，对男的出手也足够阴损，刚才想废了亲爹制造自己的一套系统，现在又要拆郭靖的祠堂，总算黄蓉此时认为孩子是从胳肢窝里钻出来的，否则一定会暴怒发暗器打杨康：

那公子又惊又怒，一挣没能挣脱，喝道：“你要死吗？”飞起一足，往郭靖下阴踢来，郭靖双手奋力一抖，将那公子掷回场中，他这一踢自然落空。那公子轻身功夫极为了得，这一掷眼见是肩头向下，那知他将著地时右足距往地下一撑，身子已经站直，虽然并未跌倒，然而总算是输了一招。他疾将锦袍抖下，喝道：“你这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郭靖摇摇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架？你不肯娶她，就将鞋子还她。”

众人只道郭靖出来打抱不平，都想见识见识他的功夫，岂道他忽然临阵退缩，有些无赖子都嘘了起来。那公子对郭靖却也忌惮三分，见他不愿动手，正合心意，但被迫交还绣鞋，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下得了这个台？当下把锦袍搭在臂上，冷笑转身。郭靖一把抓住锦袍，叫道：“真要走么？”哪公子忽施计谋，手臂一甩，锦袍猛地飞起，罩在郭靖头上，欺他眼睛不见，双掌齐出，两掌都重重打在他的肋上。

郭靖和杨康的这一战，堪称低武水平的经典一战，此时郭靖武功不如杨康，但抗击打能力和耐力体力略强于他。杨康知道郭靖不是一两招可以打发的，于是用出了市井招数“蒙头打肋‘，别看这一招似乎简单，但其实相当的有效。最低级别不会打架的痞子混混或者老弱及妇女在街头常用“撞羊头”的招数，一头顶过去大喊“我跟你拼了这条命吧”，比如《水浒传》中的郓哥，把这一招发扬光大到可以把王婆像壁画一样镶嵌在墙板上。

但有几手三脚猫武功的混混一般就会结合智取了，把对方头蒙上，在对方着急重见光明疏于防守时狠狠击打要害，由于街头斗殴先出招的人有巨大优势，所以此招屡试不爽。杨康是一位善于利用环境的实战高手，类似九阴宋青书，书后期的战斗力令人惊奇。

郭靖突觉眼前一黑，同时胸口一股劲风袭到，急忙吐气缩胸，但已不及，拍拍两声，肋上已中了两掌。幸而他曾跟丹阳子马钰学习过两年玄门正宗内功，这两掌虽然打得肋上奇痛彻骨，却也伤他不得，当下危急之中，双腿鸳鸯连环，左起右落，倏忽之间接连踢出了九腿，真如风驰电掣一般，快速之极。这是马王神韩宝驹的生平绝学，脚下曾踢倒无数南北好汉，郭靖虽未学得师父功夫的神髓，但那公子竟也被他踢得手忙脚乱，避开了前面七腿，最后两脚竟然未能避过，哒哒两下，左右胯上同时被郭靖踢中。

两人一齐向后跃出，郭靖忙把罩在头上的锦袍甩脱，心里又惊又怒。他在蒙古时曾与众人相处，个个真诚正直。但后来遇到的事情却越来越使他感到奇异不解：札木合竟会在暗中算计他情逾骨肉的义兄，黄河四鬼居然不顾羞耻的合力对付他一个后辈，这公子比武得胜，忽然会不顾信义，不要人家的姑娘，而这时与他论理，他竟尔突施诡计，猛下毒手，要不是自己练有内功，受了这两掌岂非当时肋骨折断、内脏震伤？他天性质朴，自幼又与粗犷诚实之人相处，所以对于人性之险恶，竟自全然不知。

那公子中了两腿，勃然大怒，身形一晃，斗然间欺到郭靖身边，左掌“斜挂单鞭”，呼的一声，向郭靖臂上劈来，郭靖举手一格，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心里一惊，拆招时稍形畏缩，被那公子抢攻数招，脚下一勾，扑地跌倒。公子的从仆都嘻笑起来。

那公子拍了拍胯上的尘土，冷笑道：“凭这点功夫就想打抱不平么？回家叫你师娘再教二十年吧！”

郭靖的抗击打能力是术赤的鞭子锻炼过的，又经过马钰的锤炼，杨康的双掌没有破他的防，这也说明杨康刚才被穆易父女认为“狠辣”的掌力其实跟五罗轻烟掌类似，都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为了败中求胜，郭靖用出了马王神的绝技：“九尥蹶子”。

