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与软糖(五)
米利安的家庭条件一般,和妈妈住在HLM里。但是因为米利安学了中文,所以米利安的妈妈还是毫不犹豫地注册成了接待家庭,好像她觉得在家里多一两张嘴不会是多大的问题。米利安的姐姐在巴黎租的小房间只有十二平米,但那依然是一个大城市里的落脚点。于是米利安决定带上我和姐姐一起去巴黎呆几天。不知道米利安妈妈是对乘地铁就能到达的巴黎城充满了恐惧,还是出于做为一个母亲的本能,拿出了八个宜家购物袋一样的袋子,在里面零零散散地不停地塞东西。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本以为天下的妈妈都井然有序。她在公寓里螺旋打转,所到之处都能扫到儿子女儿在巴黎可能要用又没必要再买的东西。不一会儿,八个袋子竟然都装满了。
上一次米利安妈妈这么翻箱倒柜的拿东西,还是找出她年轻时候的衣服给我试。米利安妈妈是巴西外交官的女儿,曾经过着穿梭在舞会之中的生活。后来她嫁给了一个负心的法国男人,生下了米利安。男人离开后重新组成了家庭,生了小女儿,只在隔周来接米利安去度周末的时候才会出现。来接米利安的时候,男人的新妻子从未从副驾上下来过,男人也从来没有说过“你好”或者“最近怎么样?”。米利安被接走了以后,家里只有米利安妈妈和我。米利安妈妈就会抱上一床毛巾被,拿上一本书,跟我说,走吧,我们去楼下草坪上晒太阳。米利安回来的那天,米利安妈妈会煮巴西的奴隶菜。一个大筒里炖着香肠、猪蹄、排骨、猪尾巴和黑豆,热乎乎地倒在每个人面前的米饭上。客厅的灯暗暗的,把整个客厅照成昏黄的颜色,让人摇摇欲睡。
米利安和姐姐一人提了四袋东西,让赤着手的我跟着他们去赶地铁。地铁站是露天的,也没有安全门。送站的米利安妈妈一直跟到轨道边,叮嘱着封不了口的袋子里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要掉出来。上了车,米利安忍不住大喊“烦死了!”,姐姐压低声音和他说“快闭嘴,那是妈妈”。米利安妈妈站在轨道边,看着车门关上,开走。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