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旅行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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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午夜巴黎》中,导演伍迪·艾伦以长达3分钟的空镜头作为开场——在袅袅的萨克斯伴奏中,巴黎白日与黑夜、市景的多彩与喧嚷、俯拾皆是的咖啡馆与一场说下就下的雨,不疾不徐地盘踞着整部影片的“核心地段”。
老实说,故事内容我已经忘得干干净净,连主演欧文·威尔逊潇洒又窘迫的荧幕做派也印象寥寥了,唯有这段空镜头牢牢存放于我的记忆之匣,也许奇景总是比奇遇更让人难忘吧。
未曾去过的地方,都似一席流动的盛宴。九月的最后一周,有幸仰仗一点微不足道的存款,和同行旅友不间歇的鼓动与陪伴,我们踏上了前往东南亚的旅途。而抵达这篇游记的主角——位于印度尼西亚的巴厘岛时,已是深夜;离开时又恰是正午,所以这何尝不是一版虽略带照搬意味、可又名副其实的《午·夜·巴厘》呢?
1. 巴厘(BALI)确实读作“巴黎”
趁天还没亮、国庆假期又尚未开始,我们一行四人便机敏地成功错峰启行了。大早上从北京大兴国际机场出发,中午抵达福州后,稍作休息便转机去吉隆坡;在吉隆坡停留一日,再转机到最终的目的地巴厘岛——打了折扣的飞机票,赐予了我们一段不断辗转的新道路。同时也只在落成文字后才有所察觉,原来这条路线还真是有够折腾人的。
四位旅行者里,有两位是我的前同事(不过现在转变成了好朋友)、还有一位是我的表弟(这个角色发生不了什么变化吧),本不相识的他们因我而踏上同一条船,我便理所应当地成为这个小小旅行团的核心人物——搜集攻略、聚拢意见,定期召开作战会议,准备工作算是相当完满周全。当然,如果非要把年龄这种无趣的东西拿出来讲的话,我的确也是这里面最年长的一位。
巴厘岛这个目的地,完全是一条无心插出来的柳枝——原计划我们想去巴黎,但因为签证问题,最终也只得给巴黎二字贴上一块印着“岛”的补丁。拿不到签证是真,想花费更少的旅费也是真,计算好大致的费用后,我们恨不得一齐长舒了一口气——去他的巴黎吧,还得是人家“巴厘”。
2. 百(万)美元宝贝
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无疑还是老几样:订机票、看酒店、查攻略,再准备些用不上的药物和一次性衣物,这与国内远途出差几乎无异。不同之处无非是需要提前准备好签证与各类资料,还要再兑换一些外币。
吉隆坡要用到林吉特币(俗称马币),这倒是十分好办,本就驻留不了多久,届时在吉隆坡机场直接用国内储蓄卡少量兑换即可;巴厘岛则稍微麻烦些,国内银行很难直接兑换到印度尼西亚盾(简称印尼盾),所以需要先在国内兑换些美金,再去当地银行兑换成印尼盾。
出发前一天,我战战兢兢地去家附近的招商银行兑换美元了。电视剧《我爱我家》里,和平女士形容丈夫贾志国:“他还抢银行呐?他平常去银行取钱他都害怕,怕让人抢了”——我倒不至于像贾志国这样怂包,可不知为何,当柜台人员将三张100美金装进空白信封、双手递交给我时,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诚惶诚恐,就像是接到了某项特殊任务一样。任务内容是将这300美金安全护送回家,任务代号是“百(万)美元宝贝”。

