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人生活在当下
过多的自我意识,反而会束缚自己 青年:如果突然考虑宇宙、非生物、过去或未来之类的事情,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不应该这样,而应首先好好理解“我”,接下来考虑一对一的关系,也就是“我和你”的人际关系,然后再慢慢扩展到大的共同体。 因此,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对自己的执著”这个问题。先生您说要停止对“我”的执著,换成“对他人的关心”。关心他人很重要,这一点是事实,我也同意。但是,我们无论怎样都会在意自己、只看到自己。 那你想过为什么会在意自己吗? ---自我意识过剩。 如果是一个人的时候,谁都能够像国王一样无拘无束。总而言之,这也是应该从人际关系角度出发考虑的问题。因为并不是“本真的自己”不存在,只是无法在人前展露出来。 青年:那么,怎么办好呢? 哲人:还是共同体感觉。具体来说就是,把对自己的执著(self interest)转换成对他人的关心(social interest),建立起共同体感觉。这需要从以下三点做起:“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 自我接纳 我们既不能丢弃也不能更换“我”这个容器。但是,重要的是“如何利用被给予的东西”来改变对“我”的看法和利用方法。 没必要特别积极地肯定自己,不是自我肯定而是自我接纳。 自我肯定VS自我接纳 自我肯定是明明做不到但还是暗示自己说“我能行”或者“我很强”,也可以说是一种容易导致优越情结的想法,是对自己撒谎的生活方式。 而另一方面,自我接纳是指假如做不到就诚实地接受这个“做不到的自己”,然后尽量朝着能够做到的方向去努力,不对自己撒谎。 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对得了60分的自己说“这次只是运气不好,真正的自己能得100分”,这就是自我肯定;与此相对,在诚实地接受60分的自己的基础上努力思考“如何才能接近100分”,这就是自我接纳。 但同时要分清“能够改变的”和“不能改变的”。我们无法改变“被给予了什么”。但是,关于“如何去利用被给予的东西”,我们却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就是不去关注“无法改变的”,而是去关注“可以改变的”。这就是我所说的自我接纳。(肯定性的达观) 上帝,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赐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达观一词本来就含有“看明白”的意思。看清事物的真理,真理反而使人得自由) 宁静祷文是最早由神学家尼布尔开始的无名祈祷文,后来被称为宁静祷文。已被匿名戒酒会与其他的十二步项目正式采用。 《尼布尔的祈祷文》 上帝,请赐予我平静, 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 给予我勇气, 去改变我能改变的, 赐我智慧, 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过好我的每一天, 享受你所赐每一刻, 把困苦当成通往平安的道路, 像主耶稣那样,接受这罪恶的世界,按其现实本相,而非如我所愿相信他会使一切变得美好, 只要我顺服他的旨意; 我可以在此生有合宜的欢乐, 并在永生里,与他永享至福。 他者信赖 阿德勒心理学认为人际关系的基础不应该是“信用”,而应该是“信赖”。 信用有附加条件,用英语讲就是“credit”。例如,想要从银行贷款,就必须提供某些抵押。银行会估算抵押价值然后贷给你相应的金额。“如果你还的话我就借给你”或是“只借给你能够偿还的份额”,这种态度并不是信赖,而是信用。 而信赖是在相信他人的时候不附加任何条件。即使没有足以构成信用的客观依据也依然相信,不考虑抵押之类的事情,无条件地相信。这就是信赖。 当然,无条件地相信他人有时也会遭遇背叛。就好比贷款保证人有时也会蒙受损失一样。即使如此却依然继续相信的态度就叫作信赖。 信赖的反面是什么呢? ——是怀疑。 