在射雕中，有几位技能点点错了的人物，其中就包括王处一，但韩宝驹显然不是其中之一，他看似莽撞，其实在武功方面还是点对了天赋的。首先他是个肥矮的胖子，手臂不长，所以他使用了金龙鞭这种可及远，也能发挥他力大特点的武器，虽然此鞭遇到高手不太好用，但作为手臂的延长扫荡中低档次的敌人还是非常合适的。其次韩宝驹采用了鸳鸯连环腿作为近身绝技，腿无论如何也比手长，近身对对方的拳掌，鸳鸯腿可以起到出其不意和以长破短的效果。类似《绝代双骄》中江玉郎的“踢死人不赔命，天下无双魔脚”。所以无论学文学武，首先要了解自己各方面的优劣势，量体裁衣。不要像王处一号称脚下功夫厉害，但本书中一次也没有出脚踢人，只是踩过地面，写文人觉得这就算白练了。

郭靖下腿也是奔着下三路去的，成功踢中了杨康的大胯，此时书中表郭靖在中计之后非常惊怒，旧版中举了札木合等例子，三联版删去，毕竟是成吉思汗挖人在先。三联版加入一句：“虽然朱聪、全金发等近年来已说了不少江湖上阴毒狡猾之事给他听，但这些事他只当听故事一般，听过便算，既非亲身经历，便难以深印脑中。这时愤怒之下，又是茫然不解，真不信世间竟有这等事情。”朱聪，全金发二人的这门心理辅导课程郭靖打了个零分。

在郭靖进行心理活动时，杨康用出了全力，郭靖本来功力就不如他，于是被轻易打倒。杨康对郭靖还是手下留情的，在他用鸳鸯腿时未用白骨爪反击，只是在打到他之后取笑了一下。郭靖此时性子尚直，绝对不服输，于是再次出手：

郭靖一声不响，吸了一口气，在胸口运了几转，疼痛立减，见那公子正想走出圈子，急忙纵身而上，叫道：“看拳！”肘底冲拳，往他后脑击去，那公子一低头，郭靖左手钩拳从下而上，劲击对方面颊。那公子举臂一挡，两人双臂相格，各运内劲，向外崩击。郭靖本力较大，那公子武功较深，一时僵住了不分上下。

郭靖猛吸一口气，正待加强臂上之力，忽觉对方手臂一松，自己一股劲突然落空，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冲，急忙下盘打桩定住，后心敌掌已到。郭靖回掌一架，但他是凭虚，对方踏实，那公子叫声：“去吧！”手掌一震，郭靖又是一交跌倒，这一交却是俯跌。郭靖左肘在下一搭，身子已经弹起，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横扫一腿，向那公子胸口踢来。旁观众人见他这一下变招迅捷，欲在败中取胜，稍会拳艺的人都喝了一声采。

那公子向左侧身，双掌虚实并用，一掌扰敌，一掌相攻，郭靖当下展开“分筋错骨手”，双手飞舞，拿筋错节，招招不离敌人全身关节穴道。

那公子曾由师父指点过“分筋错骨手”的手法，但郭靖这路功夫却是由妙手书生朱聪自行所创，与中原名师所传的全然不同。那公子见他来势锋锐，掌法一变，竟然也使出“分筋错骨手”来。两人路子很近，但手法招术完全相异，只见一个伸食中两指扣拿对方“凤尾穴”，一个钩擒敌腕欲脱指关节，双方各有所忌，都不敢实点，稍发即收，来来往往的拆了七八十招。一个势猛，一个招熟，斗了一顿饭功夫，兀自不分上下。

那公子久战不下，忽然卖个破绽，露出前胸，郭靖乘机直上，手指将点到对方胸口“玄机穴”，他转念一想：“我和他并无仇愆，不能下此重手！”手指一偏，戮在穴道之旁。岂知那公子竟是料他如此，右臂忽地穿出，将郭靖双臂撂在外门，左拳篷篷篷三拳，击在郭靖腰眼之中。郭靖忙弯腰缩身，掌力挟风，也向那公子腰里打到。那公子事先早已算到了这招，右手嗖的把他右腕刁住，“顺手牵羊”往外一带，右腿在郭靖右腿迎面骨上一拨，借力使力，郭靖站不稳，咕咚一声，重重的又跌了一交。