吃满灰尘的旅行箱,呆呆矗立在卧室门后。出发前夜,我和这个老家伙终于又久违地打了照面,这几年来它也跟着我一起受了不少憋憋屈屈的苦。凌晨4点就要起床了,必须坐最早一班的地铁去机场,再和同伴汇合,去办理值机时也许要检查些文件,然后……细数着这一系列步骤,就像数羊一样,不知不觉便沉沉陷入睡眠之中。
事实总是一再证明,那些脑海里模拟出的、相当复杂的步骤和漫长的情形,一旦亲自去做,却又总是无比的简单与迅速,适当准备有用,过度思虑则无用。
3.“把你的工作群给我打开”
中午12点,我们抵达福州长乐机场,原计划的转机时间只有不到3小时,连离开机场、去附近吃顿便饭的时间都会有些局促。可当我们双脚刚刚落地,便收到了一份来自航空公司的、善解人意的大礼——由于流量原因,从福州转往吉隆坡的飞机将延迟至下午6点起飞。
有了更充裕的时间,我们便索性把福州也当作是旅途的一站。直奔机场附近3公里的鲟饭小店及冰饭餐馆,一热紧接一冷的饮食组合,彰显了我们抵御炎热天气的强硬态度。说到鲟饭,我一边扒拉着饭粒、一边望文生义地寻觅着碗中的鲟鱼肉,结果竟连一粒肉末都没找到。鲟饭竟然无鲟?结果默默打开搜索网站,才明白此处的“鲟”乃红鲟,也就是青螃蟹,哎呀哎呀!

好事总是成双。“找鲟”环节刚告一段落,我们便收到了另一份通知——起飞时间将再度延迟至晚上8点。大量空余时间在手,于是我们便顺势去了趟南澳海滩,为即将谋面的、东南亚款式海滩提前做预热。人类的工作日,是海岸的休息日,四下望去也只有寥寥的游客、几匹马、搁浅在沙滩上的渔船,和远方飘然的几对白色婚纱。跨过这片淡黑色的海,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便是台北的101大厦——电子地图的指引,让曾以为的天涯都变成了咫尺。

傍晚回到机场,安检过后便是排队出海关。“海关”这个概念,还曾是通过中学时背英语单词“customs”时才了解到的,透过外文学中文,还真是绕了一个大圈。可正是在这一“关”上,我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关。
轮到我的时候,海关人员在检查完我的护照后,用恶狠狠的眼神与相匹配的语气,要求我立刻向他出示自己的工作在职证明。这可把我给难坏了,去年公司倒闭后我便始终失业着,这又要如何出示呢?“离职证明我倒有,你看嘛?”——我心里暗暗回击着。
“没有是吧?那把你工作群给我打开,证明你的工作单位;然后把你半年内的社保公积金记录拿给我看”——不容商量的口吻,正自然而然地侵犯着我本可以不被泄露的隐私。事前并无该项明文规定,况且成功办理大马签证时都不要提供这些信息,我又何必在这里被找出一身过错来?
社保断缴了很久,因为我觉得社会保障不了我什么(再深说下去也是徒劳),没有工作难道便不是一个完整的、可以被信任的“人”吗?见我静止在原地,加之后面还有那么多等待被“审判”的旅客,他也只能没好气地说一句,“酒店订单总有吧,出示给我”——最后一搏,我已经做好了当场被遣返回北京的心理准备,好在几分钟后,还是被不情不愿地放行了。
明明只是一介平头百姓,却能被给予偷渡客般的重点瞩目,我可真是荣幸至极。
4.Kuala Lumpur的自由气息
降落于吉隆坡时,已经超过了午夜0点,加之我们人生地不熟,无论是在机场换币、还是寻找grab网约车,都花了不少时间,所以等我们打到车、准备前往酒店时,已经超过了半夜2点。窗外的市容早已模糊一片,困意如潮水般拍打着我,那些从小对于国外的幻想、杂糅着一路上见过的陌生面孔,在眼前如幻灯片般一一闪过。等车开到了酒店的时候,司机才发现,车上前排与后排的乘客,已经昏睡成了四摊形状各异的橡皮泥。
其实在下飞机、并换好电话卡的时候,我已经提起了百般精神。眼前的世界被统一切换成了英文(和马来语),连去询问工作人员“哪里取行李”这句话也不能以礼貌的“您好,请问”作为开头了。因为确实是找不到我们的行李去哪里了,于是这便成为了我的英文口语首秀——尽管翻译软件已足够快捷,可是先对着手机自说自话、再转化成机器人声音向别人传达自己的想法,实际操作起来,还是会觉得傻里傻气的。
开始讲英文时还有些怯生生的,但是意识到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时,那些初高中背过的单词,那些阅读理解与完形填空都神奇地幻化成了口中吐出的莲花(lotus)。语言嘛,无非就是听进去,再说出来,用来传情达意时,哪怕语法错误、或稍有犹豫,也无可厚非。半夜3点多到酒店,在和接待处的马来小哥调侃酒店早餐太贵时,我已经有种英文程序成功移植到本机的舒适感。
第二天醒来已近中午,在酒店一楼汇合时,我们才发现凌晨时分空空荡荡的大堂,已经被肤色、语言、服装各异的人们所挤满,那感觉就像是从贵族宅邸的二楼客房迷迷糊糊醒来后,下楼时才发现客厅已经开始了一场硕大的舞会。走出酒店、在路上闲逛时,我发现这种“多元化”并不是酒店特供,而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于吉隆坡的日常生活空间之中。
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还能悠闲吃着早午餐,全然不顾接下来的魔鬼行程,这一是仰仗我们一行四人都是悠闲随性的慢性子,二是有赖于观光景点大多集中在市区中心半径的5公里之内。在餐厅附近的MayBank里取了点现金之后,我们便沿着吉隆坡塔、独立广场、茨厂街的标准路线开始了吉隆坡的城市之行。(真不想用city walk这种热词啊)

