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新传笔记8

22、“乌台诗案”是苏轼人生际遇的转折点，之前苏轼仕途上虽然谈不上平步青云，一直外放，离权力中心比较远，但至少是稳步上升的。“乌台诗案”令他措手不及，打击很深。关于这一段经历，我不想记录太多内容，只引用一句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当然，权监察御史里行何正臣、舒亶，权御史中丞李定都是科举出身，不但识字，还学富五车。他们的聪明才智都用在了曲解苏轼的文章、诗词、书信上，如果不是朝中还有人愿意帮他说话，没准他真的有杀身之祸。到最后，神宗的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把他从湖州知州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而且是虚衔，不能签判公文。他只能举家迁到黄州，拖家带口，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官舍都要人疏通才能住得上。这一年，是元丰三年（1080）。

从汴京到黄州

23、你可能没听说过“黄州”，但应该听说过黄冈，有名的“黄冈名师”“黄冈试卷”，位于今天的湖北省。而苏轼在这里写下的著名的诗篇《念奴娇·赤壁怀古》，上学的时候还背诵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据说，距黄州知州官邸数百步，少西山麓有一片壁立的断崖，是周瑜大破曹军的古战场——赤壁，断石叠云，惊涛裂岸，风景最是优胜。但苏轼自始就怀疑这地方并非真是火烧曹营的古战场，因此他下笔即说“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表明存疑的态度。书中说，湖北境内，江汉之间，名叫赤壁的地方，共有三处：一在今嘉鱼县东北江滨，《荆州记》作蒲圻县沿江一百里南岸，与乌林相对之处，这才是周瑜大破曹操的地方，真正历史上的赤壁；二在武昌县东南七十里，又名赤矶；三即苏轼所游之处，在黄冈县城外，土名“赤鼻矶”，亦即沈复《浮生六记》所云：“赤鼻矶在黄州汉川门外，屹立江滨，截然如壁，石皆绛色，故名。《水经》所谓赤鼻山是也。”可见，李一冰也是很严谨的。 24、苏轼在黄州的生活，作者用了一个章节。从他的物质生活、精神世界，到社交往来，方方面面都有着墨，让我感受到黄州对苏轼来说，是一段特别的经历。既然没有看过苏东坡的传记或文章，也听过发生在这里的耳熟能详的故事。比如现在餐馆里很常见的“东坡肉”，就因为黄州的猪肉便宜，苏轼大快朵颐之余，写下了《猪肉颂》。比如，苏轼贬官后，没有俸禄，迫于一家二十多口的生计，靠着朋友求来了黄州城东边的50亩荒坡，耕田种地，于是有了“东坡居士”这个流传千古的称号。我想知道50亩地有多大，去网上查了一下，一亩地666平方，50亩地33300平方米。苏轼既要担心天旱，禾苗干枯，又要担心雨涝，庄稼的根部泡烂了。他寻视水路，发现沿着沟边长满水芹菜的宿根，大为高兴，因为他已想起一道家乡风味的菜式来了——芹芽脍斑鸠，食指大动。时入深秋，种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先种麦子。却喜不到一个月工夫，地上已经长出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当地的老农忠告他道：“麦子的苗叶，不能发得太茂盛，你要收获好，必须时常放放牛羊。”他回答说：“再拜谢苦言，得饱不敢忘。”他的老友李常任淮南西路提刑，居官安徽霍山，闻说苏轼在黄州经营农场，特地送他一批柑橘树苗，他便遐想《橘颂》中“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的美景，要将它种在屋畔篱落。这让我想起了《克拉克森的农场》，每当老头说“我有个主意”，弹幕就齐齐说，“你可别有主意了。”千年前的东方大文豪，与现代西方电视人，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他们都是可爱的老头。 26、其实苏轼初到黄州才45岁，并不老。但他总自称“老夫”，且心态沧桑，才给我老头子的错觉。作为被贬的罪官，不能离开谪居地，而且这样的惩罚没有具体的期限，是否重新启用，也得看时机。一时朝中有没有人帮他说话，二是有没有大赦，能给皇帝一个台阶下。在时机到来前，苏轼只能坐困愁城。好在他是北宋文学界的顶流，为人豁达，又是社牛，除了不离不弃的故友，黄州本地的新朋友，也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书中特别提到了同在黄州的眉州老乡王氏兄弟，《河东狮吼》的男主陈季常，画家米芾，黄州太守徐大受，以及本来是来投奔他，结果帮他搞到50亩地的马梦得等。处于仕途失意，经济潦倒的境地，他还是能诗酒唱和，从释道中寻求心理安慰。书中提到女眷的，只有寥寥几笔，一则是妻子王闰之会治牛病，保住了他们家耕地的牛。另一则是侍女王朝云生下儿子后，正式成为苏轼的侍妾。注意，是生下儿子后，才有了名分。我不是苛求古人，古代社会的婚姻制度不管合理不合理，实行的就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士大夫蓄家伎，炫耀红颜知己是一种风气，男人们都以为是风流韵事，个个吹捧。至于女人怎么想的，没有人关心。如果不是李一冰，换个作者写，说不定这寥寥几笔着墨都没有。士大夫喜欢教侍妾读书，也不是培养她们独立自主的人格，只是让她们更胜任“风雅”的代言人而已。身为一个女性读者，我完全不用为他们的潇洒风流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