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你,温暖我,再靠近,刺痛我
躺在前任的怀里,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他仅仅是同事。
几年前,我刚入职这家公司时,参加周会,大家围坐在狭窄的会议室,轮流和领导做汇报,快结束时,他进来了,白白的,高高瘦瘦,杏核眼,高鼻梁,明眸齿白,有点紧张害羞的结结巴巴说着自己的工作周报,我目光在他身上不能移开了。
好小呀,感觉像工作没多久的样子,这么紧张。
第一次聊天似乎是加班,办公室里只有我和他了,主动和他闲聊了几句,算是认识了。聊天的内容我已经忘记了,但是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有趣,如同像终于喝到了渴望很久的奶茶。
就这样,我们慢慢熟悉,互相了解。他的生活也逐步向我展开,知道他刚刚结束后了一段旷日持久的爱情,和我一样都是大龄未婚单身青年,哦,他和我同岁,同星座。
入职没几个月,我租的房子到期了,开始四处寻找房子,焦头烂额,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眼看即将到期,他突然发来微信,推荐了自己小区的一个房源,我当天就去看了,真好,特合适,立即就交了定金,在外工作了好多年,这次无论从房间位置,大小,距离公司远近及价格都令我十分满意。他,是我的贵人,从住进房子的那一刻,我就认定了。如今想起这件事,我仍对他心存感激,觉得认识他,和他做朋友很值得和幸运。
他是一个有一点自我的男生,比如有时候同事一起玩狼人杀,他会推脱说自己不会,说了好几次,才拉着他和我们一起玩;比如不吃辣,有一点点辣的饭菜都不吃,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要迁就下他;比如会开完笑,和别的同事乱说关于我的事情,七七八八的也不好意思发火。
住一个小区,也让我们的交集更多了。在外漂泊了多年,终于有一个朋友和我住的很近了,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可以时不时去邻居家串门,和同伴肆意玩耍。
不过,他似乎比较谨慎。我家养了宠物,他说有味道,没来过几次,他家也很少邀请我去。我们都是合租,我住的卧室因为要养宠物,租的比他大些。第一次去他家,他先让在门外等下,先进去收拾了下,我一进屋,只觉得屋子比我的小,东西比我的多很多,自己随意的四处看着。拉开了下窗帘,露出了挂在上面他晾晒的内裤,他惊恐喊叫,原来是特意把床帘拉上的,避免我看到他的内裤。我也十分惊讶,没想到他居然在意这种小事,有什么可害羞的。不过也第一次看到那么五颜六色的内裤,原来表面上干干净净的他,居然也会穿如此粉的内裤,黄的内裤,也确实有趣。
我也逐步发现,彼此对于友谊的理解有一定差异,我就是越熟了,越什么都说,自己在好友面前,没有任何秘密,赤条条的。而他始终遮遮掩掩,有意疏远。
他渐渐的表现比较奇怪,不和我一起下班了,有时候也不和我一起吃饭,奇奇怪怪,过了很久,我撞见他和公司女同事一起吃晚饭,才破案了,哎,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呢?这种事不是很正常,不知道他隐瞒着什么。
他恋爱后,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像以前那么多了。没了他日常闲聊的日子比较空虚,我也开始了一段恋情。不过,在和对方做爱时,我的脑海时不时想起他。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很奇怪。自然而然,我的恋情没多久就黄了,对方成了前任。
从撞见他和另一个同事一起吃饭到最终那个同事离职,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公开过,也竟然没有对我正面承认过。撞见了几次后,我也懒的问了。所有同事都问不出,但时常撞见。他也偶尔催我谈恋爱,说的多了。我就和他说我不想谈恋爱,也不适合谈恋爱,记得那次,我们环绕公司走了很久,东扯西扯,说了很多乱七八糟关于我的事,事后觉得自己说多了,担心他疏远我。