名景点固然有它的独到之处,可顺着谷歌地图穿梭在城市大街小巷的悠闲时光,能给我更加美妙惬的精神体验。因所见的花草、建筑、涂鸦都是不知名的,便不会特意去刨根问底地挖掘其背后的价值,直截了当地去感受它的视觉美便足矣。炎热的下午,我们4个人有时不得不在狭窄的人行路上乖乖地排成一列,像是小学生列队放学一样,很有趣。
夜幕来临前,我们到达了位于乐天商场前方的“麦当劳路口”——白色的斑马线被涂成了薯条的黄色,更可爱的是,第一根“薯条”上还沾上点红色的番茄酱。美剧《本色》里,身在异国的美国少年说见到麦当劳就仿佛是回到家一样,思乡病旋即痊愈一大半。此心安处(麦乐炸鸡)是吾乡,尽管也没多么饥肠辘辘,但此情此景摆在眼前,我们怎有不闯进“麦门”的道理呢?可惜同行的朋友必须要边啃着炸鸡、边应付着国内的工作,“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条微信解贪欢”,天涯海角,插翅难逃。

说句题外话,能随时在旅途中打开Pokemon Go,不用特意挂加速器就能打开很多软件,真的是相当方便的事情。自由的气息往往不会强势地扑面而来,而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中一点点彰显出来。这种自由与简便,可以是不那么需要的,但至少应该是必要的。
5.白塔之光,红粉寺庙
夜幕降临,逛完柏威年商场后,我们便径直向双峰塔走去。人们挤在双峰塔下的广场,说着不同语言的“3、2、1,茄子”,来捕捉角度绝佳、又转瞬即逝的按快门良机。夜晚的双峰塔,被海盐粒质感的白色灯光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亮亮堂堂却丝毫不刺眼。圆月毗邻于双峰,月光清凉,注定是夺不得多少光辉。而后在亚罗夜市有幸吃到了手掌大的榴莲肉,第一次吃榴莲便遭遇佳作,我也不完全是个和幸运二字不沾边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打车去了远在“太子城”的粉红清真寺。寺庙本身不大,如果只来参观、而非朝拜的话,注定是一趟相当短促、又会感到失望的行程。而正当我们准备离开、归还红袍时,一位长得像演员竹中直人的、胡茬泛白的传教士就像发现了几只迷途小鹿一样,径直朝着我们走来。
寒暄几句后,他便不由分说地、温柔拉着我的手腕,带我阅读经文,并向我们介绍伊斯兰教的前世今生,滔滔不绝半小时之久。我便只能一边半明半懵地聆听他热情洋溢的布道,一边算计着30分钟的一对一英语课程在国内要怎样收费。
临走前,他送给我们一对儿自己设计的书签,直到穿上鞋、正式离开寺庙前,我都担心着会不会从哪个角落跳出一个人来,要求我们支付学习教义(并收下书签)的费用。可从结果上看,这只是一段不涉及金钱利益的、人与人之间的纯粹交流,别人的君子心被我吞进小人腹,实在羞愧。在先小人、后君子的社会环境中呆得习惯,我们渐渐都不得已装上了一具防人之心的保护罩。

