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角羚谷散记
今年夏天,博士毕业那天,导师苦口婆心地对我说:“要想看真正的野生动物,肯定得跑趟肯尼亚。那边正好需求科研人手,你想不想去学习学习?”听导师这么一说,我扔下手中的论文,即刻前往肯尼亚角羚谷自然维护区,展开为期1个月的野外工作,在东非草原渡过了一个难忘的暑假……
大草原上角羚谷
角羚谷位于肯尼亚中部的热带草原上,地处东非大裂谷和肯尼亚山之间。这里位于赤道左近,但海拨接近两干米,气候竟很凉快。维护区因盛产各种羚羊而得名,特别以高角羚数量最众。一进维护区,就看见在广大的大草原上,除了非洲草原标配的大象、长颈鹿还有各种羚羊竞相奔跑:动作轻巧的瞪羚和高角羚,机敏温柔的猬羚和长角羚,身形强壮的大羚羊和旋角羚……
我本是研讨昆虫的,对这些羚羊不甚理解,多亏科考站担任人奥古斯丁——向我引见。奥古斯丁的家乡在肯尼亚西部除了本地言语还通晓英语,初来这里的外国学者,大都先跟着他熟习环境。

活学活用《狮子王》
在维护区,当地人和“外国人”交流用英文,和“本人人”则用斯瓦西里语——肯尼亚的不同地域运用不同言语,有十几种之多,斯瓦西里语相当于东非的“普通话”。
刚来时,我对斯瓦西里语一窍不通,但很快探索出两个窍门。一是动物名词前,大都有前缀“恩”大象叫“恩多福”,水牛叫“恩雅提”,鸟叫“恩得吉”,都是“恩”字辈的。当地人对世间万物先按有无生命分类:有生命的人和动物,就加上前缀“恩”,标明是生物。只需牢记这些前缀、把名词归好类,就能大致出在讲什么了。
第二个窍门是:要学好《狮子王》——“狮子王”的故事就取材于东非,电影里的很多角色都是直接用斯瓦西里语起名:“辛巴”就是“狮子”(这个词是从莫桑比克语演化而来,因而没有“恩”字词头);“木法沙”是“国王”;而那句著名的“哈库呐玛塔塔”,翻译过来是“没问题”。
发现这个规律后,我自信心大增。一次路遇一群疣猪,便深情大喊:“彭彭!”本以为奥古斯丁会夸奖我的言语天赋,谁想换来的却是捧腹大笑——在斯瓦西里语里,“彭彭”的意义是“套笑看来迪士尼的编剧们,在起名时也没那么严谨。
严谨的昆虫学家
角羚谷的生物科考站,具有东非最先进的科研设备,从温室大棚到分子测序仪器,这里应有尽有。过去30年间,有众多世界各地的科学家来这里做课题,但眼光多集中于大型脊椎动物少有人关注昆虫。作为一名青年昆虫学者,我入住角羚谷后,没事就在房前屋后翻找虫子。
维护区的迪诺博士(肯尼亚人),也是位昆虫学家,他以至为宠物狗取名“恩多多”,意为“虫虫”。迪诺见我四处找虫子,发现了同好,对我格外接近。一次闲谈中,我随口说了句“听说角羚谷的昆虫,十有八九都没人研讨过呢!”他听罢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精确地说是85%。”原来,几年前维护区做过昆虫调查,采到的两万只昆虫中,竟有一万七千只疑似新种——迪诺所说的85%,就是这么来的!
