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生活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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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两个亲外甥,他们名字里各有一个字是我给取的。
好像从疫情开始就没见过了,闻伯都上三年级了,闻仲上大班了。
国庆那天,我在家里坐着,他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出去迎他们,他们不认得也不记得我了,姐姐让他们喊舅舅,他们俩就一齐喊舅舅。我摸摸他们的头,领他们进屋。闻仲手里拿着萝卜刀,挥舞着说,舅舅我教你玩萝卜刀啊...
姐姐说她去接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俩都不认识她了,一直叫她阿姨。跟他们说,我是妈妈啊。他们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熟悉了之后,闻伯拉着她说要下去介绍她给他朋友认识。
我微信里收藏了一张闻伯上幼儿园时的照片,白白净净的很好看,我觉得和我很像,都说外甥像舅。不过两三年过去,闻伯长成了个胖小子,黑了很多,也带上眼镜了。我前些日子见表哥家的两个孩子也都比小时候黑了。我问闻伯,你们是不是每天都在外面上体育课啊。他说别提了,体育老师都调到一年级去了,都不够用了。现在上一年级的是二胎刚放开那波,有20个班,每个班50多个人。
闻伯说他一只眼睛有点近视另一只有点散光。姐姐说这都怪她,闻伯小时候不好好吃饭,她就给他看小猪佩奇。
他们进屋后跟我说想看奥特曼,说在他家奶奶都不给他们看。我赶紧找出奥特曼给他们看,画面出来的时候,他们说这也太酷了吧。家里的网一直有问题,正好我昨天找人换了宽带。现在他们坐在这看动画片,我觉得修的很值得。
吃饭的时候,我妈做了小孩子都爱吃的西红柿鸡蛋,小孩不爱吃芹菜段就切碎了炒肉,闻伯自己盛了三次饭。他是怎么从吃饭费劲变得吃饭这么香的,他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孤独岁月的,他是怎么面对那些无法言说的困惑的...
姐姐说,闻仲跟她相处的时间很少,反而对她更亲。闻仲我好像只是在他剪头喝酒的时候我见过一次,是我给剪的头。这小子那时候就看着凶凶的,不如他哥清秀好看,额头正中长着一颗不小的圆痣。我妈说,这小孩能到大处。见面之后,闻伯经常会把我叫成叔叔,更小的闻仲却一直记得叫我舅舅。
闻伯一直都是林黛玉的那种气质,现在长胖了也还是那种气质。闻仲却完全相反,还在上幼儿园,那股混不吝的劲就显露无疑。也不知道是随谁,他爸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闻仲嗓门很大,反应还特别快,说起话来老成的一点都不像上幼儿园的小孩,言行上甚至比他哥成熟不少。他哥吃完饭先坐下了,他过去一把将他哥扯起来好远。我姐说给他们买个榴莲,他说,现在钱怪难挣的,不买了。等到榴莲买回来,我拿刀开榴莲,他跟在后面说,舅舅以后我长大挣钱给你买榴莲吃。他说的梗都是他哥在学校学的,还有一些流行的就是和他奶奶一起看快手学的吧。
我骑电动车载着他俩去玩具店,闻仲站在前面的踏板上,闻伯坐在后座。秋日黄昏的风从心头略过。见面的时候我就在畅想带他们去逛超市买玩具的场景了,我喜欢让小孩子们得到满足,从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自己小时候的一种款待。他们原来那把萝卜刀玩的时候不知道放哪了,我说除了买两把萝卜刀你们想一下还想要什么。闻仲说,买三把萝卜刀。我问他,为什么买三把啊。他说,你也要一把。
我好像把自己给忘了。
去了玩具店,闻伯只挑了一把陀螺剑。他在我家的时候对我的运动手表非常感兴趣,我问他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手表啊,不过他拿到陀罗剑之后就不再看别的了。闻仲非常认真的挑了三个小玩具。去小超市的时候闻伯也只是要一两样东西,闻仲却非常仔细选自己想要买的零食。
这几天花了很多时间陪闻伯写国庆的作业,总共有二十多张A4纸的语文和数学题。让他写作业,哪哪都开始不舒服,一心想先玩会再写。一会说有蚊子,给他擦了花露水又拿了风扇吹蚊子;一会又说想上厕所;一会讨价还价说玩一局蛋仔派对。不过后来我发现,他只是坐下来比较难,真要写起来又快准确率又高。为了让他专心写,我和他比赛,我做一张,他写半张,只要他赢了就满足他一个小愿望。他满眼放光地看着我问,真的吗?
我并没有放水,不过还是让他赢了。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能不能去钓鱼啊,他爷爷答应过带他们去钓鱼可是从来没带他们去过,只知道看手机,他说他恨爷爷。他也说过恨弟弟恨奶奶恨一个欺负他的同学这样的话。我听到恨这个词很心疼,他只是还不会用这个词吧。
当时天快黑了,我让我爸翻箱倒柜找出了我十几年前初中还是高中用过的鱼竿,上面的鱼钩都不见了。我又骑着电动车载着这俩人去买了鱼钩和鱼食,碰巧店里也买文具和玩具,闻伯挑了一个修正带,闻仲挑了个什么玩具不记得了。闻伯说他老早就想要这个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他并不会用。我好像不记得小时候有不会用什么东西,好多的“不会用”都被遗忘了吧。
买完东西回去要经过我们那的晚市,路边很多小贩和行人。经过一个卖豆腐的摊位时,他们俩对着摊主喊,老王。老王冲他们笑笑,眼睛里有对于一个陌生人载着他俩的好奇。我问他俩,你们认识啊。他们说,老王是奶奶的朋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舅舅,反正我载他们俩有一种幸福感。
回去匆匆绑了鱼钩,和了鱼食,我们三个人就去河边找了个草窠喂蚊子了。多年没钓过鱼了,鱼食弄的有问题,下水就散,不过他们兴致还是很高,握着鱼竿的样子还挺像回事。
最后一天,姐姐本来不打算去接他们的,即使前一天晚上他们特别强调过早上起来立刻就要去接他们。早上不到8点,我们正准备吃饭,他们哥俩推门进来了。我们一脸吃惊,问他们怎么来的。他们说走来的,走干渠那条路。他奶奶家离我家隔着三四条街,而且之前接他们的时候走的并不是那条路。问他们,怎么不让奶奶给我们打电话。他们说,奶奶不会打的。大人总是奇奇怪怪的,他们慢慢长大可以靠自己找到路了。
中午吃过饭,送他们回去,刚出门还没坐上电动车闻伯就泣不成声了,姐姐赶紧过去抱住两个人,说大人得出去上班挣钱啊,很快过年就回来了。闻伯一哭,她也忍不住哭,我看的眼睛酸酸的,让他们两个也抱抱我。
送完他们回家,我发现闻仲的玩具落在我家了,又去给送。他们两个人正好在楼下玩,闻伯看到我来又哭了起来,我抱着闻伯,把玩具递给闻仲。闻仲两只手里拿着玉米棍跟我说,你拿着玩吧,一副老成的样子,我临走的时候还把我喊住给了我两个玉米棍,说给妈妈一个。
我骑着电动车沿河边往回走,一只手往嘴里塞着玉米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