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声音
纽约是层出不穷的音轨叠加在一起。
第一层是对话。
“我来到纽约是想找到我自己。”穿着鲜黄色裙子的瘦削男人坐在Bryant Park里对着一对从维吉尼亚来此旅游的老夫妇说,“ 我现在跟朋友住在切尔西,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 美丽的花送给美丽的人。” 在夏日露天歌剧《费加罗的婚礼》没开场前,拉丁男人从树上摘了一朵小黄花,送给了这个男孩。
“ 我以前喜欢重金属摇滚。你看这是我二十岁时的照片,我还留着长头发。“大爷笑着展示他年轻的照片,“今天我在第五大道上找到了停车位。”
” 马上要退休,我打算搬去马来西亚,价格比较便宜嘛!“ 老人在跟年轻人聊天。
” 你一点都不在乎,你知不知道你的学费……,你说的那么轻松。” 匆匆路过的母亲对着电话声音哽咽。
“ 为什么一定要ambitious,有些人天生就没有那么多雄心壮志?” 穿过的行人在跟自己的朋友争辩。
第二层是语言。
不同的语言交织在一起,每种语言带有自己独特的发音和情绪。我总是观察他们的表情,猜测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什么故事。据说纽约有700种语言正在在使用中,像一个流动的语言图书馆。
第三层是情绪。
在这里好像快乐和悲伤都被放大了。
年轻人肆无忌惮的笑,可以是尖锐的划破车厢的嬉笑,可以是不可一世愤世嫉俗的讥笑,也可以是默默无声的微笑。
纽约有太多的伤心人。
地铁上穿着灰色帆布鞋的少女抱着自己悲伤的哭泣,她抬起脸来,鼻环上也挂了泪水,整个脸庞因为哭泣而涨红。
一月的冬天中,穿着单薄吊带的无家可归的女人坐在堆满垃圾和散乱行李的马路边,不住的哭泣。她露出的胳膊在寒冷中变得发红,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挽在一起,马上就要散开。身边的流浪汉帮她捡起凌乱的行李,将脏兮兮的羽绒服披在她的肩上。
第四层是音乐。
“语言停止的地方,音乐开始了。”
—— 刘震云
在这里,音乐是无孔不入的。
是华盛顿广场的乐手的爵士吉他和长号,是地铁上乐手唱破音的民谣,是节奏丰富但我听不清歌词的饶舌,是新年时节时彩排多次的希伯来语的歌曲,是中央公园桥下的小提琴手教小孩子演奏出的走调的音符,或者是甭管是谁的错,最后一定要死在台上的女高音的咏叹调。
在这个巨大的工程文件中,每个人可能是一个小小的音符。没有作曲的规则,没有规定的路线,可以荒腔走板,也可以字正腔圆,可以尖锐刺耳,也可以柔和缓慢。在这个巨大的乐章中,它可以成为任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