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论概略》&《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精读》摘记
不论在任何国家,任何时代,社会上下愚和上智的人都很少,大多数是处于智愚之间,与世浮沉,庸庸碌碌,随声附和以终其一生的。这种人就叫做普通人。所谓舆论就是在他们之间产生的。这种人只是反映当时的情况,既不能回顾过去而有所反对,也不能对未来抱有远见,好像永远停滞不前似的。——7
外在的文明易取,内在的文明难求。——12
中国是一个把专制神权政府传之于万世的国家,日本则是在神权政府的基础上配合以武力的国家。中国是一个因素,日本则包括两个因素。如果从这个问题来讨论文明的先后,那么,中国如果不经过一番变革就不可能达到日本这样的程度。在汲取西洋文明方面,可以说,日本是比中国容易的。——19
总而言之,国体的存亡,只在于这个国家的人民是否丧失了政权。——21
为什么会有这种政统呢?这就是因为在这些学说最初取得政权一半总是要依靠武力,但是一旦取得政权之后,就不需要再显示威力了,不但如此,而且,以武力得天下这句话,也成为当权者的禁语,是他们所最忌讳的。无论任何政府,如果问它取得政权的原因,一定回答说,我所以取得政权,是因为我掌握了真理。及其统治日久,随着时间推移,任何政府没有不是逐渐放弃武力,依靠真理的。厌恶武力和爱好真理,本是人类的天性,所以人们看到政府的措施合理,便欣然喜悦,时间越久,就越认为是正统,忘古而慕今,以致对当代的一切事物便不感觉有什么不合理之处了。这就是所谓“政统”的由来。——21
然而,从人的天性来看,掌权的人,一般的通病,是陶醉于权威以致恣意胡为。这好比嗜酒的人,每饮必醉,醉后更加嗜酒,结果好像酒能使人饮酒一般,那些大权在握的人,一旦用虚威取得权柄之后,就乘其虚威进一步展其虚威,似乎虚威使人更无限制地逞虚威。【”快感随着控制它的权力扩散开去,而权力则仅仅抓住刚才逼问出来的快感不放。(《性经验史》)“】——27
这里并不存在真正的自由,一切事物都要妨碍自由。【从上下文看这里的意思应该是“对一切事物的需求都将妨碍自由”。但就字面意思来说这意思也没毛病:自由虽然有赖于物资的充沛,可充沛的物资之间又相互制约,使得人们缺乏享用的自由。譬如汽车的出现压缩了行人可步行的空间,而共享单车的出现进一步缩减了人行道的距离,又比如城市里的物种丰富之后人类的生活旋即受到打扰……】——34
文明不能从个人来论定,应当从全国情况来考察。现在虽称西洋各国为文明国家,称亚洲各国为半开化国家,但若只就两三个人物来评论,西洋也有守旧顽愚的人,亚洲也有智德兼备德英俊之士。然而,说西洋是文明的,亚洲是半开化的,就是因为在西洋,蠢人未能施展其顽愚,亚洲的英俊之士不得发挥其智德。……这样,这个风气,不是一个人的风气,而是举国上下的风气,所以若就一件事情来考察,就不可能见闻到,即或有所见闻,也总会参差不齐,仍然不能据以判断事情的真相。——45
中国自古以来称为礼仪之邦,这句话好像是中国人的自夸,但如无其实,也不会有其名。古代中国,确有礼义君子,而且有不少事情是值得称赞的,就是在今日,仍然有不少这种人物,不过从全国的情况看来,杀人盗窃案件层出不穷,刑法虽极严厉,但犯罪人数并未减少,其人情风俗卑鄙低贱,可以说彻底暴露了亚洲国家的原形。所以,中国不能叫作礼仪之邦,而只能说是礼义人士所居住的国家。【礼仪之邦并非说这个国家的国民很有礼貌,这一命题太容易证伪了。若从中国传统所信奉的儒家思想对礼的理解来看,礼不仅有礼貌、馈赠等美德的意思;儒家的”礼“也是礼教的”礼“,即指符合社会整体利益的行为准则,也就是一个人应该按他的身份、地位来进行发言和活动。”礼贤下士“、”礼不下庶人“,礼貌是好事,但不能对所有人都以礼相待,过分地、超出地馈赠和接待方式就是不合礼,你只能在合乎等级规范的范围内去施展你的礼。这是一种”不卑不亢“——对下不卑微,对上不亢、也是一种”功禄相抵“——不接受无端馈赠,也不平白相授。所以很明显地,礼仪之邦并不是(在前提上)指这个国家的国民皆具有礼仪,或说都很恭谦很有礼貌,而是指”这个国家以‘礼’的制度规范其人民“,于是(在结果上)使得他的民众只能在礼的规范内活动——制止了他可能会有的一切无礼举动——从而显得他们很恭谦礼貌。】——46
