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岁,我要开始正面硬刚更年期
大概从36岁开始,我就总喜欢叫嚷“哎呀我是不是更年期了”,主要原因是我的月经量始终很少,一度两天之内彻底干净。不过前几年我的锻炼强度惊人,也明白月经变少跟天天举铁有关,所以这些关于“更年期”的抱怨用四川话形容属于“嗔唤”。
我今年39岁了。除了工作场合,朋友爱人依然会天天听到我的各种嗔唤,大家也早就习惯了我工作起来六亲不认,工作之外狂贴猛亲的嘴脸,我好像蛮久没有很严肃地跟身边人讨论过关于自己的事情。直到在不久前一个再次惊醒的晚上,我坐在马桶上查了半天自己身上发生的各种变化,之后立刻挂了最好医院的专家特需号——更年期门诊。第二天一早,我正色对萧颂说,这应该是真的,我要开始抵抗更年期的战斗了,你得跟我一起。
很多年前就决定,一旦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更年期前兆的症状,我就要开始上猛药,啊不是,是大调特调。为此,我收集了很多信息后选择了一两款进口药,一直收藏在淘宝。在我青春期的时候,妈妈正好到了更年期,跟那个烂电视剧的剧名一样。那时我很难应付自己身上种种汹涌而至的情绪,跟妈妈几乎每天都在咬牙切齿地口头断绝关系,我做什么她都不满意,我回避她就歇斯底里。两个人的噪音和眼泪加起来把爸爸赶到了我们母女十里地之外,在我高三即将离家前的那一年,不止一次在桌面上用手指画下“去死”两个字,背景音是妈妈的厉声尖叫。
我害怕作为一个女性要承担的生理痛苦,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它们。前些年我每天服用优思明,既避孕又能干死痛经,快乐得不得了。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能在工作中获得满足感的人,这就会令到我必须远离大多数女性中年的轨迹,必须得有足够的精力去应付工作上越堆越高的压力——很可惜,那种能平衡所谓工作和生活的精英DNA并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序列里。
因此,买房装修办公司这些大事,全部交给三方,出远门就按自己心愿找私人行程定制,几乎不做饭,也几乎不做家务,找个信得过的阿姨就行。以上选择为我留下的时间和精力,我主要用来做两件事,工作和恋爱。它们是经实测让我这样一个不太稳定的人,保持稳定和快活最有效的东西。
可是大概从一年前,我发现自己开始对萧颂挑剔起来了,以前觉得怎么都好的一个妙人儿,如今总在一些匪夷所思的小事上,让我的心叹一口气。有一回他照例对我说“你怎么这么乖”,只是因为他没有看向我说这句话,我立刻觉得他是违心的,继而认为他笑得也不那么真诚了,似乎最近那次跟我讨论社会议题时也流露出了一些优越感……天哪!他果然是到了《美国美人》那个阶段,他一准是看上某个大胸大屁股的少女了!我也该像《饭祷爱》一样出门找西班牙帅哥了!
以上内心戏经过理性过滤,我只演绎出了20%,他好像一点也没察觉。
这只是一个很轻微的例子,更多时候我开始陷入一个“我这么说这么做是不是不够自爱”、“他这么说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尊重我”的怪圈里,这可是这辈子最讲究体面的我,和全世界最尊重伴侣的萧颂啊。
至于工作,我竟然开始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不是因为能力上做不到,而是第一没有意愿再去那么拼,第二没有体力再去那么拼。一天正常时长的工作结束后,我连从沙发上起身去冰箱拿水的力气都没有。因为会接触很多不熟悉的技术和金融领域的内容,我四处搜来一堆资料,却看得万分艰难。能假他人之手的事情,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总忍不住自己做,而是开始接受协调关系和布置任务才是我该做的,因此这些年直接从自己的工作结果中获得的成就感也越来越少。
这些事情的发生都集中在一两年内,两年前的我可以一天连跑2个客户做一个方案开一个长会,再去锻炼两小时后回来继续加班,晚上抽空谈恋爱直到睡着。中间依然有空看书听音乐玩游戏。现在我每天的容积可能连一半都不到,那些不知怎么过去的时间,回想起来是一片模糊和虚弱。
这一两年还有一些让我无法忍受的变化,最直接的就是睡眠。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难以入睡那种失眠,而是我的睡眠被无数梦和夜尿,切得稀碎。一晚上常常会惊醒五六次,每次醒来的情绪都是确凿无疑的愤怒。除此之外,还越来越频繁地感觉到焦躁,那是一种全身上下无一处如意的感受,不是情绪上的焦虑,就是身体的每个细胞组织都在用非常讨厌的方式凸显存在感,尤其是下体。这与性欲截然不同,它无法用性止息,好像只有换一套器官才能解决。
还有更爱出汗、更容易发胖、更多流泪(作为一个天生泪包,现在我升级为趵突泉),总之对应一下“围经期”,条条中。
这周去看医生,希望这位专家不要用“问题不大,吃好睡好保持心情愉快”这种屁话搪塞我,多年前备好的药就等医生恩准,我立刻下单。关于不可避免的在我身上似乎又来得很早的更年期,我一秒也不想体验。
以上这些与性别话题没有半点关系,谁说我以身为女性为耻谁是傻逼。我希望生命充实、肉体强韧、灵魂轻盈,任何阻止我实现它们的,我都想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抵抗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