假设你把人际关系的基础建立在“怀疑”之上。怀疑他人、怀疑朋友、甚至怀疑家人或恋人,生活中处处充满怀疑。 那么,这样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关系呢?对方也能够瞬时感觉到你怀疑的目光,会凭直觉认为“这个人不信赖我”。你认为这样还能建立起什么积极的关系吗?只有我们选择了无条件的信赖,才可以构筑更加深厚的关系。 阿德勒心理学的观点很简单。你现在认为“无条件地信赖别人只会遭到背叛”。但是,决定背不背叛的不是你,那是他人的课题。你只需要考虑“我该怎么做”。“如果对方讲信用我也给予信任”,这只不过是一种基于抵押或条件的信用关系。 青年:那么,难道我们就应该信赖所有人,即使遭到欺骗依然继续相信,一直做个傻瓜式的老好人吗?这种论调既不是哲学也不是心理学,这简直是宗教家的说教! 哲人:这一点我要明确否定。阿德勒心理学并没有基于道德价值观去主张“要无条件地信赖他人”。无条件的信赖是搞好人际关系和构建横向关系的一种“手段”。(只是其中一个选择。) 如果你并不想与那个人搞好关系的话,也可以用手中的剪刀彻底剪断关系,因为剪断关系是你自己的课题。 那么,假设我为了和朋友搞好关系,给予了对方无条件的信赖。为朋友四处奔走,不计回报地慷慨解囊,总之就是费时又费力。即使如此依然会遭到背叛。怎么样呢?如果遭到如此信赖的朋友的背叛,那一定会导致“他者即敌人”的生活方式。不是这样吗? 哲人:你好像还没能理解信赖的目的。例如,假设你在恋爱关系中怀疑“她可能不专一”。并且还积极寻找对方不专一的证据。你认为结果会怎样呢? 青年:哎呀,这种事要看情况而定。 哲人:不,任何情况都会发现像山一样的不专一证据。 青年:啊?为什么? 哲人:对方无意的言行、与别人通电话时的语气、联系不上的时间……如果用怀疑的眼光去看,所有的事情看上去都会成为“不专一的证据”,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青年:……嗯。 哲人:你现在一味地担心“被背叛”,也只关注因此受到的伤痛。但是,如果不敢去信赖别人,那最终就会与任何人都建立不了深厚的关系。 青年:哎呀,我明白您的意思。建立深厚关系是信赖的重大目标。但是,害怕被别人背叛也是一种无法克服的事实吧? 哲人:如果关系浅,破裂时的痛苦就会小,但这种关系在生活中产生的喜悦也小。只有拿出通过“他者信赖”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勇气之后,人际关系的喜悦才会增加,人生的喜悦也会随之增加。 (You can live in your tower, and protect your heart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and nothing wrong will happen to you. But Henry, nothing will ever happen to you. nothing! 摘自Red White and Royal Blue) 青年:不对!先生又在岔开我的话。克服对背叛的恐惧感的勇气从哪里来呢? 哲人:自我接纳。只要能够接受真实的自己并看清“自己能做到的”和“自己做不到的”,也就可以理解背叛是他人的课题,继而也就不难迈出迈向他者信赖的步伐了。 青年:您是说是否背叛是他人的课题,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事情?要做到肯定性的达观?(肯定性达观:控制自己能控制的。关注可以改变的)先生的主张总是忽视感情!遭到背叛时的怒气和悲伤又该怎么办呢? 哲人:悲伤的时候尽管悲伤就可以。因为,正是想要逃避痛苦或悲伤才不敢付诸行动,以至于与任何人都无法建立起深厚的关系。 请你这样想。我们可以相信也可以怀疑(这终究是自己的个人选择,任何选择都有代价和后果,只要能为自己负责就好);并且,我们的目标是把别人当作朋友。如此一来,是该选择信任还是怀疑,答案就非常明显了。 工作的本质是对他人的贡献 假设我能够做到“自我接纳”,(1. 诚实如是地接受自己,真诚地接受不能交换的这个“我”)2.分清什么可以改变和控制,什么不能改变和不能控制)并且也能够做到“他者信赖”(敢于去无条件信任他人)。那我会因此有什么样的变化呢? 哲人:首先,真诚地接受不能交换的“这个我”,这就是自我接纳。