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老辈的人情世界
查看话题 >231006凌晨爸爸喊我去看麼麼


其实这件事过去蛮久了,当天处理了很多的情绪。
然后7号开始是节后的上班肝七天,没啥时间。然后Allen在231010学校运动会开始就蔫了,表征高烧,11号去看了医生,验了血,就细菌感染,我就没在意,12号一早看他能在熏艾情况下自主退烧,就给他喂了药,推他去上课了。双休日他一直高烧或者能自主退烧或者不能之间摇摆不定。我只能按三餐给药,都给上阿奇霉素了。周末终于不烧得那么猛烈了,本来打算去医院拍个片排除下某些因素,也给自己买个放心,结果拍出一个肺炎,直接挂水到今天还要继续。上午阿洛西林,下午阿奇霉素,每天去医院输液大厅,外加雾化室报到。等到他不蔫了,人有活力了,白天黑夜都不烧了。我也就没那么烦躁了。在他咳嗽厉害时我会给他一个眼刀一秒止咳。
到今天终于好像又找回了日常。
我开始写一写最近一次和父亲的接触和感想。
231005从早上6:30起床到23:00这样进门打卡了东方欲晓20+个场馆,一整天几乎没停止过游玩。真的很爽。到家洗刷完毕后在床上整理照片,发了以上的朋友圈。我是个不出门就不发朋友圈的人,然后V信朋友圈我是不刷的。没那个习惯。一般我发完就算完了。
过了不到20分钟,爸爸给我发了最上面的消息。
语境里面的大妈是我父亲的其中一个姐姐,她生病了,我不知道什么病。
在我父亲上一次用命令的语气非让我在这位大妈住市区医院时去看她时,已经是去年还是前年的事情了。他希望我放下工作,最好是很早到达距离我一个小时以上地铁车程的市区医院去看看这位病人,给她送上红包,水果,还有关爱。
我以前并不知道我的父亲为何这么执着于让我去看病人,还非得要在住院的情况下,医院很远,很费时间。但是我想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便不推拒,我就去呗。总比那些解决不了的问题好。有章程按着章程来即可。
我去看过这位大妈,在每一个我父亲的要求下都去了,但是去了医院,我做完了我的那些流水线,送红包,给水果,表达关爱后,我都觉得我自己很多余。我想要知道我这个疼爱过我的大妈她得了什么病,现在是个什么进程了。没人会回答我。一次次过后,我便不太在乎了。因为我发现他们任何人其实都不是很在乎我的关爱。既然连我的关爱都不在乎,那么我想我没有去的必要了。就露个脸?为谁而露?为我自己?我没这个需求呢。
我像提线木偶一般被安排着的日子随着我的认知觉醒,结束了。
我学会了说,我很忙,没有时间。
我学会了远离他们,过好自己的日常。
我学会了带着孩子出去寻找外面精彩的世界。
我也可以就宅在家里,过好属于自己的happy hour。
我已经不想当被提来提去让他们觉得自己很有家教,脸上有光的工具了。
我很忙,忙我认为重要的事。
至于这件事别人认为重要与否,与我无关。
我学会了有些事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不关他的事。
有些事是你的事,不关我的事。
有些事是他的事,不关我的事。
我的世界里,自从分清楚了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后,清净很多。
但是这回我乖乖去了,因为爸爸客气的口吻我觉得很舒服。全了这一次他最看重的面子也无不可。
是的,是因为愿意去,所以我去了。
当然还有因为那句“眼睛也不会动了”让我有一种这个大妈已到了弥留之际的感觉。毕竟是个疼爱过我的大妈。生命走向倒计时了,我怎么也得去看看的。
我定了闹钟起的很早,水果店未开门,我只能去了超市。买了苹果和香蕉还有牛奶。准备出发。那个老年房离我居住的地方有个20+分钟的毛驴路程。然后我接到爸爸电话说,大妈不在老年房里了,正坐着救护车来到我附近的医院。我有点揪心,又很疑惑。如果是弥留之际了,还有必要去医院吗?他们那代人好像很执着于自己的生命尾声要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床。在生命体征快要消失时,他们绝对不会移动去医院的。那就是说,病人还很有希望在医疗救治中好转一些甚至康复。
这是个好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爸爸说,姑丈在办理住院手续了。
然后我拿着手里的水果和牛奶有些烦躁。因为是超市产品,塑料袋装着水果。如果是到家里看望病人,放下就好了,三样东西的三与‘散’谐音,寓意病魔退散之意,早点去看生病之人,自然是寓意“早日康复”。我只要到了地方,这些东西就是个意头,会不会被食用都是俩说呢,没人会在意它们。可是到了医院就是两回事了,东西就这么明晃晃得从病人和探病的人眼前慢慢走过,然后明晃晃得放在那里,还会被与别人的相比较。它们看起来很廉价,很没档次。我趁着姑丈办住院手续产生病房号码的间隙去水果店买了最小的箱子,把两样水果装了进去。
