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的秦腔
我身边年轻人几乎不听不看秦腔了,逢年过节,春节我们乡镇的戏台上偶尔有秦腔剧团来演出,台下听秦腔的爱好者几乎都是中老年人了,演出内容现在很少有完整的一本剧,大部分是片段——折子戏。 电影题材更丰富,五光十色画面渲染下和穿云裂石的各种声效冲击下,秦腔显得古板、单调,年轻人都去电影院了,即便看个无厘头神剧,也比余韵无穷、玉质花容的国粹来的畅快。 小时候过春节或其他重大的节日,能观赏到的演出,几乎就只有秦腔了。我有个初中同学因为秦腔唱的特别好被选去县剧团唱戏去了,那时候县剧团也算为数不多的 “吃公家饭”的行当,因此被许多同学羡慕。 我们村的河菊姑娘,瘦瘦小小,头发黑黑的,皮肤黑黑的,平时一见人,羞涩地一笑算是打招呼。她喜欢唱秦腔,也唱得好。那时候过年,她和诸多的乡亲一起画上各种脸谱,红的绿的紫的黑的蓝的,再用黑色勾勒出眉毛和眼线,整张脸就有了忠奸善恶雄雌之分,也生动起来。
我们一帮小孩子经常跑到戏台后台去看演员们化妆和换戏服。看着他们从平常的暗淡中逐渐变成浓墨重彩的另外一个人,真是让人看不够。 终于等到一阵密集的锣鼓声里交织的唢呐和二胡响起来,秦腔就开场了。河菊无论是穆桂英的雄赳赳气昂昂还是秦香莲的哀怨神伤,还是皇姑的飞扬跋扈,她都恰如其分,她的水袖甩起来一圈圈的弧线在飞舞,根据角色和剧情不同,水袖也同步表达着缓急轻重,爱恨幽怨等情绪,河菊的水袖收放自如,她的水袖舞动出了一场舞蹈,她在无声里一个人如痴如醉,我们在台下目不转睛里痴痴呆呆。那时候,河菊和村里大爷、大娘们还有少数年轻人,他们组成一台戏,各种角色,各种唱腔,他们应付自如,村里的二胡手、唢呐手和锣鼓手也全神贯注地演奏着一场音乐,他们都是村里音乐爱好者,自学成才,他们演绎着秦腔的呜呜咽咽、悲悲戚戚、欢欢快快、热热闹闹。在三四十户人家村子里,河菊就是台柱子就是明星。相比于经常卡壳的老年演员,河菊从来不会因为忘记台词而卡在台上,即便有忘记的时候也能随机应变,自然过度,不需要藏在在侧面的专门的人来提示。[捂脸][捂脸] 俗话说,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他们每次登台正式表演前,必须练习上一两个月。无论是五花八门武斗的翻筋斗、甩马鞭、打斗旋转等铿锵激烈的没有台词的把式,还是台词密集的对唱、清唱,有的手抄本的台词一写几本子,天天练,耽误了喂牛饮驴擀面条也会被宽容。过年杀猪时候,每家给指导唱戏的总指挥送去二三斤精肉要表示感谢的,每家收几块钱给戏班子添置点画脸谱的油彩或者头上的装饰品。 小时候提个小板凳,忍着寒冷,看露天的秦腔表演,算是仅有的文化娱乐活动,我们却乐在其中。
当下我们处在时代交织之处,国粹应该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你看看那脸谱图案、那头饰,那衣服和道具,在全世界真的独一无二,太美太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