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打电话的男人

一个男人和他 不知从哪里搬出来的白色圆桌 几乎挡住了去往书店的所有道路 我侧身经过，抬脚时不小心将鞋底 轻轻擦过他干净漂亮的赭红色球鞋表面 他在打电话 也许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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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店店主一人坐在店内，听难懂的文科课 哲学，或历史什么的 见我进来，他说把门打开吧，通风 “前面关上是因为有人在外面抽烟。” 今天好冷，我说 他一边推开窗户，一边看向我 在犹豫该不该重新关上那扇窗 我继续说 门开着吧，一杯冰拿铁 他让窗开在那儿，笑了，“冷，还喝冰的？”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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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打电话的声音持续传来 没有任何阻挡 “现在年轻人最大的问题就是手机内存容量不够。” “我们做内容的……” “35……” “华为……” “直播……我也不和你嚼……坑位……相当于潮流矩阵……在Cosmo做的是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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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关上门，但没有 我读了几页诗，威廉·卡洛斯·威廉斯 然后在笔记本上随意地写下这些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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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店主关上了门 他在小小的店里逡巡一圈，又躲在吧台后面看了几页书 然后坐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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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轻了 “我们现在是这样子……当然抖音也给了我们非常丰厚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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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我好像很喜欢写这样的内容，似乎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舒适的叙事方式。我想了下，为什么会感到舒适。一是因为我不用讲述任何观点，而又说出了我在场所知道的唯一的事情，让事情流经我。其次，尽管内容非常简单，但最后写下的事情我都能从表面为自己掰扯出背后的道理。比如为什么会写好像踩到了这个人的鞋子，是因为听完他打电话的内容，我很高兴自己提前踩了他一脚。还有店主在听的文科课程，我听到过好几次类似的音频，但是从来没有记住任何一个句子，可是庸俗电话的内容我却听进去了这么多。很惭愧。可能我所感到的“舒适”表达包含一种我享有完全的解释权，而且没有什么会被误解的空间，所以也不必做出任何解释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