不过,并没有。他和我还是一如既往。有一次,约他吃了个晚餐再随处逛逛。他居然同意了。我还挺欢喜的,我没有恋爱,却想享受生活,自己一个人去吃大餐,总觉得奇怪。他能陪我,我很开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恋情也算是公开了,时不时和我谈论下他和对象交往的糟心事,我本着劝合的心态,劝他和对象好好的。他对象忙或者不理他时,他会和我聊上几句,偶尔答应我的邀请一起出去玩玩,我就十分开心了。不过,也逐步有点心累。
我想和他靠近,他却在逐步推阻,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聊天只有我发起,他回复了。他不再主动联系我了。我生气,忍住不联系他,他也真的不联系我。烦躁,最终我还是放弃抵抗,主动联系起了他。虽然同住一个小区,他再也不约我周末做点啥了。以前工作日或者周会,都会一起做点啥。
似乎他的远离,却又激发了我对他的渴求。这种远离,刚开始并不明显。上班时,我们工位靠着,也一起吃午饭啥的,也并没有十分觉得有啥难过的。毕竟工作时间还是可以经常一起玩的。周末或者休息,他就陪对象吧。年初,我换了部门,和他从一个部门的同事,变成了两个部门的同事,我也搬了工位,原来的工作交接给他了。进入新环境后,我发觉一切都是那么困难,而我们的关系,也变成了需求方和供给方的合作关系。他也生了一场病,虽然那时已经有了嫌隙,我还是大方的说如果需要照顾,他可以随时找我。在他生病期间,我协助他处理下工作。我让他发起,和两个部门领导都周知下,他虽然非常意外的不情愿,被我臭骂一顿后,也都照做了。
病完结束,他回来了。知道他工作一向很忙,却也发现给他的微信有些发出去就没有回复了。开始我觉得太忙,也没在意。后面就反思时不时自己聊的太没营养了,太傻了。告诉自己以后和他闲聊要注意内容,别太闲扯。
而工作上,给他的需求他也没放心上,屡次敷衍,甚至答应的事情后面反水。吵了几次,对也累了。也从别人那听说他老不回同事消息。说服自己他就是一个常态。不过,作为朋友,当时感觉还是十分失望的。
偶尔,很久不见了,就约他下班一起回家,他就说加班啥的,终于有一次约到了。我问他回家不,他回复了我说回。我开心的收拾,去楼下等他。等了好久还不见他人影,问他在哪里,他打来电话,我不小心挂掉了。他语音消息说在吃饭。我问他在哪里吃饭,我要不要去找他。他说快吃完了,要往地铁走了。我在十字路口徘徊,告诉他我在十字路口等他。可心里的怒火却在一点点燃烧,好奇怪啊。明明说一起走,怎么又在吃饭了,他似乎就是不想和我一起走啊。说完在十字路口等他后,我也生气了,告诉他我回家了,下次再约。
我独自上了地铁,门刚要关上时,他蹿了进来,一脸开心的看着我,和我聊天。我却开心不起来,敷衍着。下了地铁回家路上,我和他说了自己的困惑,他说自己和对象在一起。我十分生气,问他为啥不说清楚。那次不欢而散,没到门口,半路我就走另一条路,和他分开了。
以往,我们都是彼此陪伴一段路,即使有些绕远,对他如此,对我也如此。我都记得,也感觉很温暖和开心。
后面,我反思,觉得他不好意思拒绝对象,也确实想见我吧,也由于天生对隐私比较在意,就遮遮掩掩闹成了一场闹剧。对于我而言,我依旧无法原谅。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步入社会,自己对亲密关系的渴望逐步加强。也可能源于自己对家人,同学关系的失望。我大概花了几年的时间,认识了很多人,想谈恋爱,想找到那个自己携手走过一生的人,不过发现,大家都是匆匆过客,甚至于最后,都是删除好友,不联系了。对于爱情的亲密关系,我宣告自己的失败,也告诉自己,别谈恋爱了,浪费时间。
我想,既然爱情靠不住,那么就发展发展和同事的友情吧,希望能够彼此照顾,结下友谊。在这家公司任职期间,我和同事一起聚会,喝酒,出去玩,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好友了。但是一个个同事离职后,却很少再联系,甚至微信也不会发起聊天了。
