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海鲜卤面

滂沱暴雨，小区门口“莆田卤面”还亮着灯，正是饭点，店里只有老板坐着看手机，儿子从后厨端来大白瓷碗的汤，又进去端出一盘菜，是他们的晚餐。 我说：要一份卤面带走。台风来了没客人啊？最近我晚上路过，看着客人也很少？ 老板眼盯着抖音直播，脸上挤出笑容回应我，“少了很多，好久了，今年来都没什么客人。”手机里传出闹哄哄的迪厅音乐，一阵音效笑声，老板的笑容也随之放大。 我望向灯箱价目表。不想做饭也不想跑远，就在这家吃，也有十年了，店里装修过三次，价格和菜品没怎么变。“卤面15，海鲜卤面18，豪华海鲜卤面20。” 我问：这个豪华海鲜卤面是什么？以前没注意。 老板咳嗽一声，说：配料多一些。 我说：那我要豪华吧。老板对后厨的儿子说了句莆田话。 我继续问：之前的客人都去哪了？以前有附近小区的住户，还有穿工作服的小公司职员，还有建筑工人啊，这地铁不也没完全收工吗？ 老板的目光从手机移开，他的虹膜褪色了，灰蒙蒙的，老头子那样，脸色也像湿水的水泥地面，他前些年似乎病过一场。“他们自己家里煮饭吧，还有吃打工快餐的，那种十块钱就够了。听人说，现在经济不好。”后面这句话给吞了下去，像失口说了道听途说的谎话，做错了事。 “总有人没条件或是不想做饭啊，你这也是小吃店，人总要吃饭吧？”我表示不可思议，却又想起附近确实多了几家”打工快餐”店，不锈钢格子里盛着番茄炒蛋，青椒炒肉之类的，米饭管饱。小时候拐进穷街陋巷里常有的。 老板喝了口功夫茶，“几块钱就不一样。我们现在也是靠熟客，莆田人想吃家乡菜，几个人来，炝肉、套肠，还有海鲜做一桌，人均四五十。没有的话也做不下去。” 儿子从后厨出来，放下端的菜，不是我的卤面。 我才注意他们的晚餐：盛在砂煲里的皮蛋炒苋菜，菜汤染红一颗颗大蒜粒。一大碗头水紫菜海蛎子汤，撒上新切的葱花细细绿绿。片的薄薄的茭白炒肉丝，还冒着热气。 开饭店的在吃上亏不着，他们家总是吃的挺好。我忍不住问：这是茭白吗？ 老板按掉手机坐过来，说：是啊，这个季节茭白最脆最嫩，再往下就老了，吃到嘴里一丝丝的。 打包回去，我的“豪华海鲜卤面”比之前多了两只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