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中岩
2023年09月09日 成都→青神

本次游记大概是一些突然从程式性生活中抽离,奇妙的启发和感观,对于旅游攻略无甚参考。就像闻善对于「第二幕」的理解,大部分情况是可能真的不会到「第三幕」,因为很快,又会回到原本的程式中。
受车次、预算这些因素影响,需要比平时更早的时间出门。所以上车遇到的场景和通勤时完全不一样:竹编菜筐和菜场摊主,锄头、安全帽、大背包和务工人,几乎占据了全部的视线。相当于是区别于日常的时间点,搭乘同一路公交,而这一路公交在我不晓得的,并非早高峰的首发班次上,依然繁忙。
我作为不合时宜的出现,好像也可以伪装得过分平静。固化的分别心和漫长通勤攒聚的精神紧张,本该突然爆发的,但疑问也仅仅只是一个念头。
雨和泥土在日出之前完成一种熟悉又特殊的气味调和,直到上高铁。目的地相同但目的不同的人们,在隧道的黑暗里完成一次汇聚,混合厚实闷热的云层,橘色化得开灰白色,但是化不开晶亮色。凑巧的是。我坐在靠过道位置。一边是准备巨多行李、多动、也看萌娃小说的老妈,带着可能是双重意义上的还没有长大过的大学一年生去报道,一边是可能事先已完成所有攻略和准备,轻装出行的大学一年生。都在乘务员验票的时候,拿出录取通知书,只不过一边是老妈从材料文件袋里,一边是自己从书包里。
似乎是早前经历过如是这般场景,我也可以伪装得异常平静。而过去的认知和习惯,却已经变成一个自我嘲笑的符号。
抵达青神的时候。这个城镇比想象中的新雅,是指市政建设方面,但它又的确很久远,是指算上古蜀蚕丛的起始。当然,这样的认知太过浅表,但也像闻善和金穗讨论城市大小那样。在青神,中转一次公交或者班车,就可以途经这个县城的高铁站、监管中心、回收站仓料堆、部队、县城中较大的产业园、一些生活广场、一些政府职能机构、一些学校、一些医院,直到抵达目的地。而在成都,如此紧凑的布局却是难以想象的,毕竟对一个简单的只是为了生活的个体来说,它太大了。

这个城镇也比想象中的缓慢,包括人们的腔调声色、距离感知。司机先生会好心提醒外乡人什么时候到站。岷江的雾气将散未散,笼在仗剑去国的镜白色刻像上,犹如大鹏风歇于此却早已故去。伴随李白始终的,一直都有虚幻与现实的命题,一如刻像掌心触及的,不知是远年的明月?还是虚空的清风?

避无可避的蚊虫,漫枝的蛱蝶,鲜活的鸟鸣,潮湿的阳光,杂乱的绿意,从踏入山门时就搅动在一起,冲淡了摩崖石刻的即视感。恍惚还能记起小的时候,也见过恒沙数的梦境。当然现在才来说这个,是不作数的——回忆已然叠加河水的流速,梦里我能在不同视角的轮转中,看见或者亲身感受到志怪如何化生,又如何在奔流上的岩洞间前行。当然,幼时的梦境只是出于对《西游记》的狂热幻想。

很多年后得知取景地真的是在一处石窟里,兴奋和激动也伪装成自然而然的平静。临江的影姿会映射稚子的幻梦。本该是此行目的地与目的重合的节点,诺讵那尊者的道场——却在无尽的河流里,四苦鲜明又混沌。

禅师和尊者的故事中,似乎蕴藏着一点因果迂回的味道。很难理解的是,疗愈病痛和预见劫难之间,那把必要的木钥匙,和非现实意义的穿云洞,是如何串联起故事始末的?可能又需要很多年以后,我也获得一把类似钥匙的媒介,或者一次见得天光的洞开豁然,才能解开故事背后的关窍。但至少现在来说,如果迂回的方式能解决生命中的大部分苦恼,如果不属于己身的宏阔视野能了却生命中的大部分刻薄,也未尝不是一次放下执着的尝试。

等车回成都的时间,在县城里看完了《不虚此行》。我没有想到会因为蚊虫过多而加快徒步的进程,更没有想到会在可能是县城里唯一的电影院里看完电影,更没有想到电影和现实的悖论竟然如此模糊——分明借由文字承载的悼词,讲说普通人的一点慰藉。但现实里,溜进电影院空座,看完后半场电影的打扫阿姨却问我说,这讲的是个什么故事?是人间烟火吗?好看吗?我一时竟也无法回答,甚至还有点无奈。大部分情况是真的不会到「第三幕」,因为很快又会回到原本的程式中,包括打扫阿姨,包括自己。

只是完全写完这次的游记前,开始看止庵的文集,开始思考「隔与不隔」和「藐视与重视」之间的关系,听过男神仙家乡的原声歌集,看完「窝头会馆」的首演录制剧。所以,确实有些什么稍稍不一样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