同时,对他人寄予无条件的信赖即他者信赖。 既能接纳自己又能信赖他人,这种情况下,对你来说的他人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是伙伴吗? 哲人:正是如此。对他人寄予信赖也就是把他人看成伙伴。正因为是伙伴,所以才能够信赖。如果不是伙伴,也就做不到信赖。 并且,如果把他人看作伙伴,那你也就能够在所属的共同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继而也就能够获得“可以在这里”的归属感。 也就是说,要想获得归属感就必须把他人看作伙伴,而要做到视他人为伙伴就需要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 视他人为敌的人既做不到自我接纳,也无法充分做到他者信赖。 但是,仅凭把他人看作伙伴并给予信赖就可以获得归属感吗? 哲人:当然,共同体感觉并不是仅凭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就可以获得的。这里还需要第三个关键词——“他者贡献”。 ———对作为伙伴的他人给予影响、作出贡献,这就是他者贡献。 他者贡献是自我牺牲吗? 也就是说,他者贡献并不是舍弃“我”而为他人效劳,它反而是为了能够体会到“我”的价值而采取的一种手段。 最容易理解的他者贡献就是工作——到社会上去工作或者做家务。劳动并不是赚取金钱的手段,我们通过劳动来实现他者贡献、参与共同体、体会“我对他人有用”,进而获得自己的存在价值。 如果这种贡献是“为了他人”,那就势必会是充满痛苦的自我牺牲。另一方面,如果这种贡献是“为了自己”,那就是一种彻底的伪善。 如: 请你想象一下这种情况。在某个家庭里,晚饭结束之后,餐桌上满是餐具。孩子们回了自己的房间里,丈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有妻子(我)在收拾。而且,家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个人打算帮忙。如果按照常理考虑,这种情况下,妻子(我)就会产生“为什么不来帮我?”或者“为什么只有我干?”之类的怨言。 但是,这时候即使听不到家人的“谢谢”,也应该一边收拾餐具一边想“我对家人有用”。我们应该思考的不是他人为我做了什么,而是我能为他人做什么,并积极地加以实践。只要拥有了这种奉献精神,眼前的现实就会带有截然不同的色彩。 事实上,此时如果非常焦躁地洗餐具,不仅自己不会觉得有趣,就连家人也不愿靠近。另一方面,如果是一边愉快地哼着歌一边洗餐具,孩子们也许会过来帮忙,或至少营造出一种容易帮忙的氛围。 青年:是啊,如果就这种情况来说也许如此。 哲人:那么,这里为什么会有奉献精神呢?这是因为能够把家人视为“伙伴”。若非如此,肯定会产生“为什么只有我干?”或者“为什么大家都不帮我?”之类的想法。 在视他人为“敌人”的状态下所作出的贡献也许是伪善的。但是,如果他人是“伙伴”,所有的贡献也就不会是伪善了。你之所以一直纠结于伪善这个词,那是因为还没能理解共同体感觉。 正因为接受了真实的自我——也就是“自我接纳”——才能够不惧背叛地做到“他者信赖”;而且,正因为对他人给予无条件的信赖并能够视他人为自己的伙伴,才能够做到“他者贡献”;同时,正因为对他人有所贡献,才能够体会到“我对他人有用”进而接受真实的自己,做到“自我接纳”。 回顾之前的行为方面的目标: ①自立。 ②与社会和谐共处。 支撑这种行为的心理方面的目标: ①“我有能力”的意识。 ②“人人都是我的伙伴”的意识。 哲人:如果把这个笔记与刚才的话结合起来看,应该能够理解得更加深刻。 也就是说,①所说的“自立”与“我有能力的意识”是关于自我接纳的话题。另一方面,②所说的“与社会和谐共处”和“人人都是我的伙伴的意识”则与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有关。 “工作狂”是人生谎言 青年:明白了。我承认自己的确没有迈向自我接纳和他者信赖的“勇气”。但是,这真的只是“我”的错吗?那些蛮不讲理地指责、攻击我的人也有问题吧? 哲人:的确,世上并非全是好人,人际 的确,世上并非全是好人,人际关系中也会遭遇到诸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在这里绝对不可以搞错这样一个事实:任何情况下都只是攻击我的“那个人”有问题,而绝不是“大家”的错。