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不读书
“读书”在中国是一个非常诡异的词语,不是一个动词加一个名词的本义。
一方面它是教育功利的代言,是教育产业化的包装纸。读书非常实在,非常“有用”,是名利通途。可以用后即弃,也可以继续当皮穿于裸身之外以掩藏兽相,作花枝招展的道具。
譬如范进中举,做官至正四品,豪宅田产,佣人丫鬟,金银珠宝不在话下。又譬如有人读杜甫读到博士,可以占据学术地位,不在学术里混时,又可把杜诗当花枝插头上招展,以掩盖交媾的意愿并做情感诈骗。
另一方面,“读书”自来是道德教化门面上的装饰材料。当某人跟你辩驳、讲理,对你说“你要多读书”,意思就是你要“多讲点道德”或应该“多明白点事理”,如此才有资格跟我这个高等人对话。基本上,这些“道德”和“事理”都传统、迂腐或可笑。
所以,提倡所谓“书香社会”,拉出各种官样阅读清单,也并不是真叫你去一页一页地读书,它起到的作用和刷在墙上的价值观一样,已成符号,完全空洞,远离词语本意或者说毫无意义,但这种符号通常非常庞大或自我复制,存在本身就是震慑。这种“读书”,没有实际功用却又用功巨大,对人的精神产生古怪的心理扭曲。在此种意义下,说出口时,甚至让“读书”带有“草泥马的”之类詈语的意味。
至于在这两个极端中间之间滑动的诸种真正的“读书”,即一个动词加一个名词的本义,譬如读书为娱乐、为抒怀,为查阅资料,为欣赏、为抚慰心灵、为热爱、为兴趣、为无聊……在我国则人数狭少,从历来统计的低下的国民人均图书阅读量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