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灌饼,饼灌鸡蛋「一」
猫在发呆。
面前的事物着实让他有些厌恶,水煮出的鸡蛋像是一团裹住了排泄物的羊脂玉,当中潮湿的面粉只待进到口中,沾水便辐射出怪味,吃掉它是一种糟糕却不得不为的糟糕。
这样的糟糕就像是某个肥肥乘兴而起、几日如一的俯卧撑,
就像是学生每日都要做的语文、数学、英语,
我承认,这些科目都是极好:语文像雨,但温雨只有东风催动才能绽的开来,要不就只能像第二语言一般,成为这个庞大世界的每个人镶嵌在脸上的化粪池的出口,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十几年如一日,只待未来某日当我们听到某句话便能穿上语者的鞋子到处走动时才能改变,
而数学,数学是最大的鸡蛋,另一种的语文英语,但它与后者的差别就是:明晃晃的白纸黑字对于庸才来说更加残忍,数学健脑,但唯有忍受着痛苦才能解开鲁班盒,最终才拿到那把解读世间万物的密钥。
所以你看,这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一样,没有一件事物的得来是不用经历苦痛的,万事万物都要付出代价,而眼前的如履平地只不过是假象,而付出的代价可能是青春,是健康,或是延续亿万年来扎根在基因之中的本能与良知的Battle,良知被吞噬后,万事万物都会被不断地吞噬,不择手段地吞噬。
所以最终还是选择吃下了那颗水煮蛋。
其实他有的选,每个人都有的选,脚在自己身上,怎么走,走多快,走哪条路,只是他清楚得很,道路尽头的大门没有一把钥匙为他所用,甚至有些时候,一条掩映在杂草丛间的小径都不会展现。
所以,Why so serious?
他开始费尽心机殚精竭虑,最终在五岁的某个下午拉完粑粑后,对着天空想到:如果我要是在大城市就好了,如果我要是某个富人某个精英的孩子就好了。
之后这想法就找了个角落藏起,他找了根绳子绑在脖子上,想要拔高自己追上别人踩在脚下的苹果箱,但是却忘了万有引力是会弄死人的。
天气慢慢奇怪,一场雨接着一场,吃完水煮蛋后,大脑说服了大脑,多耗费些材料去离开烟熏火燎的藏身处。
他说那是为了避开烟草与纸片燃烧后对大脑的摧残,心里却只想再见到任何一个人都好,最好是女孩,那是一种来自,基因深处的莫名其妙的,悸动,后天环境所给的物体与身体的本能相悖,于是猫变成了薛定谔的猫,而这样的状态也变成了薛定谔的状态。
他还挺喜欢下雨的,
下雨后的空气有股奇妙的清新,那是一种介于冷与不冷之间的土腥,那种味道让人开始在云泥之间寻找过往的蛛丝马迹,
他总想也总能摸索到过往的线索,
有时窗外的黑暗变成了旧日,鸡皮疙瘩掉一满地而又幸福,
有时又看着窗上的雨花滴落,耳畔便会猛然变出鞋子踩入水潭踩入泥泞的音色,
那是一种出淤泥而干脆利落的脚步,来自他的主人长期的生活经验,踩在泥潭里想要活的过去,就仍要像是踩在水泥地上一般干脆利落。
靴子,鞋子,鞋子,靴子。
他想着这些,面前变得好奇怪,排档兀然出现,那是孤零零的一辆,四周由亮黄色围挡组成,足够遮风挡雨顺便挡掉不友好的目光,
这样的车是沿袭了某种演化逻辑而存在的:能开动,能驮货,能操作,其实第三条反而还是后加上的,那最开始应该是牛车驴车马车吧!你看,人对事物的改变和事物的进化都是一点点来的,没有一匹马出生便驮着一辆车,更没有一辆三轮子引擎轰鸣着从马的阴道里钻出来。
煎饼果子,鸡蛋灌饼,烤冷面。
他想着鸡蛋,他讨厌鸡蛋,但只讨厌水煮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讨厌水煮蛋,但那不确定的原因只会让他更加的讨厌着水煮蛋,所有的仇恨都应该是有迹可循,尽管指向的最终证据并不如人所意。