(不要以偏概全) 阿德勒心理学认为这种生活方式是缺乏“人生和谐”的生活方式,是一种只凭事物的一部分就来判断整体的生活方式。 青年:人生和谐? 哲人:犹太教教义中有这么一段话:“假如有10个人,其中势必会有1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批判你。他讨厌你,你也不喜欢他。而且,10个人中也会有2个人能够成为与你互相接纳一切的好朋友。剩下的7个人则两者都不是。” 这种时候,是关注讨厌你的那个人呢?还是聚焦于非常喜欢你的那2个人?抑或是关注其他作为大多数的7个人?缺乏人生和谐的人就会只关注讨厌自己的那个人来判断“世界”。 人际关系不顺利既不是因为口吃也不是因为脸红恐惧症,真正的问题在于无法做到自我接纳、他者信赖和他者贡献,却将焦点聚集到微不足道的一个方面并企图以此来评价整个世界。这就是缺乏人生和谐的错误生活方式。 与此相对,工作狂则是只关注人生特定的侧面。 也许他们会辩解说:“因为工作忙,所以无暇顾及家庭。”但是,这其实是人生的谎言。只不过是以工作为借口来逃避其他责任。本来家务、育儿、交友或兴趣应该全都给予关心,阿德勒不认可任何一方面突出的生活方式。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不敢正视人生课题的生活方式。“工作”并不仅仅是指在公司上班。家庭里的工作、育儿、对地域社会的贡献、兴趣等,这一切都是“工作”,公司等只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只考虑公司的工作,那是一种缺乏人生和谐的生活方式。 青年:哎呀,正是如此!而且,被抚养的家人还根本不能反驳。对于父亲“想想你是靠谁才吃上饭的吧!”这种近似暴力的语言也不能反驳。 哲人:也许这样的父亲只能靠“行为标准”来认可自己的价值。认为自己工作了这些时间、挣了足以养活家人的钱、也得到了社会的认可,所以自己就是家里最有价值的人。 但是,任何人都有自己不再是生产者的时候。例如,上了年纪退休之后不得不靠退休金或孩子们的赡养生活;或者虽然年轻但因为受伤或生病而无法劳动。这种时候,只能用“行为标准”来接受自己的人总会受到非常严重的打击。 青年:也就是那些拥有“工作就是一切”这种生活方式的人吧? 哲人:是的。是缺乏人生和谐的人。 青年:……如此想来,我似乎能够理解先生上次所说的“存在标准”的意思了。我的确没有认真想过自己无法劳动、在“行为标准”上做不了任何事时候的情况。 哲人:是按照“行为标准”来接受自己还是按照“存在标准”来接受自己,这正是一个有关“获得幸福的勇气”的问题。 先生您说“一切烦恼皆是人际关系的烦恼”。反过来说就是,我们的幸福也在人际关系之中。但是,我还无法理解这一点。 对人而言的幸福不过就是“良好的人际关系”吗?也就是说,我们的生命就为了这么渺小的港湾或喜悦而存在吗? 对人而言,最大的不幸就是不喜欢自己。对于这种现实,阿德勒准备了极其简单的回答——“我对共同体有益”或者“我对他人有用”这种想法就足以让人体会到自己的价值。 并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里所说的他者贡献也可以是看不见的贡献。 青年:可以是看不见的贡献? 哲人:判断你的贡献是否起作用的不是你,那是他人的课题,是你无法干涉的问题。是否真正作出了贡献,从原理上根本无从了解。也就是说,进行他者贡献时候的我们即使作出看不见的贡献,只要能够产生“我对他人有用”的主观感觉即“贡献感”也可以。 也就是“幸福即贡献感”。这就是幸福的定义。 所有的人都能够获得幸福。但是,这并不等于“所有的人都幸福”,你必须首先理解这一点。无论是用行为标准(你做了什么,提供了什么具体的价值)还是存在标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价值),都需要“感受”到自己对他人有用,也就是贡献感。 为什么非要“特别”呢?这是因为无法接受“普通的自己”。所以,在“特别优秀”的梦想受挫之后便非常极端地转为“特别差劲”。 但是,普通和平凡真的不好吗?有什么不好呢?实际上谁都是普通人。没有必要纠结于这一点。 自我接纳就是其中的重要一步。如果你能够拥有“甘于平凡的勇气”,那么对世界的看法也会截然不同。 哲人:拒绝普通的你也许是把“普通”理解成了“无能”吧。