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什么?》摘要和笔记(20230625)
我所称之的当代世界的这种转变——向理性功能和力量的新领域的扩延——还没有完成:这是20世纪正在经历的革命性变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当今欧洲思想界盛行的信仰是:通过有意识的努力而进行社会改革是可能的;这已取代了把自由当作是灵丹妙药的那种信仰……目前这一信仰的盛行就像法国大革命时代相信人权那样的思想一样是意义重大的、富有结果的。”
今天,这段文字写后的五十年,俄国革命后的四十多年,大萧条后的三十年,这种信仰已经变得非常普遍了;从屈服于超越人的控制能力之外的客观经济规律过渡到相信人有能力控制经济命运,对我来说这似乎代表着把理性运用到人类事务中的一种进步,代表着人类理解和把握自身及其周围环境能力的加强,如果有必要,我愿准备以旧有的名称把这叫做进步。
我们眼前的人与社会都在变化,这是由人有意识的努力而引起的变化。但是,这些变化之中意义最重要的变化或许是由现代说服与教导的使用与发展而引起的变化。……当理性运用到社会中的人时,它的主要功能不再仅仅是研究,而是改变;人们通过理性方法的运用来提高他们对社会、经济和政治事务的管理水平,人的这种已经提高了的有意识的力量在我看来是20世纪革命的主要成就之一。
这种理性的扩展仅仅是我在先前演讲中称之为“个人化”这一过程的一部分,个人技能、职业和机会的多样性是前进中文明的伴随物。工业革命所带来的最有深远影响的社会后果或许是不断增加着的学会思考、利用理性的人的数量。……生产的合理化意味着更重要的事情是——人的合理化。当今全世界落后的人都在学着使用复杂的机器,在这样做的时候,也在学习思考理性,学习运用理性。革命——或许你可以正确的称之为社会进化,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愿把这称为理性的扩展——仅仅刚刚开始。不过,理性在以蹒跚的步伐不断前进,以便与上一代蹒跚中的技术进步保持一致。在我看了,这似乎是20世纪革命最重要的一个方面。
教育在促进个人能力、机会拓展方面,因此在增加个体化方面是一个必要的、有力的工具,但同时也是为某些利益集团控制的促进社会一致性的有力工具。……通过研究大众心理学,这使他们明白让人们无忧无虑以最快速度接受他们观点的方式是通过求诸顾客和选举者性格中的非理性因素,因而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场景便是:职业工业家领导人或职业政党领导人中的精英分子通过比以前更加高度发达的理性方法来了解和利用民众的非理性因素,最终达到自己的目的。……在每一个社会里,统治阶级都会或多或少采取强制措施来组织、控制民意。这种方法似乎比其他一些方法要糟糕些,因为这构成了对理性的滥用。
对于这项严肃的、又很有根据的指控,我只有两个辩解。第一点是大家熟悉的,历史进程中每一项发明、每一项革新、每一项新技术的发现有负面作用,也有正面作用。总是要由一些人承担代价。……伴随这些邪恶而来的是它们自身的纠正办法。纠正办法不在于对非理性的崇拜,不在于否认已在现代社会扩展的理性的作用,而在于一种日益增长的自觉意识,理性能够全面影响这种自觉意识。……像历史上其他每一伟大进步一样,这种进步也有其我们必须偿付的代价和损失,也有其我们必须面临的危险。然而,不管那些怀疑论者、犬儒主义者和灾难预言者,特别是某些国家中那些先前特权地位已经收到损害的知识分子,我并不羞于把这当作是历史中进步的例证。这或许是我们时代最引人注目、最革命的现象了。
我们正在经历着的前进中的革命的第二个方面是改变了世界外观。……由20世纪革命所引起的变化比16世纪以来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其影响都要大得多。
我所谓的20世纪革命中理性的扩张,对历史学家有着特别的意义;因为理性的扩张在本质上意味着迄今为止那些处于历史之外的群体和阶级的历史、民族和大陆的历史在历史中出现了。……当越来越多的民族有了社会自觉、政治自觉时,意识到作为历史就开始了。至多是在过去的200年间,甚至也只在少数发达的国家,社会、政治和历史的自觉才开始说得上是在大部分人中间传播开来。也只是在今天,人们才有可能第一次把整个世界想象为由真正意义下进入历史的民族组成,这些民族不再是殖民地长官或人类学家关注的民族,而是历史学家关注的民族。
这就是我们历史概念中的一次进化。在18世纪,历史仍旧是精英的历史。在19世纪,英国历史学家开始蹒跚的、断断续续的向这样的历史观点前进;把整个人类共同体的历史当作历史的观点。【中国在这方面还要落后一些,直到20世纪才开始摆脱了皇家历史的束缚,将真正的社会的、民族的历史写进历史书中。】——“第六章 扩展中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