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ちぎれた鎖と光の切れ端——荒木あかね 第一部(四)
原作:荒木あかね
翻译:江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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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正文


八月四日 二十三时五十七分
敲打着木制露台的雨声逐渐减弱了。但是没有人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确认所有人都在木制露台上后,浦井小声地说道:"我相信你们,但樋藤和九城感到不安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还是让我们扔掉武器吧。"
我瞪向浦井:"你打算干什么?"
"为了不让更多人丧命,我们把所有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扔进海里吧。"
"武器的定义是什么呢?用毛巾勒死人也算吗?"
"我没有说要全都扔掉。我只是建议扔掉那些明显危险的东西,比如刀具之类,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危险的东西。"
"旁边就有个杀人犯,我们连保护自己的权利都没有吗?"
"如果樋藤你害怕,那就保留自卫的工具吧。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大石率先拿出了那把斧头,放在了露台的地板上。接着,大家开始来回穿梭于露台和自己的房间之间,把房间各个厨房里的刀具拿了出来,从自己的行李中找出了一些看起来危险的东西,比如用来烧烤的夹子,还有放在文具盒里的剪刀等等。一时间,地板上的武器堆积如山。
"气体罐怎么办?"
"......暂时扔掉吧。"
浦井和竹内小声地交谈着,将备用的气体罐和火柴也加入了这堆武器里。
"陶瓷盘子和杯子也扔了吧。碎片可以用来替代刀子。"
不知何时,九城也开始遵循浦井的指示。包括桥本房间里的刀在内,现在已经集齐了七把刀。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扔掉了手中的刀。
虽然我是唯一失去冷静,扰乱现在氛围的人,但没有人责怪我。相反,他们都用充满理解的眼神看着我。他们是想告诉我,他们理解我的感受,一切都会没事的。但他们这样对我却让我感到无比愤怒。我无奈地从4号室拿出刀和餐具,扔在地上。不过我还保留着那只装有砒霜的小瓶子和电缆剪刀。当然,它们都还在保险箱里。
"这下都扔了吗?"
浦井扫视了一下大家,然后加藤说:"我把这个也拿出来吧。"
加藤从口袋里拿出了东西,是一个粉红色的小型电击枪。自从加藤上次遇到麻烦的纠缠事件后,她一直携带着这个。
伊志田问道:"兰子,没问题吗?"
"嗯。为了我们的信任关系,我可以扔掉。为了让大家放心嘛。"
加藤的解释相当中肯。这不是为了确保安全,而是为了修复彼此之间的信任,这场武器搜查就像是一种仪式。
甚至那个被用来毁坏面部的时钟都没有被收集起来,因此其实可以看出武器的选择标准非常宽松。这次武器的清除目的只是相互确认我们没有伤害朋友的意图。
将所有锋利的刀具包裹在毛巾里,然后将所有武器放入一个垃圾袋中,然后再从徒岛前的海堤上扔进了海里。
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思考着,同时拧干了被淋湿的衬衫下摆。尽管我无法亲手杀掉桥本,但徒岛现在仍然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我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应该继续计划,杀死剩下的五个人。
不行,我的脑海中响起了另一种声音。
即使剥夺了联系方式,要杀死六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非常困难,对此我一直有所准备。按照理想情况,我会像推理小说里那样一个一个地虐杀他们,但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幸存者的警惕心也会逐渐增强。面对那种情况,他们会进行激烈的抵抗。因此,我的计划是一口气杀死他们。我曾经考虑过制造炸弹,将所有人都炸飞,但毒药看起来更可靠,于是我准备了砒霜。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会去碰下毒的饮料。在没有绝对信任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去吃别人准备的东西。原本的信任现在已经因为一个人的死而失去了。
我无奈地咬了咬手指,只能等待警察的到来吗?然而,在五天后的早上八点,那份犯罪声明就会被上传。那份详细记录了杀人计划的文件将会如何被社会看待呢?一瞬间,家人的面孔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不能公开这份文件。我不能让父母、还在上高中的弟弟成为杀人犯的亲属。
为什么?在制定杀人计划的阶段,我从未考虑过亲兄弟的生活,但一旦除了我之外的杀人犯出现,令人恐惧的可能性就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用手电筒照亮手表,时间已是0点15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天了。
"我去求救。"我宣布道,大石投来疑惑的目光。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电话,怎么办?"