普通并不等于无能,我们根本没必要特意炫耀自己的优越性。 请不要把人生理解为一条线,而要理解成点的连续。 如果拿放大镜去看用粉笔画的实线,你会发现原本以为的线其实也是一些连续的小点。看似像线一样的人生其实也是点的连续,也就是说人生是连续的刹那。 青年:连续的刹那? 哲人:是的,是“现在”这一刹那的连续。我们只能活在“此时此刻”,我们的人生只存在于刹那之中。 不了解这一点的大人们总是想要强迫年轻人过“线”一样的人生。在他们看来,上好大学、进好企业、拥有稳定的家庭,这样的轨道才是幸福的人生。但是,人生不可能是一条线。 青年:您是说没必要进行人生规划或者职业规划? 哲人:如果人生是一条线,那么人生规划就有可能。但是,我们的人生只是点的连续。计划式的人生不是有没有必要,而是根本不可能。 The meaning and purpose of dancing is the dance. Like music, also, it is fulfilled in each moment of its course. You do not play a sonata in order to reach the final chord, and if the meanings of things were simply in ends, composers would write nothing but finales. 是的。在舞蹈中,跳舞本身就是目的,最终会跳到哪里谁都不知道。当然,作为跳的结果最终会到达某个地方。因为一直在跳动所以不会停在原地。但是,并不存在目的地。 哲人:请你想象一下自己站在剧场舞台上的样子。此时,如果整个会场都开着灯,那就可以看到观众席的最里边。但是,如果强烈的聚光灯打向自己,那就连最前排也看不见。 我们的人生也完全一样。正因为把模糊而微弱的光打向人生整体,所以才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不,是感觉能够看得到。但是,如果把强烈的聚光灯对准“此时此刻”,那就会既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青年:强烈的聚光灯? 哲人:是的。我们应该更加认真地过好“此时此刻”。如果感觉能够看得到过去也能预测到未来,那就证明你没有认真地活在“此时此刻”,而是生活在模糊而微弱的光中。 人生是连续的刹那,根本不存在过去和未来。你是想要通过关注过去或未来为自己寻找免罪符。过去发生了什么与你的“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关系,未来会如何也不是“此时此刻”要考虑的问题。假如认真地活在“此时此刻”,那就根本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哲人:如果站在弗洛伊德式原因论的立场上,那就会把人生理解为基于因果律的一个长故事。何时何地出生、度过了什么样的童年时代、从什么样的学校毕业、进了什么样的公司,正是这些因素决定了现在的我和将来的我。 的确,把人生当作故事是很有趣的事情。但是,在故事的前面部分就能看到“模糊的将来”;并且,人们还会想要按照这个故事去生活。我的人生就是这样,所以我只能照此生活,错不在我而在于过去和环境。这里搬出来的过去无非是一种免罪符,是人生的谎言。 但是,人生是点的连续、是连续的刹那。如果能够理解这一点,那就不再需要故事。聚焦“此时此刻”是认真而谨慎地做好现在能做的事情。 但是先生,我找不到理想和目标,就连应该跳什么舞都不知道,我的“此时此刻”只有一些毫无用处的刹那! 哲人:没有目标也无妨。认真过好“此时此刻”,这本身就是跳舞。不要把人生弄得太深刻。请不要把认真和深刻混为一谈。 青年:认真但不深刻。 哲人:是的。人生很简单,并不是什么深刻的事情。如果认真过好了每一个刹那,就没有什么必要令其过于深刻。 并且还要记住一点。站在现实性角度的时候,人生总是处于完结状态。 青年:完结状态? 哲人:你还有我,即使生命终结于“此时此刻”,那也并不足以称为不幸。无论是20岁终结的人生还是90岁终结的人生,全都是完结的、幸福的人生。 人生中最大的谎言就是不活在“此时此刻”。纠结过去、关注未来,把微弱而模糊的光打向人生整体,自认为看到了些什么。你之前就一直忽略“此时此刻”,只关注根本不存在的过去和未来。对自己的人生和无可替代的刹那撒了一个大大的谎言。 