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厘挣开他的手,小碎步跑出去,边说道:“你到时还是别等了,我是不会去的。”他这次并没有追上前去,坐在原地发了一阵呆,等慢慢缓过神来,歪着半边嘴角笑道:“你必定是会来的,打个赌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你一定会来的。”他提着眼笑,又说道:“你放心吧,若是因为他,你就不用担心 ,我有法子引开他.”“你长长良心吧,你不该这样, 我们不该这样!”“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我只不过想追随自己的本心,好好的地爱一个人,错了么?”湖心屿桐子树与其它地方的桐子树是不同的,它们常年开着花,而且花口全都向下,像一支支害羞的灯,它们散出的香是干的,是硬的,从半空中蹭蹭往下跳,砸在人身上,却又马上跳开了,真叫人捉摸不透.肖厘还是来了,她自己一个人,出门前磨蹭了半天,还是来了,在码头上没有找到唐卓煜,她犹疑起来, 也许这是一个提醒,让她不要赴约,但她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还是买了去湖心屿的船票.肖厘刚登上湖心屿,就看见三五个中学生从桐子树林那个方向跑出来,一面叫道:”疯了,真是疯了!这地方又不是他家的,怎么能乱赶人呢?”她有种直觉,他们口中的疯子必定是黄卓煜.她径直找过去,密密麻麻的桐子树将她围在里面,令她分辨不清方向; 桐子花的香味跟着她,赶着她,包着她,令她头晕眼花,全身乏力。 天气渐渐暖了,她更难受了,偌大的林子里好像只有她一个活人,她开始觉得害怕,又累乏不已,背依着树,渐渐滑到地上。
草地上生满了闭眼草。这种草最是招蚂蚁,成群的蚂蚁翻越过草叶,爬上的她的大腿,那种痒意,轻且轻且的,在她肉皮上飞,叫她痒得不行.她拼尽了力气去挠痒,却越挠越痒.肖厘又累又乏,觉得这些树和日头马上要将她生剥活吞下去,她叫了声:“哎呀!”随之昏睡过去。有人摇醒她:“地上湿呢,这样躺着睡会得病的。”那人给她喂了水,她只喝了一小口,嫌水冷。她清醒些,睁开眼,看见一个老太太对着自己笑,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棕色羊绒西装的男孩,便问道:“这样热的天,怎么还穿得那样厚重?却也不见你出汗,可真是奇怪。”老太太扯了扯自己的身上的碎花裙子,笑道:“我穿的并不厚呀!”她掀起裙子,从衣下取出一个手掌搬大小的奶皮面包子来,掰开一块块,再喂给肖厘吃。她吃过东西后,又睡着了,再醒时,又见黄卓煜坐在身旁,对着她笑:“我在那边码头等了许久,不见你来,就回去找你,找不到你,料着你还是来了,才上屿来,找你找了老久呢。”肖厘问他:“那个老太太呢?还有那个穿羊绒西装的男孩呢?”“没有老太太,也没有什么穿羊绒西装的男孩,就只有一个男人,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男人!你大概是睡着了,就发梦了!”肖厘对他张嘴呵气:“我虽睡着了,但并没有发梦,那老妇人可是活生生的人,她喂我冷得钻牙的水喝,又喂我吃吃奶皮面包子,不信你闻闻,有奶味呢!”他一面笑着,一面凑过头去闻她的口气:“哎呀,原来你这样臭!”她羞得涨红了脸,忙推开对方,嗔道:“唉呀,原来你这样坏!”黄卓煜搂过她来,又扳正她的脸,像咀嚼奶皮子面包般亲啃她的口唇:“只能怪你太惹人爱,才让我变得如此坏!”头顶上的桐子花生得扎实,任凭风如何吹,也掉不下一朵一瓣来。肖厘推开几乎是瘫在她身上的黄卓煜,理好身上的衣服,摇头叹道:“我们不该这样,我们真不该这样!”黄卓煜伸出手来,在她的脖子和下巴上弹着:“不该这样,又该怎么样呢,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今后就该各顾各的,别私下会面才好。”他笑道:“那也简单,不私下会面,就该公告所有人,我们是相爱的,就公开来会面,不再掩掩藏藏的,可好不好?”他嘻嘻笑着,又去亲对方的眼角、鼻头。她急得提手去捶打他,被那人捉住手,细细看着、闻着。黄卓煜将肖厘的手指扳直,摩挲起她的订婚戒指,道:“这个丑疙瘩,又冷又硬,带着什么趣呢?脱下它吧。”她忙扯回自己的手:“你疯了!你别闹!”“你要是喜欢,我给你买更好更漂亮的,但这个必须先摘了!”“我偏不摘,你凭什么叫我摘呢?”“看着它,碍我的眼了!我时不时看见,它晃着光,成了我的眼中钉、肉中刺,看得我眼酸,碍得我肉痒,硌得我心疼。”“要是这样说,不如连我都不要见才好。”黄卓煜冷笑道:“你好狠的心!”他点了一根烟,连续地抽了三五口后就扔到地上,又说道:“你果真能够忍住不见我?”“只要你能够,我就能够。”风睡了,花笑了,日起了,人也醒了。肖厘侧着身,一动不动地看着睡在旁边的黄奇。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手指徐徐地往下走,来到下巴,一不小心就拉出他那里松软的皮肉来,她吓了一跳,眼前的人毕竟是老了;这是她今后的丈夫,这人年纪大了,差不多都能做自己的父亲了,但他却是她今后的丈夫!她仿佛听见猫叫,且尖且长且绵,虽然她昨天才正式搬进这个大宅院,但她以前常来,知道这里并没有养猫,哪里来的猫叫呢?宿命最是喜欢蛊惑人心,折腾人的。肖厘觉得自己正在被生活调戏,生活对她虚晃一枪,又实打一棍,耍得她团团转,叫她现在还迷糊着呢:短短的时间内,她就和黄奇遇上了,又混上了,不多时就订婚了,然后就搬进这个大宅院来……而现在,她就睡他的床上,摸着他头上发油的扎手灰发,听他时浅进重的打鼾声响,摸他脸上松软暖黄的皮肉,闻他身上半臭半油的年岁腥味,哎哟喂,叫她怎么能相信呢,再过几个月,她就要成为黄奇的妻子,成为这个宅子的正式女主人,为他暖床枕头,为他生儿育女;要不了多久,人们兴许再不记得她原来的名字,只叫她“黄太太”。她迷迷糊糊的,仿似看见窗外有个黑影飘过,有人捏着嗓子在喊:“黄太太!”肖厘吓了一跳,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窗边往外看,外面天光大亮,院子里的呈园形栽种的金桔树被风搅动得好似一湖慌乱的水,发出洗洗刷刷杂碎响声。黄奇也醒了,叉着腰坐在床上,问她道:“怎么了,是在找我么?我在这里呢,不需要你花工夫找,一直在原地等你哩,你只要转下头,就能看到我了。”肖厘问道:“你这宅子里可养着鹿么?刚才好像看到一只,一面叫着,一边从窗前跑过去了!”未完待续,隔天一更……本号(玉信文趣)所发表的文章或视频的所有文字部分都为本人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请勿抄袭,违者必究;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