后来学者在评论丰臣太阁的时候,总是引用他做了丰臣太阁以后的言行,来论证他一生的为人,所以造成很大的误解,藤吉也罢,羽柴也罢,丰臣太阁也罢,都不过是他一生中的一个阶段。他身为藤吉时有藤吉的思想,身为羽柴时有羽柴的思想,及至身为太阁,自然又有太阁的思想。他的思想动态,可分为始、中、末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各不相同。如果详细分析,他一生的思想动态可以分成一千个甚至一万个阶段,同样也是千变万化的。古今学者不晓得这个道理,每当评论人物时,总是千篇一律地说,某人幼有大志,某人三岁时出此奇言,某人五岁时有此奇行。有的甚至记述其生前吉兆,或谈论梦兆,来作为某人言行录得一部分,这真可以说是糊涂之至。——47
本来,孔孟的学说,是讲正心修身的伦常道理的呃,毕竟是讨论抽象的仁义道德的,所以也可以称为伦理学。道德是纯洁的,不应该轻视。对于个人来说,它的功能是极大的。但是,道德只是存在于个人的内部,于有形的外界事物接触并不发生作用。所以,如果在未开化的和人事单纯的社会里,它对维持人民的秩序,是有用的。但是,随着民智的逐渐开化,它的功效必然逐渐丧失。假使现在还想以内在的无形道德,施于外在有形的政治,想用古老的方法处理现代的事务,想用感情来统御人民,这未免太糊涂了!——56
然而,这些国学家不见得是王室的忠仆,汉学家也不见得是真正忧世之士。试看世上所谓的隐君子,平素虽然牢骚满腹,一旦踏上宦途,骤然变节,再也听不到牢骚不平的声音了。……这从古今许多事实可以得到证明。总之,这些国汉学家,在德川末期,虽然把尊王忧世之意形诸笔墨,无形中开辟了舆论的途径,但是,大多不是他们本来的面目,不过是借尊王忧世之名以发泄自己的不平而已。【这些人各怀私心地聚在一起,以反对当前统治者的专制为表象将自己的行动合理化。可一旦这个势力倒下,他们的鬼胎也就显露无遗了。譬如有些人拿西方思想和理念来攻击东方国家制度的落后,然而一旦涉及到某些议题时,他们便将一秒钟前还满嘴赞扬的西方先进思想抛诸脑后,转而与之划清界限,此刻他的嘴脸也正与他反对的那个落后体制几乎一模一样了。】——66
有的学者说,国民会议固然是值得欢迎的,遗憾的是目前民智未开,还不能不实行专制,所以,实行国民议会仍需等待一个时期。所谓时期,大概就是指等人民有了智慧的时期而言。但是,人的智慧并不像夏季的草木那样一夜之间就可成长起来的。即使能够成长起来,如果不按习惯来运用,也是不能起作用的。——75
讨论事物的得失利弊,必须考虑它的时间性(时代)和空间性(地点)。车辆适用于陆地,却不适用于海洋,适用于古代的东西,却不适用于今天。反之,今天认为最好的东西,却有许多不适用于古代。倘若离开了时间和空间,则任何事物可以说都是有用的,也可以说都是没有用的。因此,讨论事物的得失利弊,即等于分析事物所适应的时间和空间。换句话说,只要适应时间和空间,任何事物也就不完全存在得失的问题了。——109
设立救济院和医院救济穷人,固然是道德仁慈之举,但这并不是由于穷人和施主之间有什么交情,而是由于一方面富,一方面穷,才产生了这种事业。施主固然富而且仁,但是受施者只知其贫穷,至于德与不德则无从知晓。对一个人不详细了解,就不能和他交往,所以扩大救济事业,并不是要和多数人交往,只是仁者散发余财,借以自慰本身的道德良心而已。施主的本意并不是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所以,救济事业固然是值得称赞的善举,但是,救济事业的规模愈大,时间愈久,则穷人势必把救济认为理所当然,而不以施舍为德,如果所得的比以前减少,反而会抱怨施主,这种情况简直是花钱买怨。【善的本意在于助人,金钱作为权力的代替品,是帮助人的通道和手段,它能解决一定的需求,却不能解决所有需求——甚至可能反给人带来需求。正如前面所说,善也有它的时空性,只有了解每个人因时因地不同的困渴,救济之举才能真正地帮助他们,布施也才真正成为善举。觉得发钱就是行善,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仍只是感动自己,把自己的权力分发给不知道怎么使用它的人,就和给每个人分发了一把枪一样,没有真正达成善果。】——120
从市民眼中看封建贵族武人是这样,他们来购买东西时,就是顾客,来抢夺东西时,就是强盗。——132