吃过肉骨茶后,我们便向机场赶去,准备前往巴厘岛。吉隆坡的英文是Kuala Lumpur,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词准确的读音是什么。在外企工作的朋友说,国内很多外企对于基层员工的英文发音有着明码标价的要求,要伦敦音的不要美音,要美音的不要我们东北碴子音。不过至少在这里,听进耳朵的、与说出口的英文,都不必发音多么标准,只要有一颗耐心和包容心,任何的交流都能完满完成。
6.巴厘夜旅人
如果说吉隆坡已经让人感觉到闲适,那么巴厘岛便给这份闲适又注入了大自然的浓度,摒除些杂音,又添上些禅意。
抵达巴厘岛后,弟弟的智能手表提示我们,此时我们已经跨越赤道,来到了地球的南端。继高中地理课后,我终于又有机会好好观察一番世界地图——北半球的大陆与国家真的有够拥挤,“流量明星国”们也都集中于北半球;南半球则显得松散了许多,松散的地理条件,会不会带来的松弛的生活环境呢?
巴厘岛的夜晚,比吉隆坡凉爽了许多,搭在肩上的长袖衬衫也要被正儿八经地套在身上了。从吉隆坡到巴厘岛,出关、入关皆无赘余盘问,只以工作人员一句慵懒的“旅途愉快”作结。
我们在巴厘岛大致度过6个完整的日夜,行程围绕“看看海、躺躺平、养养膘、逛逛景”的方针展开——前两天躺平于巴厘岛南部海岸的“乌鲁瓦图”与“努沙杜瓦”;然后一路向北,于“乌布”附近的知名景点打卡留念;而后前往遥远的巴图尔火山与佩尼达岛,最终回到“乌布”及“库塔”机场附近,品味最后的悠闲时光。

一间房仅需200元的度假酒店,还能包含一个相当大的露天泳池,这般不敢想的高性价比成为了我们巴厘岛之行的消费缩影。可唯独不好的一点,便是折算印尼盾这件事有些麻烦,要抹去末尾的三个零,再除以二,才是对应的人民币价格——看着简单,可是真遭遇写着123,000的账单时,掏出纸币付款时还是会晕头转向。
说到兑换印尼盾,当我们第二天一早在当地银行换完钱、手捧着厚厚一沓钞票喜不自胜时,一家白人家庭也走进了银行。身材结实(做家务的留下的痕迹)的妻子风风火火地来到柜台与工作人员积极沟通,两个小儿子窝在座椅上嘴里不知埋怨着什么,高个儿的丈夫背过头去,一进门便盯着汇率表纹丝不动,全然不顾身后发生着什么——不禁觉得,世界是个大家庭,家家户户也是各有各的相似。
7.内陆孩子,唱海洋之歌
我们一行四人,一位来自陕西、一位来自山西,另外两位则来自黑龙江,江水河水倒是滔滔,可无论怎样努力也丝毫看不到一点海的影子,可以说都属于内陆中的内陆了。所以,海洋含量不足的我们,首要目标自然是去“赶海”,在位于“水明漾”的杂物市场买好一件印有椰树与海风图案的海蓝色衬衫、找到了那么点度假中的“花花公子”感觉后,我们便向着大海进发了。

在“海神庙”,我们与第一片海相逢,沙滩上穿着长袍的工作人员,将清冽的水洒在了游客们的脑门上,在额头处又沾了几粒米、最后在我们耳畔放上一朵鲜美的鸡蛋花,此刻我们就像神庙壁画上、穿花戴风的男子与女子一样,迷人又神秘。随后我们在“情人崖”看到了第二片海,那用“今生难忘”来形容也不过分。
下午4点多,我们坐在建在情人崖上的餐厅里,眼下便是一望无际的碧蓝之海,它时而慵懒得像是午寐未醒、时而又汹涌得惊涛拍岸。此刻的太阳,刺眼到似乎永远不会收敛其光芒,更不会西沉入海一样。可渐渐的,伴随着我们的食意渐浓,太阳傲然的风采也变得愈加柔和,足以用肉眼去直视。
下午5点40,天空一点点被即将沉落的太阳染成了橙红色。让我们深感意外的是,一场完整的日落过程竟然如此的短暂,大概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残存的夕阳便彻底被绀紫色的暗夜所吞没了。我们静静地注视着天边发生的剧变,并对时间的流逝有了更加切身的体会——任是再留恋不过,也终究有结束一刻。