郭靖发现自己在变招方面逊于对手，在进行了一次高难度飞踢之后转而采用朱聪独创的“分筋错骨手”近身肉搏，擒拿手的内战在擒住之前比较花哨，所以二人拆了半天，远不如刚才凶险。三联版加入二人肩上落下雪花的描写。旧版中郭靖手下留情被杨康算到，三联版删去，杨康全无理由把胜负寄托在郭靖的人性上。杨康的分筋错骨手造诣颇深，这想必是丘处机教的，因为梅超风主要武功在爪掌、横练、轻功及白蟒鞭，小巧功夫并不强，否则朱聪也不会试图用分筋错骨手制她。全真教的武功主要在拳掌剑法，很少见道爷们用分筋错骨手攻敌，所以这门武功可能算是给杨康加的小灶，至于为何要给他开这门课，很有可能是全真教侦察了郭靖的武功进度，知道郭靖在分筋错骨手上下了功夫，这个情报前后脚传给了马钰和丘处机。马钰决定传郭靖内功，丘处机决定特训杨康分筋错骨手，这就是二人格局的差距。

穆易双手由女儿裹好了创口，站在旗下观斗，见郭靖连跌三交，显然不是那公子的对手。抢上来将郭靖扶起，说道：“老弟，咱们走吧，不必再与这种下流胚子一般见识。”

郭靖刚才这一交摔得头晕眼花，怒火渐炽，挣脱穆易拉住的手，抢上来又是拳掌连施。那公子真料不到他愈斗愈勇，跃开三步，叫道：“你还不服输吗？”郭靖并不答腔，抢上来仍是狠打。那公子道：“你再纠缠不清，可莫怪我下杀手了！”郭靖道：“好！你不把鞋子还出来，咱们永远没完。”那公子笑道：“这姑娘又不是你亲妹子，干么你拚死要做我大舅子？”他这句话是北京骂人的话儿，旁观的无赖听了一齐哄笑，郭靖全然不懂，道：“我不认识她，谁说是我亲妹子？”那公子又好气又好笑，斥道：“傻小子，看招！”两人搭上了手，翻翻滚滚，又打了起来。

这次郭靖留了神，那公子连使诡计，郭靖尽不上当。讲到武功，那公子虽然稍胜一筹，但郭靖斗志旺盛，一味轫战，竟又支持了将近半个时辰。郭靖与那公子在午刻动手，这时已是未末申初，围观之人越聚越众，广场上挤得水泄不通。

穆易是老走江湖的人，知道这样打下去一定会惊动官府，闹出事来，但人家仗义出来打抱不平，自己岂能一走了之，在一旁瞧著，心中十分焦急，往人丛中一看，只见观斗的人中有的目光炯炯，有的气宇不凡，有的奇形怪状，有的身悬宝剑，竟有许多武林人物、江湖豪客在内。这些人或凝神观看，或低声议论，还有些人却在赌赛猜测两人的胜负。

穆易从暴怒中冷静下来，肾上腺素分泌趋于正常，疼痛唤醒了畏惧，他看郭靖吃了亏又没受伤，此时正是最好的下台阶时机。万一郭靖打了看似比想象中更加有权有势的杨康，那么事情就没法收场了，所以借风收棚，扶起郭靖并准备一起走了。他骂了杨康是“下流坯子”，杨康城府很深，倒也没恼。得亏穆易没有骂他“小wbd”，否则自己也被骂了进去。

郭靖现在心里就一想法“老子跟你拼了”，但嘴上还是强咬着要鞋的话，其实早就跟鞋没关系了，而是这该死的胜负欲上来了。杨康的态度依然轻浮，还说了句北京俏皮话，这句俏皮话听起来有点尬，看来最多流传到晚清民国为止，那个年代北京人说骂人话爱带妹妹，现在全国统一带母亲。因为刚才穆易是拼命攻击，杨康一时不察险些输招，所以杨康用了白骨爪，此时郭靖只争胜负，所以杨康虽然嘴里说要下杀手，手上倒是并未兑现，用出白骨爪。当然在连载版中也有忌惮他的桃花岛背景的原因。关于杨康和梅超风的关系，后文中再聊。

郭杨二人打了两三个小时，可谓耐力奇佳，双方都没有受伤，倒也是两人都比较谨慎和收敛的原因，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决胜负，不是分生死。三联版加了一句：