"游过去。"
"游过去,难道你要游到对岸吗?"
"对,游到对岸报警。"
"白痴,这太危险了。而且现在还这么晚。"
大石抓住了我的手腕。九城也慌慌张张地插了进来。
"游到对岸去的距离可不小。"
"那也不会有十公里吧。就当是长距离游泳好了。"
"潮流非常凶猛,很危险的,我多次警告过了。你会死的!"
我无视了他们的劝告,将手电筒用一只塑料袋做了双层包裹,然后紧紧地系好。
我准备朝着陆地那边游去。没事的,夏天的温暖海水不至于让我担心体温过低,而且时间充足。我对自己的体力有自信。
"喂,真的,别这样。你不是在开玩笑吗?"
"要我在有杀人犯的别墅里睡觉吗?这才是开玩笑。"我挣脱了大石的手,走下了可变坡道南下。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明智之举。
视野里充斥着漆黑的海洋,仿佛一只张开大口欲吞噬一切的怪兽。与涨潮时的海面相比,潮水已明显退去。这是退潮时分,海流十分湍急。
站在浮动栈桥上,我脱下被雨水浸湿而变得沉重的衬衫和裤子。口袋里的电子烟不小心掉进了海中,但我毫不在意。我脱到全身只剩下内裤后,跃入了海水之中。
"樋藤,停下!"
"回来!"
背后传来嘈杂的叫喊声,但我没有回头,只专注于眼前的海浪。吵死了,我才不听你们的命令!我将身体伸展到水平,全神贯注地划动着水面,不过右手拿着的手电筒有些碍事。
我暗想到,这游泳还是自高中以来的第一次。就这样游过去,这个想法真是太天真了,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在社团活动的夏令营时,虽然我不在游泳队,但每天都会被强迫游泳五、六千米,称之为水中训练。每次结束一组游泳后,当我走在游泳池边时,教练就会大声喊道:"跑!"然后我会回道:"但是跑了会滑倒,很危险啊!"之类的话,然后就会被扇耳光。
那个游泳不太擅长的人曾经受到了严格的训练。我看到他被推到泳池边时不免感到有些心有余悸,但那个时候,我们还对体罚这个概念毫无了解。
潮流的猛烈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凭借自己的意愿在游泳,而是被海水不自主地推向更远的地方。海底一片漆黑,就像被人滴了墨水一样。即使将手电筒的光亮度调到最大,也无法完全捕捉周围的礁石。
在高涨的海浪拍打在我脸上时,我听到了某人的声音。
"拜托了,清嗣,回来吧!"
在呼吸间隙,我看到了大石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边缘。他漂浮在离我大约十五米的海浪之中。尽管他是个胆小鬼,但似乎还是跟了过来。
我回头大声喊道:"不要跟过来!"
就在我感到有点失去平衡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海浪席来,将我撞向了附近的暗礁。
左腿剧痛难忍。我照向脚下,小腿上有大约二十厘米的伤口。大量的鲜血那个裂开的伤口中流了出来,在水中摇曳,就像一条红色的丝带一样。
崩溃发生在一瞬间。
盖在手电筒上的塑料袋破裂了,海水迅速涌了进去。未经防水处理的手电筒暴露在海水中,闪烁了两三次后就坏了。在痛苦和恐慌中,我错误地计算了呼吸的时机。
海水涌入了我的鼻子,我想吐,但却咳嗽了起来。又一次被迫吞下了海水,我感到鼻子和耳朵内一阵疼痛。紧接着,我陷入一阵晕眩,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海浪声听起来变得模糊不清,视野扭曲了,我失去了平衡。
当我重新清醒时,我的脑袋已经在海面之下了。这不可能,我离浮动栈桥才不到百米啊!死亡的恐惧正在逼近,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臂,试图朝上游去。
──当你在水中的时候,身体的百分之二会浮出水面。
可恶,在痛苦中,我居然回想起了几小时前桥本告诉我的话。
为了利用浮力让自己浮出水面,我必须保持不动,并且仰面朝上。我拼命地试图放松身体。
"清嗣,清嗣!你在哪儿!"
大石的呼喊声和溅起的水声靠近了,但我仍然在水下。我能看到大石的腿。他还穿着裤子,似乎刚刚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海里。
我将在这里死去。无法解脱仇恨,无法活下去,也无法复仇。那么,我就抓住他的腿,将他拖入海底。哪怕只有他──这个蠢货,他是唯一前来救我的人,但与其这样,还不如一起死。
大石手电筒投射出的光束,照亮了正在下沉的我的身体。
"我现在来救你!"