“一天一天看日升日落,看月圆月缺、年复一年的经过,看谁把我变成现在的我;怕潮起潮落,怕患得患失、错了又错的疼痛,终于我的生命只剩生存,活着只会呼吸吃饭喝水的生活”——脑海中响起了五月天的这首《生存以上 生活以下》。也许这是我们头一次完整地欣赏日落,明明这30年的生命里,太阳无数次落下,可为什么从未好好珍重过这些时刻呢?
双眼被天空浸染成了渐变的黄蓝撞色,耳畔又响起了篝火表演中人们用力的呼叫声。老外们整整齐齐坐成了一排,欣赏着具有当地文化特色的原生态演出;我们则被身后幻境般的海与地,与眼前熊熊燃烧的火,夹在了一个正中间的临界点,不知该去向何方、不知该退回何处。只能静静地矗立于原地,等待天空不再有色彩、等待火焰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熄灭。

后来,我们还与其他“品种”的海不期而遇。乌鲁瓦图酒店的私人海滩,海水透亮得像提前被洗涤过一遍似的;努沙杜瓦酒店见到的海,稍粗糙了一些,但更加平和与稳重;最后在佩尼达岛精灵坠崖见到的海,则更像是博物馆里的展览品,能看不能碰。

远远望去,果冻色的海水挟带着白色乳酪般的浪花,在冲击崖下暗金色海滩的一刻,融成了一片夺目的绿光——直接把埃里克·侯麦电影里的那道“绿光”,从傍晚的天边移植到了艳阳下的海面上。
8.九点整,驾驶我的车
在巴厘岛,我们很难见到什么像样的公共交通,狭窄的车道只能允许两台小轿车在保持最小边界感的同时擦肩而过。长居此地的人们通常以摩托车或私家车当作唯二的交通工具,加之各景区距离又比较远,所以我们也只能选择“包车”这种出行方式了。
我们一共包了3整天的车,每天的时长是10小时,在这个时间里我们可以任意定制目的地。包车司机早上9点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好端端地等待着我们这些在房间里拖拖拉拉、不守时间的国外游客。此外,耐心的司机不仅会帮我们参谋路线,还会偶尔下车充当起临时导游,兴致勃勃地为我们拍照,就像是一个在当地刚刚认识的、不会泼冷水的本地朋友一样。
会说中文的司机,需要多加100元人民币,我们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中介公司提供的增值服务。可实际见到司机、话起家常时,才发现他们的中文并没有多么好,同时我们的英文又没有多么不堪,最后索性全程用英文交流了起来。三天的时间里,中介公司为我们安排了两任司机,一位是孩子刚刚上小学的新手爸爸,一位则是准备为儿女上大学铺路的亲切大姐。
大姐的儿子想要来中国学中文,日后再回巴厘岛做中文导游。一旦谈到子女教育、上大学乃至婚恋的话题,车内的场面一度热烈到顾不上嘴里是中文、英文还是什么猴语(巴厘岛的猴很多),你一言我一句,热闹非凡。大姐是个热心肠,带我们游览瀑布的时候,看我们没有带拖鞋,还把自己脚上的拖鞋借给我们穿,自己则打着赤足、踩着石子为我们带路。然后还在小摊买了菠萝蜜干请我们尝尝鲜,一时我们真的忘记了,眼前的她也仅仅认识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而已。最后我们给了大姐小费,可对于她的诚意与善意,这点小费又何足挂齿呢?

当然更多的时间,我们还是像一群刚在体育课玩疯了的小孩子,一回到车上就齐刷刷地睡成一团。无论是精美的商务座包车,还是后续我们打的grab短途网约车,车内的香薰味道总是令我们“鼻前一亮”。或是清爽、提神的柠檬草香味,或是醇厚的咖啡香与果香,丝毫没有刺鼻的感觉。巴厘岛是一个四处洋溢着线香、香薰、精油味道的芳香之境,对于我这种鼻子比脑子灵活的人来说,无疑总会收获突然的惊喜与心旷神怡。
9.一流的酒店,顶流的笑容
出发前听过这样一句话,巴厘岛有三流的食物,二流的景色,一流的酒店——为了追求一个有气势的排比效果,便把这里的食物与景色特意拉下档次,无论怎样都显得太过武断。不过说酒店是一流,我想这句话是万万没有错误的。从不得不掐着大腿下单的万丽酒店、到充满了印尼风情的本土旅馆、再到爱彼迎上的私人住家,抱着一生只来一次的信念,我们一天换一个地方住、过着狡兔三窟的快乐生活。
虽然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各家酒店民宿“睡穿”、将所有的泳池、私人海滩和设施玩个遍,可实际在酒店的时间却远比想象的要少。好在中秋节的那一天,我们倒是踏踏实实地坐在万丽酒店的泳池旁,一起吹着晚风、赏着满月、再用一杯小酒庆贺此刻的月圆与人圆。