迪诺还通知我:往常科学家从世界各地来角羚谷做研讨,但他更愿意看到外乡科学家的崛起:“毕竟,肯尼亚的生物多样性研讨才刚起步,更需求外乡科学家长期努力。”
金合欢的武器,亲测有效
我此行的主要任务,是研讨树上的蚂蚁——这里有种叫“镰金合欢”的豆科植物,能长到两米多高,羽状的叶片,是食草动物青的美食。为维护本人,它开发出一套防御系统:枝干上长满尖刺,谁啃就扎谁;枝条上还有一种“球茎刺”,乒乓球大小的空心小球,上面长着两根长刺。球茎刺老化后会零落,撒在树四周,就像铺了一地铁蒺藜,让食草动物(包括我)难以靠近。
但这还不是最凶猛的武器——球茎刺的空心腔,是专为蚂蚁设计的“宿舍”,吸收蚂蚁搬来住。蚂蚁一旦入住,便会把整棵树当家来守护有动物来犯便会倾巢出动、抵御外敌,“房东”则借此遭到庇护。
我们在营地左近的野外,划定一片1平方公里的实验样地。这里长着3万多棵镰荚金合欢,我要做的,就是统计树上的蚂蚁品种。与镰英金合欢协作的,有好几种蚂蚁,但一棵树上只会有一种。它们平常躲在球茎刺里受惊扰才会现身。因而我每见一棵树,就得假扮食草动物拨弄枝叶,引蚁出动,借机看清蚂蚁品种。据我察看,这里共有4种蚂蚁:肖氏举腹蚁、黑举腹蚁、红举腹蚁和彭氏细长蚁,它们的御敌办法也不同·深褐色的肖氏举腹蚁和黑举腹蚁,普通不会近身肉搏,而是释放难闻气息,恶心敌人;浅褐色的红举腹蚁,则会成群出动迎击,以至从高处“空降”到我身上:细长条的彭氏细长蚁,则擅长偷袭,钻进衣服里,用尾针蛰我。
几个星期下来,我不只被蚂蚁轮番攻击,还天天被镰荚金合欢扎。为解心头之气,我私自给它取了个新名:“魔鬼金合欢”。
一堂生动的“平安教育课”
角羚谷并非国度公园,而是当地居民自发成立的民间维护区,这里人和野生动物生活在一同,难免发作抵触。就拿科考站来说,固然周围用电网隔离,但仍有犬羚、蹄兔、鹫珠鸡、倭獴等小动物,从电网间隙钻入,在营地自在闲逛。至于左近牧民,被大象撞毁房屋,狮子、鬣狗咬死家畜,都是常有的事。
为保证科研人员平安,科考站有严厉规则:野外作业,必需要有当地警卫持枪陪同。初来此地时,我对此不以为然,心想这茫茫大草原,也没什么遮挡,猛兽靠近早就发现了!每次去实验样地,我都尽量不费事(懒得通知)警卫,总煽动身边同伴:“咱只是去四周树丛找找虫子。"奥古斯丁晓得后,并不作声。一天,我们刚从样地动身返回,就在路旁发现一溜血迹。依据旁边的脚印判别:这是花豹的猎杀现场。奥古斯丁提议:“我们顺着血迹跟上去瞧瞧!”在警卫维护下,追进来几百米,一路上不时显现血迹,我心里也发起怵来。最终在一片树丛中,找到了一只被捕杀的羔羊,但“凶手”早已不知所踪。我此时认出:这不正是实验样地旁、我嘚瑟想找虫子的树丛吗?奥古斯丁看我脸色有变,就恰如其分地提示我:“快走吧,花豹应该就在左近,看谁敢动他晚餐呢!”——原来,他不断在等这堂生动的“平安教育课”!
肯尼亚“最炫民族风”
临走前一天的工作间隙,我和奥古斯丁闲谈他说肯尼亚有几十个民族,科研站的工作人员中就有好几个民族。每族风俗差别很大,各自的民族舞更是独家名片。说着,奥古斯丁就在我面前,展现了一段他们“卢希亚族”的传统舞蹈:只见他双手下垂、颤动双肩,做下蹲动作,看上去就像在溜冰场上打滑。
奥古斯丁的舞,点燃了大家的热情。紧随其后,“土坎那族”的杰克,展现了他们的“碎步舞”;“马赛族”的威尔逊接力,动作以腾跃为主最后大家看向我:“你们族跳什么舞?”盛情难却之下,我在茫茫的东非草原上,遐想广场上大妈们的熏陶,来了段即兴发挥版的“最炫民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