不要救我,请不要救我。与其让你来救我,还不如让我去死。
就像我的手电筒坏掉时一样,大石的手电筒也发出咔嚓声,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清嗣,上来!"
虽然在水下,但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清晰。
大石潜了下去,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他试图将我拉上来,但无济于事,我们渐渐地靠近了海底。
我本能地挥开了他的手。
*
我身处在在没有光的地方。右手拿着手机。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我又一次给那个人打着电话。
在听了几十次的电话呼叫音后,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处于梦中。又是那场一直出现的噩梦。好吧,差不多该醒来了。
我轻轻地睁开眼睛,看到木制天花板远远地在我头顶上方。桌子上的提灯为房间带来了柔和的暖光。我躺在床上。
离我很近的地方有一个人影。有人把椅子靠近床边,坐在那里。我不禁吞了口口水。
"纪田……"
他听到了我的呼唤,抬起了头,将视线投向我。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冷漠,一点也不像是个运动员。自上次见面以来,他一点都没有改变。
"纪田,真的,对不起。"
真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道歉。我曾发誓要为你复仇,但我搞砸了。我没能杀死他们。
我眨了眨眼,一滴眼泪滚落下来,视野变得清晰起来。我清楚地看到了纪田的表情。他的表情像是吃了只苦虫。
"因为你迟疑不决,才会导致这种局面。如果你早点给他们喝那杯果汁,现在可能都已经全部杀死了。"
他似乎对现在的结果感到失望,皱了皱眉头。
他那细长的手指朝我伸了过来。一阵钝痛袭来。纪田抓住我的头发,用力地按着我的头。
"负起责任来!去死吧,笨蛋。"
——我猛地跳起来的同时,被剧烈的头晕袭倒。我捂着头,发出呻吟声。
"啊,不行。还是再睡一会吧。"
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九城匆忙地走了过来。在他的帮助下,我再次躺在床上。
地板上散落着我熟悉的背包和冷藏箱。这里是徒岛海上别墅的一个房间──分配给我的4号室。
"做噩梦了吗?"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那是一个令人非常怀念而又悲伤的梦。
"头还晕吗?"
"是的,有点。"
"头晕会在一两周内好转的。不用担心,不是致命伤。"
我的肌肤直接地感受到了被子柔软的触感,除了湿漉漉的裤子紧贴在皮肤之外,我什么都没有穿。
"这叫做锥体内出血。如果在呼吸的时机不对,从鼻子吸进了水,导致耳朵中的管道被堵塞,内耳的压力发生变化,就会导致锥体的毛细血管破裂。由于锥体与三半规管相关,就会人导致失去平衡感,最终溺水。无论一个人有多健康,多擅长游泳,这样了都可能溺水。""
"你好博学啊。"
"我只是打算表现得很博学而已。"
"不好意思,我不该那么说。"
我慢慢地试着坐起来,以免像刚刚那样头晕。我只隐约记得被拖到浮动栈桥上,被抢救的时候吐出了些水。其余溺水后的记忆都像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大石把樋藤君拉到了离浮动栈桥不远的地方,但在接近栈桥时,他自己也差点溺水。这时,伊志田突然急中生智。你知道人链式救援吗?几个人互相握住手腕从而将溺水者与岸边相连,多亏伊志田的建议,我们才能将你们两人成功救起来。”
我完全没有这些记忆,只能含糊地回应:"啊。"
九城继续说道:"然后,竹内用毛巾包扎固定了樋藤君的腿。不过只是临时处理,回去后最好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掀开被子看了看,发现左腿上包着毛巾。从图案和下面印有的字母字符串来看,我认出那是竹内喜欢的乐队巡回演唱会的纪念毛巾。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虽然是在演唱会上买的,但舍不得用,所以一直都没有拆开。"看来他拿来当绷带了。
床边的桌子上放着4号室的钥匙和我的衣物。他们从栈桥上捡起了我扔掉的衣服,然后取了钥匙,打开了4号室的门。最后协力将我搬到了房间。九城说:"你是真重呀,都差点把我们压垮了。"
我问:"大石呢?"