上规模的酒店,自然提供着欢快而充满着热情的服务,而爱彼迎民宿的本土房东们也会携着自家的小猫大狗们向我们热情致意。那些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从走出房间开始,在民宿小院、再到街边小摊、餐厅、甚至是超市里的榴莲鲜切柜台,都能够收集满满的一路。

巴厘岛人很喜欢聊天,这也让我们被“你们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的问题问到耳朵磨茧子。巴厘岛旅居的欧美人很多,亚洲代表的话则是韩国人居多,即使正值国庆休假,我们在酒店里也很难见到多少同胞的身影、也很少有机会听到熟悉又相当“嘹亮”的乡音。正因为大家都来自异国异地,没有数量占据绝对上风的一方,所以都会对彼此抱有相当程度的包容与平等眼光。这里既不是任何人的“家”,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家”。回到了家,笑容常开。
10.胖不起来,又瘦不下去的印尼菜
我脑海里偶尔会上演一出受邀参加访谈节目的浮夸戏码。主持人边翘起二郎腿边问我:“你觉得旅行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看风景吗?”。面对着她诚恳的眼神,和台下观众们热切的等待,我会悠悠地给出一则睿智到无聊的回答——“相对于打卡景点,我更情愿用一日三餐去品味一座城市”。鬼话一出,主持人与观众们频频点头,纷纷表示深有体会。
真的会有这种体会吗?(连这种采访也不会有吧)从穿上运动鞋、离开住所的那一刻,我们便和时间做着顽强的斗争——尽可能地想要离开“衣食住行”的庸碌日常,去沾上点生存以上、甚至是生活以上的新体验。所以双眼、双腿忙忙碌碌了一天后,才发现忘记了吃饭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一个人过得这样潦潦草草倒也不意外,不过我们四个人几乎都是如此,足见我们是在“旅行观上”多么合拍的一群人。
不过正是因为用餐机会寥寥,才更需要精挑细选。在乌布“Sun Sun Warung”餐厅中品尝的印尼本地菜,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方形餐桌散落在充满了印度教气息的小院里,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纷纷脱下鞋靴、“脚踏实地”地感受着由彼此共同营造的静谧与禅意气息。
有人趴在桌子上深眠、有人坐在藤编垫上冥想、有人享受着一个人的好时光,也有人对着一桌子印尼炒饭、炒面、脏鸭大快朵颐(这群人就是我们)。没有吵闹的聊天声,也没有人在餐桌上聊着项目、老板与上百上万的投资项目,就是吃着饭而已,享受和食物共处的时间。

印尼菜的菜肴通常会被装盛进一个硕大的木质盘子上,几小碟脆爽的蔬菜或秘料绕成一圈,硕大的芭蕉叶中间盛放着这盘菜的主角——鲜咸的炒面、爽辣的炒面,亦或是猪排与脏鸭等烤制肉食。规格统一到甚至连在grab上点的外卖,都以同样的装盘方式送上门。碳水虽充盈,但搭配着解腻的小菜及秘料,无论怎样吃,体重可能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吧(抑或是错觉)。


接连吃了很多天的沙嗲肉串、猪排,搭配鲜榨的热带水果汁,不同的店面有着不同的装修风格、与近似的放松感,当然也别担心这样大吃大喝会把人吃穷,每顿饭人均也就是60、70元人民币左右,我们也终于在外出就餐时久违地实现了酒水自由。
11.人类只需做两件事,专注与放松
最后一天在乌布,我们一大清早便兵分两路。一路去“yoga barn”瑜伽馆做冥想瑜伽,一路决定在小院里晒着太阳睡到自然醒。我是瑜伽派,7点半便乖乖地在瑜伽教室里热好身,然后一屋子身材各异的“早起的鸟们”,在印度裔瑜伽老师的引领下,进入到了充满了阳光、河流与花香,以自我为绝对主宰的冥想世界中。在完成稍有难度的瑜伽动作时,我感到了阳光真真切切地照在了我微微出汗的后背上,清爽的风将教室前方点燃的熏香味飘满整个课堂。

