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理论的贫困或太阳系仪的错误:导论

理论的贫困或太阳系仪的错误:导论(The Poverty of Theory or an Orrery of Errors: Introduction)
作者:多罗茜·汤普森(Dorothy Thompson)
导论(Introduction)
这篇文章在爱德华出版的著作中是少见的。尽管他从始至终都对历史哲学和各种理论构想感兴趣,但他主要是在自己的私人阅读和私人讨论中关注这些问题。作为一名历史学家和政治作家,他更关心的是考察特定的问题而不是阐明包罗万象的一般性原理。他当然满怀着期待——甚至满怀着假设——来探讨他的主题,而它们都要经过证据的检验。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往往需要新的种类的证据,而爱德华对史学的贡献之一就是,他和他那一代人一道,为研究过去的社会开辟了新的原始资料,同时也以新的方式讯问了许多现有的原始资料。他出身于马克思主义史学传统,但总是更倾向于指向一种传统而不是一种体制。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分,他不再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不是因为他不再尊敬传统,而是因为这个词已经获得了一种准宗教的含义,这似乎涉及到与传统中积极因素的硕果累累的发展无关的争论。他宁可称自己为“历史唯物主义者”(historical materialist)。
那他为什么写这篇文章?他读过路易·阿尔都塞(Louis Althusser)的作品,发现它们对他的工作几乎没有影响。在哲学的边缘和宗教思想中,有众多封闭体系的支持者,他们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与历史学家无关。柏拉图式的基本思维方式,即根据是否接近一个预先存在的理想来评判人类的努力,在大多数宗教思想体系中都可以找到。而在这些思想体系中,教师,通过训诂或阐释学的方法从某种形式的圣经中提取真理。不可否认,在马克思主义的某些形式的写作中也有这种方法的成分,但总的来说,那些在五六十年代按照传统写作的历史学家,对作为一种主要的思想影响而不是作为一个先知的马克思更感兴趣。而当阿尔都塞出现在现场时,他对职业历史学家几乎没有什么影响。然而,出于某种原因,他突然成为研究生、一些年轻的历史学家和文学研究者的主要力量。大多数历史学家准备在生产创新的历史作品中等待新的影响来证明其的有效性;但这不仅没有发生,而且阿尔都塞的追随者们——甚至是其中的一些历史学家——开始宣称历史是一门非学科,它的研究毫无价值。
正是由于阿尔都塞的著作对学术研究的影响,使爱德华承担了一项不愉快的任务,即用历史实例反对阿尔都塞的封闭体系。我们在巴黎参加了一系列关于社会史的国际研讨会,发现在法国、德国和美国与我们有共同见解的学者也有同样的经历。爱德华阅读了所有相关的已出版作品,并把书和笔记打包装进车里,我们避开旅游旺季开始在加尔达湖畔度过两周时光。我们每天早晨在山上散步,吃过午饭,然后用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来写作。因此,这篇文章实际上是在两周的紧张工作中写成的,在写作过程中经历了很多讨论和修正。这是一个意欲挑起论战的声明,写于一个特定的时刻。
当然,它产生了回应。其中一些是1979年12月在牛津举行的历史研讨会上的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出现的。其出于某些原因,举行在一座灯光昏暗的破败建筑物里,并被安排为一个讨论会。然而,它最终成为了一个充斥情绪的事件,其影响的持续时间如果不是数年也是数月。不幸的是,当爱德华在辩论前不久看到一篇他正在回应的论文时,特别让他恼火的是,这篇论文似乎完全是为出版的版本而重写了①。尽管如此,他特别排除在外的关键点——他被归类为“文化主义者”(culturalist)这件事——在他发表的回复中得到了解释。在夜晚结束的时候,一位历史研讨会中的重要人物问他是否会继续出版相关材料。爱德华回答说,他认为暂时不宜发表太多的东西,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时间会被用来组织反对在英国部署巡航导弹的行动。他收到的答复是“什么巡航,爱德华?”
作为决定性的“理论”著作,这篇文章有许多不足之处。这与其说是阐述了阿尔都塞式马克思主义观的一种替代品,不如说是对历史的捍卫。爱德华认为,这场争端不仅是学术上的争论,而且是对一系列知识假设的应对,在政治上,这些假设可以被用来正当化斯大林主义和旧共产党臭名昭著的举措。阿尔都塞的自传是一本令人难忘的奇书,现已有英文版和法文版②,而其读者可能会觉得,两位作家之间的鸿沟不仅在于他们不同的思想方式,还在于他们的一生。也许有人甚至会用被鄙视的“经验”这个词?
多罗茜·汤普森
注释
- (ed) Raphael Samuel, People’s History and Socialist Theory, Routledge and Kegan Paul, 1981, pp. 375-409.
- Louis Althusser, The Future Lasts Forever, New Press, New York, 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