九城回答:"他没事,现在在房间里。他被大家说了一顿,他们说他像疯了一样跳下来救你,真是个笨蛋。"
我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对自己感到生气和厌恶。不对,我并不担心大石。因为刚差点死了,我的思维有些迟钝。
九城问道:"我也有点担心樋藤。要不去看看他吧?"
他说着要站起来,但我忍不住地阻止了他。
"现在我不想见到他们。"
我从内心深处憎恨那些家伙救了我。
我不需要帮助。我不想被拯救。就算他们救了我,我也不会原谅他们,如果情况反过来,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袖手旁观。
九城眯着眼睛盯着我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晃动着脚。
“原来,樋藤君实际上并没有特别喜欢大家呢。”他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嘛,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毕竟正值青春期嘛。”
“我早过了青春期了。”
“我年轻的时候,人际关系也常常让我感到困扰,所以我也挺理解的啦。不过大家都是真心担心你。等你冷静下来,或许还是应该说声谢谢的哦。”
我感到有点不自在,于是用被子捂住了头。于是九城让我独处了足足十分钟。
不久,一阵脚步声穿来,接着五个人闯了进来。竹内紧紧抱住我,令我又感到一阵晕眩。
他夸张地抽了抽鼻子:“你干嘛呢,差点就死了!”
“嘛嘛。”大石试图安抚他,但竹内却对大石骂了句:“你也是个白痴!”
加兰把手放在胸口,轻声自语道:“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一直默不作声、脸色阴沉的浦井突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樋藤。”
“你没有必要道歉。”
“不,都怪我。是我为了保护凶手才说出那番话的。我让你感到不安才导致……对不起。”
伊志田用袖子轻轻擦拭着涌上眼眶的泪水。她不知何时已经换下了连衣裙,穿上了T恤。是啊,即使是水性不好的伊志田也手牵手加入了人链来救了我啊。
“竹内,谢谢你的毛巾。它很重要,对吧?”我有点勉强地表示了感谢,但竹内大声地拍了一下胸脯说道:“别介意。”
“大石也是,真的很抱歉。都是因为救我才差点让你也丧命。”
“不要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当然会帮你啊!”
“是这样啊,只因为是朋友就会帮助我啊。”
如果你了解了我的本性,你也一定会后悔帮助我。当我在心中这样嘀咕的时候,大石疑惑地扭着头看着我。
"嗯,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对,不管是九城还是其他人,只要有人在我面前处于生命危险,我都会帮助的。换谁谁都一样吧。"
"你会去帮任何人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
"清嗣,你怎么了,感觉好像开启了奇怪的开关一样。总之,不要太在意这些。" 大石的话,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难以接受。我捂着沉重的脑袋,长长地叹了口气。头晕仍然没有减轻。
伊志田跪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樋藤,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我究竟想做什么?我自己都不太清楚。现在,一切都陷入了僵局。我不能贸然杀人,但我也无法放下杀意。我应该怎么办?
“我只是想找到杀害桥本的凶手。不要打扰我。”
我低声嘀咕的话语在4号室回响着。
浦井他们咬紧嘴唇,彼此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尽管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似乎还想要保护混入他们中的凶手。
但伊志田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坚定地说:“我愿意帮助樋藤。”
"不用担心。我不需要帮助。"
"不,我想这么做。" 伊志田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嘴角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我感到一阵不快,但不知为何同时内心也涌起了一股安心的感觉。
"我也想进行协助。" 九城举起手,看似轻松地说道,"虽然对大家来说,在朋友中间寻找凶手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我也不想在提防着杀人犯的情况下入睡。在船到达之前,我希望我们都能平安无事地度过这段时间。"
在八月九日早上八点,犯罪声明就会被公开。我会被视为主要嫌疑人,所以,我已经无法停下来了。在警察来到这个海上别墅之前,我们只能自己找到凶手。
剩下的时间只有四天零七小时。虽然我不愿意借助他人之手,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我说这些的话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采取任何手段来解决这个案子。
浦井、加兰、竹内、大石这四个人对于寻找凶手好像不太积极,但他们似乎也不会阻止调查。他们交流了一两句后,便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大石在回头的时候说:"清嗣,别太勉强自己。"
九城和伊志田坐在地板上,我则坐在床上,准备开始一场调查会议。这时,我才突然想起自己仍然赤裸着,不禁感到些许尴尬,于是我换上了干燥的衣物。
伊志田开始说到:"实际上,在九城先生照顾樋藤的时候,我进行了一些调查。我想要了解一下,从烧烤结束到大石注意到亮马不在的时间段,每个人都在做什么。"
"哦,这是调查不在场证明吗?" 九城看上去一副赞赏的表情。我也感到有些惊讶,与浦井等人不同,伊志田似乎真的有意要寻找凶手。
"我首先回忆了一下从木质露台返回房间的顺序,浦井是最先离开的。他本来就是个早睡的人,据说直到被兰子叫出去之前一直呼呼大睡,所以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接下来是亮马、樋藤和九城先生一起离开餐桌的,大概在21点20分左右。"
伊志田不自觉地伸手去抚摸了下口袋里的那只百元打火机,但她意识到有不吸烟的九城在旁边,于是收回了手。仅仅是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我也突然想抽根烟。
"樋藤在大石吵闹之前一直独自待在房间里,对吧?九城先生呢?"