推理这件事本身比起学习来说更加反对感性,反对血肉,至少你极难能看到一个满是愤懑与抱怨的大推理家在满满的抱怨之后极为巧合地将一切的逻辑穿插起来。
证据堆叠是理性的,也应当是理性的,在人性的基础上,无比理性。
只有一才是一,二不是一,三也不会是一,只有一是一。
而推理的过程无非是将埋在一上的沙土扫除干净,然后是第二个一,第三个一,当这几个一串联起来时,最终得到的结果装在餐盘里,不论营销的多么迷人,讲述出的画面多么美好,最终出现在观众面前的只是那一坨,不管是一坨被蛆虫侵蚀的千疮百孔的腐肉,一块冥顽不化满是粉尘的石头,或者衍生于虚无,归于虚无的空白。
真相就是真相,但如同数学一样,过程很烦。
哦~他明白了,这样的仇恨是厌恶数学一样的仇恨,手脚被卡死在洞穴深处动弹不得的烦躁后的仇恨。
烦人烦人烦人。
雨适时地点在了胳臂上,随后是两滴三滴。
小雨,飘窗,抱枕,吹起的窗帘和冷到骨髓的风,再来瓶啤酒?再来瓶
对了,外卖,一定要有吃的,不然会疯掉的。
他喜欢吃点东西,在下雨的时候,如果是晚上的话,那就再加一盆热水,夜晚里能给别人带来关照的东西那就是温暖,从脚一直延伸到大脑,而眼睛也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外面的黑暗,他挺胆小的,但仍然会去盯着那股黑暗,那代表了一切。
房东的房子空旷的很,空旷到卧室的沙发足够拖到阳台,也足够一边看着夜幕被热水烫的起一身鸡皮疙瘩。但是要小心,房东的房子很高,高的迷人,迷人到刚搬来的第一个月他都在反反复复地想着自己以某种方式从26楼掉下去,于是本就不爱睁开的眼睛下方又加了一道,这让人想不通一只猫到底能遭受怎样的折磨。
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才转到了一旁的摊位里,他总是这样子,有的没的东西,一堆又一堆的信息就像是铁板上的炒饭和鸡蛋弹跳,拼了命地消耗一切脑袋,直到找到最中间的Core,于是Core变成种子,于是万籁俱静,于是从头开始,于是纷繁嘈杂,于是他说,别说了。
脑子说,我要说。
于是他说,别吵了。
于是脑子说,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于是的于是的于是的于是,
老板!来个鸡蛋灌饼,俩蛋!
老板,多给点辣!
老板!手艺真好!
装成人类这件事就很讨厌。
于是要笑,笑的很开心,这是演员的合理工作,但是老天不会多付给他一份工资。
他不反感和人说话,办事交流,只是多了会累。
老天保佑,他的从小到大,都不得不装成人类,内与外的交界并不遥远,但就像两个质量密度完全相当不掺杂的黑洞的引力范围的正当中有一件永恒存在又无穷大的星球般,来来回回的拉扯又怎么做的了人类呢?
这时候只要表演就好了。
女老板开始只是简单地应答,最后才讪讪地看向他。
你见过伪人吗?
现在他应该只是半个伪人,他想着至少自己装的很像。
人会想着啊呀呀呀呀鼠鼠真可爱,捏捏玩,
仓鼠说卧槽好几把大的贵物,你不爪巴我爪巴。
于是到最后老板才敢说,加不加东西。
加,加肠,不要土豆丝。
他也不得不抬起脑袋来,终于看向老板。
最终还是产生了眼神交流。
而这一瞬就有一束千亿光年外的光突然打进了他身上。
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
少有人会不喜欢花和红颜。
至少他会喜欢,至少他会动心
于是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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