因为过去和未来根本不存在,所以才要谈现在。起决定作用的既不是昨天也不是明天,而是“此时此刻”。 但是,最后请允许我再问一个问题! 哲人:是什么? 青年:当人生是连续刹那的时候,当人生只存在于“此时此刻”的时候,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我是为了什么出生、经受满是苦难的生命、最后迎来死亡的呢?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而活?当有人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德勒的回答是:“并不存在普遍性的人生意义。” 例如战祸或天灾,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充满了各种不合理的事情。我们也不可能在被卷入战祸而丧命的孩子们面前谈什么“人生意义”。也就是说,人生并不存在可以作为常识来讲的意义。 但是,如果面对这种不合理的悲剧而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那就等于是在肯定已经发生的悲剧。无论发生何种状况,我们都必须采取一些行动,必须对抗康德所说的倾向性。 青年:是的!是的! 哲人:那么,假如遭受到了重大天灾,按照原因论的角度去回顾过去以及追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又有多大意义呢? 正因为这样,我们在遭遇困难的时候才更要向前看,更应该思考“今后能够做些什么?” 所以阿德勒在说了“并不存在普遍性的人生意义”之后还说:“人生意义是自己赋予自己的。” 青年:自己赋予自己?什么意思? 哲人:年轻时,我祖父的脸部曾受到了重创,这实在是不合理、非人道的灾难。当然,也可能有人会因此而选择“世界太残酷”或者“人们都是我的敌人”之类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相信祖父一定是选择了“人们都是我的伙伴,世界非常美妙”这样的生活方式。 阿德勒所说的“人生的意义是由你自己赋予自己的”,就正是这个意思。人生没有普遍性的意义。但是,你可以赋予这样的人生以意义,而能够赋予你的人生以意义的只有你自己。 …那么,请您教教我。我怎样才能给自己无意义的人生赋予应有的意义?我还没有那样的自信! 哲人:你对自己的人生感到茫然。为什么茫然呢?那是因为你想要选择“自由”,也就是想要选择不惧招人讨厌、不为他人而活、只为自己而活的道路。 青年:是的!我想要选择幸福、选择自由! 哲人:人想要选择自由的时候当然就有可能会迷路。所以,作为自由人生的重大指针,阿德勒心理学提出了“引导之星”。 青年:引导之星? 哲人:就像旅人要依靠北极星旅行一样,我们的人生也需要“引导之星”。这是阿德勒心理学的重要观点。这一巨大理想就是:只要不迷失这个指针就可以,只要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就可以获得幸福。 青年:那颗星是什么呢? 哲人:他者贡献。 无论你过着怎样的刹那,即使有人讨厌你,只要没有迷失“他者贡献”这颗引导之星,那么你就不会迷失,而且做什么都可以。即使被讨厌自己的人讨厌着也可以自由地生活。 青年:只要自己心中有他者贡献这颗星就一定能够有幸福相伴,有朋友相伴! 哲人:而且,我们要像跳舞一样认真过好作为刹那的“此时此刻”,既不看过去也不看未来,只需要过好每一个完结的刹那。没必要与谁竞争,也不需要目的地,只要跳着,就一定会到达某一个地方。 如果“我”改变,“世界”就会改变。世界不是靠他人改变而只能靠“我”来改变。 青年:如果我改变,世界也会改变。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为我改变世界…… (when things change inside you, things change around you) 哲人:再送给你一句阿德勒的话:“必须有人开始。即使别人不合作,那也与你无关。我的意见就是这样。应该由你开始,不用去考虑别人是否合作。”(课题分离,我们确实无法控制世界和他人,但的确能选择和有能力对自己的幸福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