九城应该是一个人在岛上散步的,但似乎是觉得说明起来很麻烦,于是只是说:“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之后大约十分钟,我和兰子、大石、竹内还有樋藤一起聊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没有话题了。然后每个人就都回房间了。"
"自从在露台分别后,有人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吗?"
"没有。每个人都是自己在房间里度过的。"
桥本估计的死亡时间是从露台上的人消失的21点30分开始,到大石去拜访桥本的房间的22点钟结束。大约40分钟的时间范围其实非常狭窄,但没有一个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有机会犯罪。
"樋藤君和伊志田,有没有人恨桥本君呢?"
"相较于动机,从证据和不在场证明进行筛选,应该更有把握地接近犯人吧?"
当我提出这个疑问时,九城摇了摇头。
"当然,证据很重要,但我们无法检测指纹和DNA之类的东西。我们一般人首先应该考虑的是『谁有动机杀害桥本君』。"
这个主张很合理。只是,除我之外,似乎没有人恨桥本。
"我直截了当地问,大家有没有和桥本发生过矛盾?"
"没有。至少我不知道。"
"那是否有涉及感情问题?"
我投以冷淡的目光。九城只是嘴上道了声"对不起"。
"不过,实际上,在亲近的朋友中,情侣之间发生问题、分手等,是很常见的事情。"
伊志田回应道:"在我们之间,真的没有这种情况。只有大石可能对兰子有点意思。"
"那么樋藤君和伊志田不是在交往吗?"
别开玩笑了。我撅了撅嘴唇,伊志田则尴尬地笑了笑。
"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也并不一定意味着恋爱啊。确实,我们之间有很多交流,但我和樋藤真的没有什么。而且,我有男朋友。我和浦井的弟弟在一起很久了。"
"明白了。" 九城退后一步。
"那么,金钱方面的问题呢?桥本君被谋杀前,与大石秘密约着见面,他们约好在22点去大石的房间。他说是要谈一件重要的事情,有可能是关于债务的询问吗?在那个场合,大石说他对『重要的事情』毫不知情,但也许他只是在假装不知情。"
"确实,亮马并没什么钱,但他从未向我们借过钱。大石也没有足够的钱可以借出。"
"就算不拜托伊志田,桥本不会以大石是前辈的立场向他借钱吗?"
"虽然我们都是在称呼上没有前后辈之分,也没有上下级关系,只是普通的朋友。但我也无法想象出亮马威胁大石的场景。"
"是吗,这有点出乎意料。根据大家的说法,似乎桥本在高中时期的行为相当不良。"
伊志田的声音略微降低了:"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时期吗?"
"可能程度不同吧。至少我认识的不良同学没有吸毒。"
"亮马的那一面从高中时代就为大家所知。我们都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和他交往的。这不会成为破坏我们关系的原因。"
"但直到今天之前都一直没有告诉过樋藤这件事吧?"
