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回忆
我回忆起,在沙漠中呆过的几天,在银川。
接近下午5点,太阳落向远处沙丘,分水岭是完美的弧线。孩子和他妈妈从房里拿出风筝。我们的房前,是一道长的沙坡,翻过沙坡,无尽的沙丘景观在眼前展开。圣经说,有充满蜂蜜和水的应许之地。佛经写,一颗沙砾里有三千世界。 孩子跑起来,往前踉跄,试图让风筝飞起来。风不够大,风筝的位置不对,总是在半空中颓然坠落。 我将孩子叫过来,我给他示范。拉着风筝在低空飞起,孩子跟着我,我们在不平坦的沙地中跑起来。风筝飞不到一分钟,依然坠地。 但我们还在跑,继续往前跑,往沙漠的腹地跑。 渐渐太阳渐失踪迹,沙坡的顶端仍然被晚霞照亮,而阴面渐入黑暗,沙丘的弧线如同刀刃。夜风逐渐大了,将沙砾开始往空中抛起。妈妈觉得孩子衣服单薄,返程走回房屋去给孩子去衣服。 我给孩子说,我们往上跑,我们找一个最高的沙丘。我们爬行,直到连妈妈返程的身影都消失在沙丘之中。我们登上山峰,回头看,二十栋房屋灯光微暗,鸡犬相闻,公路没有汽车的踪迹。转过身,没有光的沙丘连绵,只有高坡可以反射月光,如同匍匐的身体无限地展开向远方,巨大的风的噪声和巨大的沉默,我坐下来,孩子在我的身旁趴着玩沙,我们也没有说一句话。天色俞深。 沙漠在我们如同一个无限的黑暗的面一样展开。孩子也被这种氛围镇住,一言不发。这一个时刻就像是所有的时刻,地面上有甲虫爬行,棕色的枯木倒插在沙地中。头发被被风吹得打转,一切的动物都像是在躲藏。黑暗中,星辰得以升级,布局,照耀。这一时刻,对应着,天,地,人。 这对于一个父亲,孩子,都是不可说的时刻,从黄昏走向黑夜,面前是文明的边际。 再往前,就是不住声香味触法的边界,没有四方上下的世界,一切实相的寂灭。有孩子在我的身边,我才没有感受到,这种寂灭的可怖。 不用往前了,就到此即可。随后妈妈也回来了,拿着衣服,于是我们搀扶着从沙丘走下,一高一低地,往回走去。电力,流水,灯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