政府并不是弄权的根源,而只是集中了专权者的场所,它正是给专权者以用武之地,使其得以显示生平的本色,任所欲为的场所。如果不是这样,把弄权的根源归之于政府,那么,人们只在做官期间才患这种流行病,而在做官以前和以后,难道就没有这种症状么?这是说不通的。本来,专权就是有权者的通病,他们一旦身在政府大权在握,就要迷醉于权力,进而滥用职权。——141
我国的战争只是武士与武士之间的战争,而不是人民与人民之间的战争。因此在两家武士作战时,人民只是袖手旁观,不管是敌方还是我方,谁强大就畏惧谁。……在胜负已定战争结束时,人民也只看到战乱平息庄头更换,既不以胜为荣,也不宜败为辱,人民所感激和欢迎的只是新庄头放款政令,减少田赋。……对待农民和城市居民,好像只用手摸摸头一样,立即使他们安定下来了。【武士对武士、贵族对贵族的战争,是奴隶主进行掠夺的诸侯战争;而人民对政府、对当权者的战则具有起义性质。诸侯间的战事固然影响交易,但鉴于封建领主对佃农的保护,百姓还是能够维持基础生计的,仅在没有饭吃的极端情形下,反抗领主的起义才会发生。只要这种极端情形不出现,至于谁赢谁输,只是名字换了而已。】——147
如果政府善于保护人民,人民善于经商,政府善于作战,使人民获得利益,这就叫作”国富民强“。——184
《文明论概略》精读
福泽并不是在空无一物的白纸上勾勒他的蓝图的。福泽的文明论,必须说服长时间在封建社会里被驯养、习于服从的人民,教给他们“独立方为文明之基础”的道理——因此这是一个在本质上充满挑战性、抗争性的启蒙论述。——2
福泽认为“议论”是近代社会得以成立,甚至决定文明存亡的重要形态,是一种可以形成社会性议论,即社会公论的论述。因此“议论”成为了《文明论概率》的第一主题。——12
福泽把它称为野蛮,又是什么缘故?那是因为在这种生活里看不懂任何积极进取的态度,人们都只是“等待福祸偶然的降临,却不去想办法招福避祸”,在一种停滞的状态中自给自足。而从此可以反推出来的是,福泽分辨停滞社会于文明社会的基准,就是该社会是否能不断地追求进步、往理想迈进。——23
福泽所谓实学,并不是一门追求内在心灵的无形之学,而是追求外在事物的有形之学。在他眼中,所谓学术进步只限于后者的发展,而非前者。此外,福泽还指出半开化社会的人际关系是封闭的。在其人际关系中起支配作用的是“猜疑嫉妒”。而文明的社会刚好与此相反,是建立在人们互相敢问、自由开放的人际关系之上的。他认为,通过人民活泼的发言和议论,才能呈现社会的健康与不扭曲。【从“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社会进入到一个门户相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社会。“自由主义的论旨之一是价值领域充满了无法化约的冲突,而且客观标准阙如,世界是由事实构成的,而意义是人类赋予这个现实世界的,在意义的世界里,诸神不和。(郭晓飞)”】——24
福泽认为社会生活的多元化是文明社会的标志。如果说未开化社会是“无事的社会”,那么文明社会则是“多事的社会”。……在这样的社会里,连政治都成为“单一项目”,本身无特权也无法侵害其他领域的人事活动。而未开化的“无事”的社会,则是一种唯政治是从的社会吧!——33
秦始皇统一天下,实行“焚书坑儒”的举动,福泽认为“不是因为秦始皇讨厌儒家”,而是“想禁止百家讨论”。他说:“众口悠悠,对专制政治特别不利。”因此福泽认为专制政治与百家之论无法并存,秦始皇要完成专政,就必须禁止异说。这又显示着“争论有害于专制政治形态,而争论中必有自由”。也就是说,争论是自由之母。——37
首先,文明该如何定义?福泽说,文明的狭义是“以人之力,尽可能增加人类的日常需要,例如增加衣食住等层面的虚饰”。文明的广义是“研智修德,以提升人的高尚地位”。然而这里所谓的广狭,可以视为表面浅层的文明观,与深度的、本质的文明观之区别。福泽在这类以“文明之要旨”来界定的,当然是后者。然而你,文明是相对于野蛮、并于人类社会发展阶段相关的概念。本来人类就是“以相交为本性”,即具备社交性的存在。人类相互之间必须通过活泼的交际,才能形成公民社会。文明就是由活跃地相互往来的公民所建立的社会。——58
在公民社会里,家族乃公民社会成立的否定性因素,属于人类的自然结合体。——60
所谓“耽溺”,其实指的是“为既存的价值观、既定的思考模式所局限,欠缺活泼的知性运作的、一板一眼的精神态度”。福泽经常使用“耽溺于旧习”一词来形容上述一板一眼的态度。这样的态度和活泼、开放的精神运作相互对立,是既死板又封闭的精神态度,或说是生活态度。这种“耽溺”的态度会招致一种严重的弊端,就是人们为依附于既存价值,被外物所蒙蔽,而忘其实际。——71