伊志田被戳到痛处,沉默了下来。正如九城所指出的,有关桥本使用迷幻药的事在今晚骚动爆发之前一直是被对樋藤清嗣保密的。
"他们也许觉得如果说出来会令你感到失望吧?但是朋友之间都共享这种内疚感了,我真的无法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一点问题。"
九城咬着指甲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他似乎有一种习惯踏入他人领地的倾向。在调查事件时,这种尖锐或许会派上用场。但对于背负着秘密的人来说,这感觉会很难受吧。
"嗯,就先不讨论动机吧。" 九城话锋一转,伊志田露出了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
"最大的谜团仍然是密室。我无法想象在室内放着钥匙还能将门锁上的方法,但很可能是用了种复杂的手法吧。主要是应该有特定的理由才会制造密室。"
"在推理小说里,犯人制造密室的理由通常是为了让周围的人相信『除了受害者,没有人能进入房间,所以肯定是自杀』。但在亮马这个情况下,显然是他杀…….发生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不可能是自杀。"
伊志田可能是因为回想起了尸体被发现的情景,止住了话头。我接着说道:"犯人可能是想要争取时间吧?通过将房间变成密室,可以延缓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改变尸体的状态。也许是为了尽量扩大死亡估计时间的范围。"
"但是,我们中没有人能够进行验尸。如果我们几个人里面有医生或护士,或许还可以进行这种推理,但目前看来这个理由不太可能吧。"
然而,根据我对那个1号室的观察,我认为与犯人的意愿无关,而是出于偶然导致门被关着锁上的可能性很低。门口附近也没有放着会干扰门开关的东西,而且门被大石和我确认过,是完全锁好的。犯人肯定是出于某种目的才制造了密室。
"九城,你有什么看法呢?"
我问道,九城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并没有实际利益。"
"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下,为什么要制造密室呢?"
"我认为并不是为了那种明显的利益,比如为了隐藏证据或摆脱嫌疑。更可能是出于一种仪式性的考虑。也许是一种游戏心理、或者是模仿,或者是为了在我们心中灌输恐惧。仪式性不仅仅表现在密室上,还包括破坏脸部,甚至割掉舌头,就好像按照某种剧本进行的一样。我从中感受到了凶手的执念。"
"执念吗……"
五年前那可怕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当警察接到报警并赶到现场时,那个人──纪田被关在闹市区的一家空置店铺里。他无法呼救,只能蹲在那个封闭的黑暗房间里。
如果桥本等人试图重演过去所犯下的罪行,那密室和割舌的行为也可能确实是是一种模仿吧。我内心的怒火不禁沸腾而起。他们难道想要通过模仿那天的犯罪现场来给桥本定罪吗?本该担任这一角色的人,是我。
九城一拍腿,站了起来。
"我们去现场调查吧。"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问道:“你是说要调查1号室?”
"是的。我们去亲自看看发生过密室杀人的房间,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而且我也想仔细调查一下桥本的尸体。"
我跟在九城后面站起来。我的平衡感仍然不稳,站立在地面上后,头晕的症状便再次出现。但幸亏伊志田迅速扶住我,才让我没有摔倒。借着九城和伊志田的肩膀,我拖着卷着毛巾的左腿走出了4号室。
"我认为有几种可以将一号室变成密室的手法。对于在这个小屋中发生的谋杀案,可能性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情况。" 九城一边晃动着手电筒发出的光,一边说道。
"首先,有可能是犯人采用某种方法,在将房间钥匙留在室内的情况下,制造了一种可以将门锁上的机关。这意味着犯人可能对门进行了一些改动,使其可以在没有钥匙或使用替代品的情况下锁上。
其次,可能性之二,房间内的某处存在可以将钥匙拿进拿出的空隙。即存在锁住门后可以将钥匙放进房间内的情况。虽然人进出可能很困难,但可能存在一种方法可以只将钥匙从外部移动到室内。
第三种情况,1号室存在秘密通道。不过作为这个别墅的管理员,我倒是不太愿意承认这种可能性。"
"还有第四种可能性。凶手也许是在密室之外杀害了桥本。"
"哦?能通过门缝摧毁面部,甚至切割舌头吗?还是说使用的全自动装置?樋藤君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啊。"
我们来到1号室门前,首先检查了门。看看钥匙孔是否有损坏,门和地板之间是否有任何异常的空隙。我们仔细观察了一阵,除了大石用斧头劈开的门把手旁边的洞之外,没有明显的损坏痕迹。
伊志田看起来非常失望,皱起了眉头:"门本身似乎没有被改动的迹象,第一种可能性被排除了。第二种情况是在锁上门后在外面将房间钥匙放进去吧?"