做完瑜伽也不过9点多钟,在“yoga barn”自家的餐厅里,我们瑜伽派与自然醒派于此处汇合。在三层楼高的木屋餐厅里,刚刚完成晨间瑜伽的“同学”们,有人打开了电脑工作,有人盘着腿窝在座位上冥思苦想,他们此刻的专注,建立在一种完全放松的氛围之中;放松的地方,更容易酝酿出心流。
在巴厘岛的最后一晚,我们坐在酒店的露台上,一边聆听着涛声、一边喝着的冰凉的果汁,就像一群眼睁睁看着暑假溜走的小孩一样,除了无力地絮叨着不舍之外,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接受着时间教会我们的现实。我们也认真地算计起来,如果再来这边旅居一个月,要花多少钱、要在哪条街上租房子、要怎样处理家庭问题、要怎样协调工作与生活的平衡……野心也越变越大,甚至都觉得这并非什么天方夜谭的荒诞事。
12.回家没有诱惑
从巴厘岛回国的早上,我们陷入了传染病般的集体沉默;在新加坡樟宜机场转机、准备向飞往北京的登机口走去时,在聒噪到无法忍受的候机厅里,熟悉的语言带给了我们熟悉的焦虑感;晚上11点落地北京后,我们的脸皮更是不约而同地全部垮掉,脸耷拉得老长,跟长白山似的。当然,我们绝对不是对北京有什么意见。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维持了相当久的时间。回京后的两天,窝在被窝里,我一遍又一遍翻看着旅行的相册,孤零零地怀缅着过往的快乐时光,就像是个刚刚失恋的可怜家伙。巴厘岛,我们的这段关系还能有挽回的机会吗?我还可以再见你一面吗?巴厘岛,你说话啊——大致是这种精神状态吧。

后来当我们四个人都克服了失魂落魄的心情后,终于好好地算了算账单。这一趟为期10天的东南亚之旅,每个人的总花销大概只有1万2千元,其中机票共计7千元,也就是说吃好、住好、玩好、买好、心情好的费用也只有5千元左右,这不仅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还没有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多么直接要害的经济负担。
结
弟弟今年已经去过了一次日本,这一次的东南亚之行是他第二次出国。我们巴厘岛的小院屋檐下闲聊时,他不经意地说了句,“出国这件事,只有0次和无数次”。其他三个人当场笑得趴下腰,怎么会把出国说得像是出轨或家暴一样啊?
可我渐渐也懂了这句话祛除搞笑成分后、留下的真情实感,出国这件事的确是会上瘾。感受文化与文化间的不同,不能只依靠电影或书籍带来的二手经验,还是要真切的亲身实践才行;而这种实践,哪怕时间不长、程度不深,也会让我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发生那种像彻底变了一个人的巨大转变。
这次出发前,我一直在自我怀疑——在眼下还没有找到新工作、经济状况并不理想的情况下,出国旅行对自己是否是压力大于快乐的?可踏上旅途、不断更新着自己思维版本后,我才明白,比起这两年社会吹起的“求稳之风”,充满了未知与冒险的人生,才是更适配于我自己的人生。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便可以心安理得地不随波追流,不被来自周遭的庸常指令所左右。

人生由永不停止的阶段性目标构成。下一个阶段性目标,与我所能想到的唯一重要的事,便是为自己争取到再次出去走走、看看世界的宝贵机会。读马可波罗周游世界的故事,常会想象他会不会经常一屁股坐在异国的路边、又悔又气地抱怨着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只想回老家度过安稳的日子呢?
想必总会有这样的时刻吧。可让他继续背起行囊出发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还有更多的异国、更多的陌生体验于不远的前方静候,“人类应该是为了每天都会有新发现,所以才会选择活下去”。
所以,他还会在路上。
文/新世纪腐银战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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