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挪威的森林》与村上春树(一)
《挪威的森林》先后读了有三遍,先后买了也有两三次,但是却丢了也有两三次。每次当我想捡起来复读它的时候,却总是发现它已经不见了,于是只能一边骂自己粗心,一边去网上复购。除了《挪威的森林》,这几年断断续续地还读了些村上的其他一些书,从《寻羊冒险记》到《且听风吟》,从《1Q84》到《刺杀骑士团长》,从《猫头鹰在黄昏起飞》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读的顺序并无章法可循,或是碰巧在书店遇见了,又或是在网上看到了,就会买下来、读下去。
最近复读了《风吟》和《森林》,总感觉《森林》是《风吟》的延续,有些意象是村上惯用的。结合三次阅读横跨的这么多年里所经历的,对这两本书以及村上春树也有了些新的认识和感受,所以抽点儿时间记录一下,并摘录了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或许今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反复读了三遍,除了对它的偏爱和情结,还因为它里面有许多触动我的地方。它所描绘的,正是我这个年龄段正在经历的,读它时难免联想到当下的生活和经历。它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我生活中的万般种种,人、事、物,晃晃荡荡,晕晕乎乎。在此,尽量只谈村上和《森林》,而非自己。
距离上次看完《挪威的森林》,已经有了三四年。最近让我复读它的冲动,或许是源于几首歌和几次坐飞机时不佳的体验。披头士的《挪威的森林》和伍佰的《挪威的森林》。从宜昌飞杭州的体验,以及回忆起的第一次从银川时的体验,这两次飞行给我带来的感受都不是很好。村上在《挪威的森林》的开头,叙写了渡边降落在德国汉堡机场的场景,以及由披头士的歌所引起的对于直子的追忆、对于疗养院旁那块草地的追忆、对于草地上那口深井的追忆。
三十七岁的我那时坐在波音747客机的座位上。庞大的机体穿过厚重的云雨,俯身向汉堡机场降落。······那是一个管弦乐队自鸣得意地演奏的甲壳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那旋律一如既往地使我难以自己,不,比往日还要强烈地摇撼我的身心。为了不使脑袋胀裂,我弯下腰,双手捂脸,一动不动。······“It's all right now, thank you, I only felt lonely, you know.” “Well, I feel same way, same thing, once in a while.”······即使在经历过十八度春秋的今天,我仍可真切地记起那片草地的风景。······坦率地说,那时心里想的,只是我自己······并且那风景是那样执拗地连连踢着我的脑袋,仿佛在说:喂,起来,我可还在这里哟!······甚至可以详尽地描述那口井······
在这样的一个长篇幅的开头中,描绘了很多东西和场景,而开头的飞机降落、渡边与空姐的对话、草地上的深井,在隔了三四年之后却是最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的。
印象中,这段话是出现在直子死后,玲子安慰渡边所说的。实际上是在直子死前不久,渡边写信给玲子,向她坦白了自己对绿子的态度,玲子对此作了回信。
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是要流往其应流往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的人也无由幸免。所谓人生便是如此。这样说来未免大言不惭——你也差不多到了学习这种人生方式的年龄。有的时候,你太急于将人生纳入自己的轨道。假如你不想进精神病院,就要心胸豁达地委身于生活的河流。
“委身于生活的河流”,当时看到这句话时很受触动,或许这里村上还可以展开写写,这样戛然而止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关于永泽的女友初美的描写。村上说:初美虽然美得不是不是很出众,但却具有一种强烈的打动人心的力量,但他始终不知道这种撼动人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直至十二三年后。从时间线上来看,渡边此时的追忆与醒悟,是在初美死后的十年后。
当我恍然领悟其为何物时,已是十二三年以后的事了。那时,我为采访一位画家来到新墨西哥州的圣菲城。傍晚,我走近附近的一家意大利披萨店,一边喝啤酒嚼披萨,一边眺望着美丽的夕阳。天地间的一切全都红彤彤一片。我的手、盘子、桌子,凡是目力所及的东西,无不被染成了红色,而且红得非常鲜艳,就好像被特殊的果汁从上面直淋下来似的。就在这种气势夺人的暮色当中,我猛然想起了初美,并且这时才领悟她给我带来的心灵震颤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类似于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一种从来不曾实现而且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憧憬。这种直欲燃烧般的天真烂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之前就已遗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很长时间里我连他曾在我心中存在过都没有机器。而初美摇撼的恰恰就是我身上长眠未醒的“我自身的一部分”。当我恍然大悟时,一时悲怆至极,几欲涕零。她的确/的的确确是位特殊的女性,无论如何都应该有人向她伸出援助之手。
而最应该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永泽,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将她抛弃。在永泽去德国后,初美和一个男子结了婚,两年后自杀身亡。是永泽从波恩写信来,告知渡边初美的死讯。永泽在信中说到:由于初美的死,某种东西消失了,这委实是令人不胜悲哀和难受的事,甚至对我来说。直到这时,永泽似乎意识到初美的特殊之处。渡边将信撕得粉碎,并且此后再未给永泽写过信。用黄昏时刻来描述初美所具有的特殊的美,是村上的才华之笔。悲剧,就是将美摧毁。初美是这种具有悲剧色彩的美,她注定要被永泽所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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