"我不确定。如果有窗户朝向木制露台的一侧,或许可以从那里把钥匙扔进去,但这个别墅只有朝向海的一侧有窗户。"
我一边走到1号室门前,一边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从外面把钥匙投进去,但我只发现了一个通往室内的通风扇,而且它上面还有罩子,似乎无法把钥匙扔进去。
突然我注意到了一件事,叫住了伊志田。
"话说回来,窗户的锁是开着的吧。从那里能否把钥匙扔进去呢?"
"你是说从阳台上扔钥匙?但是阳台上有护栏,从露台一侧无法进入。"
"我们可以从露台一侧爬上屋顶,然后进入阳台,把钥匙投进去,再从阳台出去,顺着屋顶回到露台上。"
当时钥匙掉在了窗户旁的地板上。如果从屋顶下来的犯人把钥匙丢在窗户旁边,这个想法似乎合情合理。
但伊志田却仍然抱有疑虑:"上屋顶是不是太难了?尽管这个别墅是平房,但还是挺高的。而且在露台一侧没有窗框,爬上去的支撑点太少了。像樋藤那种自信满满的人或许可以做到吧。"
"喂,别这样说。如果有踏台的话,也许能行吧?"
"嗯,说到能用作踏台的东西,大概就是房间里的椅子了。但高度不够吧。而且就算用踏台爬上屋顶了,从阳台再爬上屋顶的话,也不行吧。"
这倒是有点道理。九城带着一丝苦笑说道:"那我们先进去吧。说不定在里面能发现些什么。"
我们进去后立刻发现,房间角落的地板是湿的。我记得竹内曾在这附近呕吐过,但似乎已经有人清理过了。而且,原本应该倒在地板上的尸体,现在却横躺在床上。
"谁把桥本移动了?"
我问着,将视线移到伊志田身上,她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刚才在樋藤睡觉的时候,我们几个一起移动了。"
"不要擅自移动尸体的位置啊。"
"可是把他留在原地也太可怜了。"
我走近床边,闻到了浓烈的烟草和血混合的刺鼻气味,让我感到非常不适。尸体似乎已经开始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如果放在没有空调的屋子里不管的话,尸体很快就会腐烂。
九城戴上从管理员室拿来的一次性塑料手套,用手套触摸着尸体。他观察着被撬开的嘴巴,伊志田则插嘴说道:"我记得人刚死后会有一段僵硬的时间,从颚关节开始。现在能不能把亮马的嘴巴弄回来呢?嘴巴一直张着看起来真可怜。"
明明已经说不要动尸体现场,我瞪了伊志田一眼,但她似乎并没有在反省。九城也没有理会她的请求。
"已经来不及了。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确认了下作为凶器的时钟的表盘,时间已经过了1点半了。
"看出桥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九城问我,我指着床上的胳膊。
"在这里。双臂上有线状的擦伤。"
由于穿着短袖T恤,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肘部上留下的擦伤。因为擦伤只出现在外侧,而手臂内侧没有受伤,所以看起来就像是被绳子或者其他东西捆绑住,只有手臂外侧擦伤的痕迹。
"说得对,看起来像是被绳子捆绑住的上半身的痕迹。"九城点了点头。
"犯人可能在烧烤结束后立刻去桥本的房间,然后立刻袭击了他。"
"犯人就这样对侧头部造成致命伤。之后,犯人或许是出于害怕桥本会复苏,或者出于强烈的仇恨,用绳子将他的身体绑住,以防止他动弹,并用放在房间的时钟殴打了他的脸,直到他停止呼吸。"
"虽然作为凶器的时钟被保留了下来,但是为什么罪犯带走了绑桥本的绳子呢?"
"也许是为了将其作为再次使用的捆绑工具?"
这样的话或许意味着罪犯还计划袭击更多人。这是相当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但不能排除。
"伊志田,你还注意到了其他什么吗?"
"嗯……对了,九城先生,您还记得亮马在烧烤时穿的那件衣服吗?上面有尼特族的标志。"
"啊,嗯,我记得他穿着那样的衣服。我当时想着桥本君居然喜欢这么可爱的衣服。怎么,他现在穿的是什么?"
"他穿了不同的T恤。颜色相似,但中央的图案不同。下面穿的是一条普通的牛仔裤。"
"亮马从我们分开后,似乎换了衣服。也许他只是想在睡前脱掉穿了一整天的衣服,换上舒适的睡衣吧,但奇怪的是他下身却穿着牛仔裤,这裤子应该不舒服吧。"
当我之前看到他的T恤时,我也对此感到疑惑。虽然他计划与大石在烧烤后见面,但他是否有足够的理由来换T恤呢?
