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一味】黄桃罐头
最近逛Costco看到巨大的黄桃糖水瓶,心痒痒许久未吃,于是买回家,开罐畅吃。糖水混合软弹的黄桃果肉,香气扑鼻,只一口,身心即刻就凉爽下来。
第一次吃黄桃还是在小学。彼时重庆还未有黄桃罐头这类的高级食品。父亲去上海出差,深夜回来,摸出两个罐头,说是水果。第二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黄桃。当时年幼,从未吃过这类美味,一口惊为天人,不禁连连赞叹心里给黄桃罐无限升级。无奈一个罐头只有几大块,大快朵颐后又懊悔这么快吃完。
心里开始期盼父亲下次出差快快到来。
几个月后,父亲再次接到出差任务,我从第一天便期盼他手提黄桃罐头回家的样子。这样盼望了好几天,又时刻询问母亲好几日,让家人都以为我这次思念父亲深,只有我心里清楚,期盼父亲归来,也期盼那一口黄桃。
终于,父亲归来,我听到响动睡眼惺忪也立刻爬起来,却发现父亲两手空空,大失所望,黄桃呢?说好的买吃够的黄桃罐头呢!小孩子的脸藏不住感情,心里落空一时间竟生起气来。也没给父亲好脸色,丧着脸悲伤睡去。
第二日父亲也觉得不好意思,给我解释说买了好些黄桃,火车停一小县城,大家去列车口买吃的。不曾想有乡民埋伏在火车旁,专偷窗边旅客的财物,这些乡民或用手或用钩子,在火车停稳旅客走动时,将旅客放在桌上的东西迅速勾出窗户,再速速往深山跑去。待父亲听到喧闹返回到座位,偷罐头的乡民已快跑到山头。这故事现在听来感叹乡民与当时物资的匮乏,然而对于小孩来说,只能看到眼前的未得到,并不能体会个中烦忧。我下瘪的嘴直到父亲保证下次一定带回罐头时,才又重新上扬起来。
既然早年没有黄桃罐头,自然重庆没有生病吃黄桃罐头这一说。不过自从黄桃罐头进入市场,总是作为高级好吃零食的存在。在90年代,没有东魁杨梅,没有奶油西瓜,没有仙进奉,黄桃迅速跻身于“厉害水果”的名单中,深受儿童追捧。记不起什么时候超市里有了水果罐头,一个个空的圆柱玻璃罐子开始排开在家里。一瓶黄桃通常有四五颗黄桃,每份是一个半球体,软糯,一口汁水丰富,甜味沁人心脾。吃完黄桃,瓶子里的糖水也不放过,将糖水加凉水一起放进冰箱,口渴时喝上一口,嘴里都有淡淡的桃子香。
长大后,黄桃罐头慢慢吃得少了,仿佛那是小孩的食物。黄桃罐头便出现在生日蛋糕的奶油中,偶尔吃吃,随处可买,其珍贵性也下降了许多。国内桃子种类太多,新鲜黄桃口感不佳,并无市场。在国内的超市里,几乎看不到新鲜黄桃的身影。
来到美国,桃子大多数时候都是黄桃,夏日偶有白桃售卖,宛如华人大福利。春末思念国内大白脆桃,浑浑噩噩错买一箱黄桃,干吃忧愁难吞,眼见着水果不等人又不愿浪费,突然灵光一闪,黄桃罐头出现在脑海。即刻在网上查了如何做黄桃糖水,发现步骤并不难:将新鲜的黄桃去皮加入到糖水煮熟,再加入少许柠檬,密封放入冰箱,等凉下来便成为黄桃糖水罐。熬煮时心中有些小雀跃,锅里冒着小泡,散发着阵阵甜,小时吃黄桃的快乐又回来。做好后心急想尝,菜谱指导要冷了才好吃,便又心急如焚等它冷却。待五小时后,从冰箱里拿出,拧开盖子,沁香润心,吃到了童年的味道。因为是自己做的,美味又增加几分。
几天后有朋友来,在家做了冰粉,放了黄桃汁水在粉里。吃过晚饭,我拿出冰凉的冰粉,将黄桃罐切成小粒,加入葡萄干和糖水,美妙的黄桃冰粉便完成。
和朋友们坐在院子里,吹晚风,听鸟鸣,吃着冰粉,聊着过去与未来。记忆里的食物,有时吃的是味道,有时吃的是回忆。黄桃罐头,兼而有之,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