年初,换部门我工作压力比较大,并且发现自己对同事不能建立亲密关系后,十分痛苦,转而做了心理咨询,换了几个不同的心理咨询师后,和一个达成了共同认知。大概就是我的童年经历,没有和母亲建立起足够的亲密关系,导致我成年后,这方面能力受阻。而这次心理咨询,是一个长期项目,我会和我的心里咨询师建立牢固的亲密关系,抚养内心的小孩,让它长大。每周和咨询师说着一周发生的人和事,他在我的聊天中,占据了很大的份额。也在和咨询师的聊天中,认知到自己对他的某种感情,是喜欢上了他,或者说套用了恋人彼此的情感诉求。
我,没拎清彼此的关系。
最终,因公司业务变更,我离职了。走那天,我和他撞见了。他的女友也在公司附近上班,所以晚上经常一起吃饭,这次,他大方地说自己在等对象了,他也告诉对象说着我的离职,让其过来。他对象微信里开玩笑说怕我打她。不一会,他对象过来了。简单尴尬的寒暄了一会,我催他们快去吃饭吧。
就这样,彼此告别了。
随着我的离职,我也明白了。我最初觉得之前自己没有和同事建立友谊,是因为和他们交往中自己戴着面具。而这一次,我摘下面具,拿真心和大家相处。可惜,也是失败。应该是忽略了对方也可能带着面具,并且并没有摘下吧。
经历了三个多月,每周一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后,我发现自己仍旧和心理咨询师建立不起来任何亲密关系,甚至感情。随着离职,我也没有了任何工作带来的压力,也就和心理咨询师沟通,暂停了咨询。
我的前任,在和我分手后不久,阴差阳错的和我也搬到了一个小区。断断续续的一年联系几次,偶尔帮彼此点小忙。我离职心情不好,前任知道后主动安慰我,我就跑去前任家睡觉,日常在我家做饭等前任下班,一起吃。在某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我和他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是我,想多了。和前任厮混了半个多月,也确实发现不应该继续下去了,便回到自己的住处,和前任减少了联系。
一个多月后,我的咨询师联系我,要和我聊聊,我欣然赴约。
我和我的心理咨询师说,我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来,我想要的、渴望的亲密关系并不存在。我也终于接受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不要让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伤害到周围的人。人和人的关系,就如同彼此温暖的刺猬,远了,感受不到彼此的温暖,近了,就会彼此刺痛。而我原来渴望的情感,是彼此的刺深深扎入对方的人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同那个电影《两小无猜》。很多年,我告诉别人,我要的爱情是《两小无猜》,那种疯狂地爱恋,彼此视对方为唯一。而如今,我称这种爱恋为艺术,为憧憬。是现实不存在的一种极致的爱恋故事。
后面有一次,在家附近遇到他和对象了,我并没有打招呼,远远地看着,理论他看到我了,不过我看他时,他看着别处。我想,也没必要打招呼了,毕竟他不喜欢。
我离职一两个月后,前任换工作,需要搬家了。离开前我们一起吃了顿饭,逛了逛街,当天我又睡在他家,第二天帮他搬了家。走时,他说会想我。他经常控诉之前分手前我的出轨和背叛,控诉我是渣男,而我也说和他恋爱期间,感受不到爱情的温暖。这次,我反问怎么可能不会呢?心理想着大多数时间给对方的回忆都很美好。
虽然我和前任彼此伤害过,但是目前我竟然发现前任似乎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印记更深刻了, 而他,似乎已逐步淡忘。
好奇怪,好可笑,前任和他,竟然是前任对我而言,更重要了。
靠近你,温暖我,再靠近,刺痛我。
愿你我有足够的缘分彼此温暖,也有足够的智慧避免彼此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