攘夷家日益得势,无所忌惮,高唱攘夷复古、尊王讨幕之说,致力于打倒幕府、逐出外夷。虽然他们也曾暗地杀人放火,做出不少令士人君子不悦之事,但由于其目的在于打倒幕府,合乎众论的趋势,于是全国人的民智都朝向此一目标,同心协力,在庆应末年完成了革命大业。【他们只是目的一致(有共同的敌人),但动机与利益点却各不相同。一旦这个目标失却,他们或将彼此为敌。】——113
观之东洋传统,尤其在儒教的传统思维中,都是把“德”理解为“智”。所谓“智德”,意指具备“智”之“德”,而非“智与德”。例如“仁智礼义”中的智即是德。这里的“智”是人类内在的睿智之意,即可以清楚分辨何为善、何为恶的心之睿智。【如果把仁智礼义信平等来看,那么它们都属于德的支柱。有礼有义不一定有德,但有德之人必然有礼有义。所以儒家中的智不是指中性的知识或智力,而是专指与德性相关的,从目的上能够使人从善、助人行善的能力(但这个善又不是佛教意义里的善,而是服从于礼教的善,也就是守规则、不逾距、克己、文质彬彬等素质)。】——119
福泽指出,现下日本的有识之士认为基督教是一种文明的教化,具有利于文明化。神教、儒教、佛教则离文明之途甚远。不过细想,教化或宗教本身,果然有正与邪之别吗?未开化之人一旦改信基督教,就能够马上变身为文明人吗?……换言之,福泽认为教化本身并无文明与未开化之分,要成为文明的教化,其关键在于传教之人与信徒们智能的高低。——131
欧洲的法哲学家以家族的解体为前提,论述市民社会的成立,但是福泽却以情谊社会作为法律所规制的近代社会之对立形态,……人们在未考虑损益时,会自然地牺牲自我,成全家人。无须仰赖规则,却总能依循秩序而运作,的确是家族的人际关系里才可能发生的事。唯有家族间才能完全仰赖德义而运作。……德义必须在如家族般奠基于情谊关系德基础上才可能发生。……因此近代社会和国家无法由家族延伸而成,而只能通过成员之间的协议,或所设定的规则来运行。……德义与规则是相反德。【忠孝难两全】——144
日本向近代先进国家迈进时,社会表现出尽是规则与法律的样貌。这些法律与规则,都具备“防御恶习之工具”的性质。由法律与规则所构造的世界,似乎是个“恶人齐聚,毫不见德义合计”的世界,因此仅能“依照无情的规则,维护事物运行顺序”。换言之,相对于由德义所构建的世界,法律的世界恰好是个负面形象。【“以君主为对象的‘画像规谏画’在画史上出现的时间相当早,其内容则以历史上的圣贤为主,奸恶为辅,希望君主在看了这种画像之后,兴起见贤思齐、见恶自省的念头,进而影响其行为。(《南宋的两种规谏画》)”“上古礼制和原典儒学为了氏族统治的长期稳定,一贯重和睦,反诉讼,主调解;重预防,轻惩治;强调教育为主,刑法为辅。……总之,以‘人情’及其关系为主题和根本,伦常为重,厉害为轻;情义为重,讲理其次;教化为主,刑罚为辅。(《己卯五说》)”大概重德的社会会更加注重宣传正面形象,而重法的社会则更侧重于负面形象的展示。】——147
福泽认为日本的被统治者——人民——有如旁观者或观众般,对国家的治乱兴亡漠不关心。这并非日本人民主动的选择,而是因为他们被置于旁观者的位置,无法过问国家兴亡之事。……福泽认为,一直以来日本历史上就只有政府存在。因此福泽才会提出“日本有政府而无国民”的说法。唯有政府和人民合而为一的国家,人民才会成为国民。……“民”要能存在,必须是人民与政府同心,以国家为一体,并获得独立的存在性。在此意义上人民就才是国民。——159
近代国家的存在,就是对内维持社会的和平与秩序,保障市民的活动,对外则以无法无天地使用军事力量来扩张国力、增进国家利益。……然而,将国家对外行使军事力量,即战争的行为,与犯罪行为做区分,是通过将“战争”定义为国家主权的行使而完成的。只要以国家(国民)利益为由,便可正当化战争。如此一来,近代国家——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便成为能够发动战争的国家。——179
“人民同权”是欧洲先进诸国提出的优良文明理念,也是令后进国家人民怀抱希望的一种理念。可是现实中,先进国家却将后进国置于不平等的关系之中,挫败了后进国人民的希望。——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