讲到武功，那公子实是稍胜一筹，但郭靖拚着一股狠劲，奋力剧战，身上尽管再中拳掌，却总是缠斗不退。他幼时未学武艺之时，与都史等一群小孩打架便已是如此。

这时武艺虽然高了，打法其实仍是出于天性，与幼时一般无异，蛮劲发作，早把四师父所说“打不过，逃！”的四字真言抛到了九霄云外。在他内心，一向便是六字真言：“打不过，加把劲。”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作为旁观者的穆易此时非常焦急，他发现了围观群众中出现了几位看似不好惹的人物，通过穆易的视角，金老给读者呈现了射雕中的第一批小boss：

穆易慢慢移动地位，走近那公子的随从们聚集的地方，眼睛微微一晃，只见随从中站立著三个相貌特异之人。第一个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僧帽，是一个身材魁梧之极的藏僧，站在那里，比四周众人高出两个头。第二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如银，但脸色光润，不起一丝皱纹，犹如孩童一般，传说中虽有所谓“童颜白发”，但向来谁也没有见过，这个白头人却真的是婴儿容颜，只见他神采奕奕，实在看不出是多大年纪。第三个生得短小精悍，满眼红丝，却是目光如电，眼睛稍一回顾，犹如双目中各有一道光芒射出来一般。

穆易看得暗暗惊讶，只听一个仆从道：“灵智上人，您老下去把那小子打发了吧，再缠下去，小王爷要是一个失手，受了点儿伤，那咱们跟小王爷的下人都活不了。”那藏僧灵智上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那白发老头笑道：“最多王爷打折你们的腿，还能要了你们的命么？”穆易大吃一惊：“原来这位公子竟是小王爷，再打下去必有大祸。看来这些藏僧等等都是王府中聘请的武林高手，想必这个小王爷的随从们害怕出事，赶忙去请了他们来助拳。”又听那短小的汉子道：“小王爷功夫比那小子高，怕什么？”他人虽然短小，出言却是声若洪钟，旁人都吓了一跳，人人回头看他，被他闪电似的目光一瞪，个个又不自禁的急忙回头，不敢再看。

那白发老人笑道：“小王爷学了这一身武夫，不在人前露脸，岂不是空费了十多个寒暑之功？要是谁去帮他，他准不乐意。”那矮小汉子道：“梁公，你说小王爷的掌法是那一门功夫？”这次他压低了声音。白发老人呵呵笑道：“虎老弟，你是考考你老哥来著？你看，他掌法飞翔灵动，虚实变化，要是你老哥不走了眼，那么他必是全真教的门下。”那矮小汉子道：“嗯，只是全真教的道士个个古怪，怎会去教小王爷的武艺，这倒奇了。”那白发老头笑道：“六王爷折节下交，什么人请不到？像你虎老弟这样纵横山东山西的豪杰，不是也到了王府里么？”那矮小汉子点了点头。

白发老头望著圈中两人相斗，见郭靖掌法又变，招法迟缓，门户却守得紧密异常，小王爷数次抢攻，都被他厚重的掌法震了回来，于是问那矮小汉子道：“虎老弟，你瞧这小子的武功是什么家数？”那人迟疑了一下道：“这小子武功很杂，好像不是一个师父所授。”旁边一人接上道：“彭寨主说得不错，这小子是江南七怪的徒弟。”

旧版中灵智上人比众人高两个头，三联版改为一个半头，可能是方便让周伯通等人抓后颈。梁子翁的描述在三联版也有一定删减，改为普通的鹤发童颜。彭连虎的目光如电也有删减，毕竟之后他的目力也没啥表现。梁子翁和彭连虎都是汉人，但仆人却向灵智上人求肯，可见灵智上人平时相对和蔼一些。旧版中梁子翁喊彭连虎：“虎老弟”，三联版改为彭老弟，也加入了穆易听说杨康是全真派传承的震惊和彭连虎的一句反捧场面话：“梁公好眼力。你向在长白山下修仙炼药，听说很少到中原来，对中原武学的家数门派却是一瞧便知，兄弟很是佩服。”

郭靖与杨康这对光与暗的双子，此时打了快三小时，大有些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感，殊不知他们本就是被设计出来干这事儿的。虽然丘处机和江南七怪都是光明磊落，对他们花了无限心血，但他们在武功方面就是两者比武的道具，此时能打成这样，也算是双方没白调教。郭杨二人本无仇怨，但在剧情缓缓推进后，郭靖站在宋蒙双方的立场上必须消灭金国、杨康则是尽全力配合父亲挽救江河日下的大金江山，双方不得不逐渐走上全面对立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