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回忆录4
忘了相贴的部分如何从手臂、胸膛、脸颊转换成唇瓣,只记得芦苇丛中的聒噪蛙叫、蜻蜓振翅的扑扇和不绝于耳的蝉鸣。天然氧吧的氧气好像不够我吸入,我从他眼睛扫视到嘴角再投向远方的走道,只觉晕晕乎乎、无力站稳。香奈儿蔚蓝里我痛恨的浓重木质味道被汗水与热气稀释到可以接受的浓度,沿海城市男孩的毛孔里似乎氤氲出我永恒追求的水生调。汗津津的摇摇晃晃夏日傍晚,黏腻湿漉漉的男孩皮肤,红肿疼痒一片片的蚊虫叮咬,拼凑出那几十分钟的具体印象。 我素来是个嗅觉敏感的人,也是个从心理到身体都迷信气味的人,气味总是我筛选男性、判断相处距离的第一个环节。从头顶到皮肤到口腔,闻到一点不喜欢的味道我就会后退逃跑。对刘贲放下戒备是因为在观影全程不断嗅到他香水白玫瑰和柠檬叶清冽的味道,对孙哥全盘接受也是在蔚蓝里的刺鼻和不和谐被他体温消解之时。漂亮男孩只让我注目,香味男孩总让我绵软眩晕。 写到此刻,猛然意识到一个月前的这个时间就是初见孙哥的时分。空调在侧上方席卷来的凉意无限逼近海底捞座位上方的冷风。不同在于孙哥彼时在我脑中首次有了清晰的面目细节,此刻却在我脑中消散了面孔轮廓。

我又再想起,湖畔倚栏和长椅上的细节其实在25日还是清澈可阅,我甚至在达美乐群里以彼时细节和感受给强展开了铁树开花之后如何亲密接触的建议。说了什么,想了什么,强还记忆犹新,我却因恶心与应激恐怕在洛阳便已冲洗个完全。对孙哥的怨恨又腾地从心里跃起----暧昧与确认自己感受的细节从来是我与男的交集中我最爱体会与反刍的部分,也是我素来不吝使用记忆细胞贮存的;后续冲击如此之大乃至冲毁了一次Summercamp的建筑、抹平了心动的印记的,这还是前所未有的。 另一则我记忆深刻的情节,是晚餐约定时间迫近,我留孙哥在售货机前买水,自己跑进洗手间整理仪容仪表。汗如雨下和脱妆我已无法补救,唯一能做的是补上口红,至少让我看起来不像刚从土里被挖出来。我走出来,扫视寻找孙哥时却撞进他直勾勾又湿漉漉的眼神。我真有些烦恼于巧合,写字此刻我耳机里随机到的恰是那一瞬间心里奏响的歌----《Can'ttakemyeyesoffyou》,PardonthewaythatIstare。

我并不想在当下穿越,却还是在“Thesightofyoumakesmeweak”这一句重新感受到了孙哥迎上来的潮湿微凉的鼻尖。“我刚涂的口红…”,我含糊不清地说,后续的叹气被不知是我还是孙哥咽下。“好吧”,我心说,当时如此,此刻也是如此。那声“唉”终于在执笔的现在释放出来,描摹出有形的抱怨和遗憾。 我常说,跟孙哥在长沙的几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确乎记不清,我只记得孙哥的眼睛。看向孙哥的眼睛我便无法SayNo,孙哥似乎也深明自己眼睛的魔力,总用小狗般清亮又水汽笼罩的眼睛往我眼底冲撞。在这些被眼神牵着走、自动放弃做决定权利的恍惚时刻中,我仍然记得几个----姗娜去迟的粮店,他从包里掏出下午在小卖部我随口说了一嘴的三得利;我在窗前背对他戴耳环,他神秘兮兮从行李箱中摸出不知什么、又像献宝般遮遮掩掩从我右手套下,我还来未得及看一眼,肩上便传来他脑袋的重量、耳后又吹拂来他的鼻息,我扬手抚摸他的头发,领花才映入视线;我俩都知晓他会带花前来,但他仍要一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走至我面前再把花抽出送入我怀中。我俩认识前后他的欺瞒谎言太多,但我仍固执觉得这三个瞬间的孙哥曾抱有半分真诚。 首次见面那晚,我清醒着思考到半夜,仔细辨析“熟悉感”与“性张力”在我心中到底孰轻孰重、又各占几分。我断断续续写了千字,试图论证熟悉感才是决定性因素,因为与孙哥面对面时我抗拒不了他的眼睛和周身溢出来的性张力,分别后却无甚波澜,只凝结为当晚跟人聊天时的一句“亲晕”。这篇没写完的批话至今也没写完,因为第二日我便被性张力打败,熟悉感理论只剩文字而不再能实践。之后的日子也在那天被定调,我时常从孙哥身上感到幼稚、蠢笨、荒谬或不可理喻,但见到脸与被捕进眸子的时分,性张力便带着排山倒海压倒一切的势头将那些感想和犹疑变得轻飘飘,转而冲散开、推不见。
© 本文版权归 ∞afterMATH 所有,任何形式转载请联系作者。
© 了解版权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