还有另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桥本的行李不见了。"
1号室里没有桥本的行李。确切地说,床旁边放着空瓶子和已打开的口香糖包装,但大型的斜挎包等桥本携带到岛上的行李不见了。
"犯人是不是把它扔掉了?"
"扔到哪里去了?"
"扔进了海里。"
从窗户到阳台走出去,九城将脸靠近栏杆。"就是这里。看,有刮痕。"
竹篱——安装在栏杆最上部的,像是覆盖在栏杆起装饰作用的东西上,留下了刮痕,仿佛有人在上面刮擦了什么东西一样。
"犯人把桥本的包从阳台扔掉了。当他在栏杆上移动准备扔下去的时候,可能是包上的金属挂件卡住并留下了划痕。"
确实,桥本的斜挎包上有许多用途不明的金属挂件。
"犯人是不是觉得桥本携带了对他不利的东西?"
"这确实是一种可能。但犯人为什么要连同包一起扔进海里呢?"
雨已经停了,潮水正在朝着早上4点的低潮方向退去。
从位于海上别墅中央的1号室来看,海那侧的正前方是大石的2号室,右边是管理员室。我交替地查看着两边的阳台,估算着距离,但两个阳台间仍然相隔三米。
"你还在考虑从隔壁房间进入吗?"
"是的。因为无法对门进行干预,所以我在考虑是否从海那侧的入侵路径入手。但从隔壁的阳台跳过去也不可能吧。"
"那么钥匙呢?如果钥匙上被设置了什么机关呢?"
"你说的是我在1号室窗边捡到的房间钥匙吗?当我发现它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住宿楼的钥匙上都有雕刻有房间号的木牌。我们并不是看钥匙本身,而是通过看木牌来判断是哪个房间的钥匙。如果犯人替换了木牌,我们就有可能误认为这是1号室的钥匙,而真正的1号室钥匙可能在犯人手中,犯人只需从外面锁上门,就可以制造密室了。"
我们马上从阳台回到房间,重新检查桌子上的房间钥匙。伊志田拿起木牌仔细查看,但木牌牢牢地固定在钥匙上,无法轻易取下。
"这个钥匙环非常坚固。也许可以用金属剪刀剪断,但如果钥匙环被破坏了,就无法将它移到其他钥匙上了。"
她又试着将这个钥匙插入钥匙孔,来确认是否可以顺利开锁和锁上。没错,掉在密室里的钥匙就是1号室的钥匙无疑。
正在讨论的时候,我们的后面传来了声音。
"抱歉,能打扰一下吗?"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是浦井。"很抱歉在调查中打扰你们。我可以进来吗?"
"没问题。有事吗?"
"没有特别的事,只是因为没有与亮马道别,所以想来为他献束花。能让我进去吗?"
浦井手里拿着野花和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由于双手都拿着东西,他用手背推了一下眼镜。仔细看,他左手的玻璃瓶是他在熊本车站购买的熊本西瓜汽水的空瓶子。
我想起了车站的一幕,尽管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其实我们昨天才坐新干线来到熊本。
我们到达JR熊本站,开始走向巴士站时,浦井被纪念品商店吸引了过去。他看到了地方特产的汽水,突然说:“我一定要买它!”
桥本试图阻止他,说因为会成为负担,所以最好不要买。通常情况下,桥本才更容易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的那个人。但昨天情况却反过来了。
"最好还是别买了。喝完后的瓶子你怎么处理?肯定不会扔掉吧。"
"不要老是唠叨啦。我会好好带回去的。"
两人手持鲜红的汽水,相互笑着,然后他们的脸庞在我的记忆里渐渐模糊了。
野花被装在了带有熊本西瓜汽水标签的玻璃瓶中,被放在床头柜上。浦井跪在地板上,在躺在床上的尸体前长时间地合掌悼念。
"其他人都在干嘛?" 询问后,浦井擦拭了眼泪站了起来。
"我想他们现在应该都在睡觉吧。我建议他们好好锁上门睡觉的。"
"是吗?"
"嗯。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而道歉?"
"不知道……总之对不起。"
浦井再次看向床,然后径直朝门的方向走去。
他回头说道:"已经2点了。樋藤也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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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司洱 转发了这篇日记 2023-10-05 00: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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