然后给妈妈去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有这么个行程。
我妈妈和这位大妈不对付了几十年。弟媳和大姑子的关系嘛。自古以来都无解。
我这位大妈妈就是很典型的市井大妈,没什么坏心眼,但是有事没事喜欢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因为她是大姑子,总觉得高弟媳妇一等,更是可以颐指气使,出口训诫。而且有一点我深有感触,就是她觉得我爸爸家族的事情不关我妈妈的事,他们经常自己窃窃私语,然后这位大妈会郑重其事地说一句“别告诉你妈妈”。但是她自己也是某个家族的媳妇啊,我一开始不理解,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位大妈嫁的是她自己姨妈的孩子,她认为她自己一直是在娘家的,嫁了人也是嫁的自己的娘家人,婆家和娘家是一家人,所以她来来去去都是自己人,而我妈妈是个外人。而且我父亲一辈子,在我妈看来最听这位大妈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这使得我妈妈大半辈子都对这位大姑子咬牙切齿。谁愿意要一个只听大姑子话的老公啊,这位大姑子还和自己很不对付,说她挑拨离间的少了都是对不起她的能力啊。
而且上一次当妈妈面说起这位大妈生病的事,我得知妈妈确实是还未去看望过她。而且妈妈给了一个十分奇葩且合理的理由,你大妈生什么病我不知道,生到什么程度了我也不知道,万一,我去看一眼,她被气死了,那你妈妈岂不是要被人诟病说气死了人。
我两眼一翻,内心有很多OST,妈妈呀您可真看得起自己。表面还得哄着,说理解她的想法。
然后这回我先问问她有没有意愿一起去医院看大妈。她若是不去我便先去了,她可以继续装不知道。毕竟在面对我爸想通过我的口告诉妈妈这件事,从而把皮球踢给我时,我巧妙地避过去了,你们夫妇的事别让我来背锅。
妈妈还是那个"气死人理论“我知道她今天是没那个意愿和我一起去了,本来是想今天是过节的最后一天,我有时间,然后一起去走个过场很合适。既然她没那么意愿,那就完全不必勉强。
和妈妈探讨了这位大妈的病情,妈妈对父亲始终是有很多的不满,与这位大妈也是断联多年的情况了。我询问妈妈,那这位大妈“生前”你还打算去探病么?还是等真的弥留之际?还是等办白事时?这些是妈妈你的主观意愿,你直说就好了。我根据你的意愿,看情况招呼你。
这回我可以先去摸摸情况,告诉妈妈进程,后面徐徐图之。
一通电话结束,我收到爸爸发来的病房号码。遂前往。
进到住院楼,我向前走着迎面便看到了我的大姑丈,我带着口罩他没认出我,我叫了一声他才勉强认出我来。说我这么特地赶来啊,热情迎我进门,进门后对着病床上的大妈说,幻幻来了。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摘了口罩,凑到大妈身边,一把抓起大妈的手问“大妈你哪里疼么,头晕么?”我看着大妈的病容很是心疼。我庆幸于她不是那个“眼睛都动不了”的弥留之际。
大妈的手是温暖的。皮肤摸着是健康的温润触感。并未有很多水肿。她慈爱地看着我说,不疼。那我又问,大妈你哪里不舒服?她说,叹不出气。然后我发现大妈的呼吸确实不是很顺利。但是说话似乎没什么问题。我一颗心放下了。大妈还好,应该是属于能够康复的范围。想要多么灵活矫健是不可能了,但是看着不是走向生命尾声的阶段。
这时我才看清了病房里的其他环境,另一张床还未入住病人,小姑姑坐在上面看着我们。大姑丈在忙前忙后,大妈的儿子,表哥也在忙前忙后。跟我说了一句,这水果你大妈也吃不了。我的父亲看了我一眼说让你买三样怎么只有俩,我说两样水果都装在这个水果盒子里,然后他给我使了个眼色便继续坐在椅子上继续刷他的抖音。我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到大妈的枕头底下,大妈很抗拒,马上抢过去塞回我的衣服口袋里。殷殷叮嘱我要把水果牛奶也一并带走,她吃不了。我点头答应着。
医生带进来很多测量仪器,血压有点高,问今日是否已经吃药。大妈说还未。哥哥拿出速效救心丸但是还要研究吃几颗,我内心翻了个白眼,转头问大妈,吃几颗。三颗。拿出药丸后,准备温水。医院没有温开水,只能两个杯子兑来兑去使得滚烫的开水慢慢降温,然后让大妈吃下去。药吃完了,我问大妈,是否需要喝水。大妈点点头。然后大姑丈过来把又兑凉的温水插上一根吸管递给大妈喝。我让了位置给大姑丈,坐到了小姑姑身边。
忽然大妈手臂一阵乱舞,拍了拍大姑丈的手,然后身体一阵抖动,轻微呕吐起来,出来的是一些早晨似乎刚入胃的稀粥污染了衣领还有被罩。等吐完一阵子,大妈可以开口后,我听到她骂了一句,大意是骂大姑丈蠢笨,没看懂她的乱舞,没意识到她要呕吐了,没有做足相应的准备。大姑丈一脸平静地受着,脸上甚至还有一丝丝笑容。
我摇起大妈的床板,让她稍微能坐起来,大姑丈和小姑姑扶着大妈,我和小姑姑帮大妈把污秽的上衣脱下来,换上干净的T恤。我看到大妈的身体还是很丰腴,后背很干净,没有任何褥疮。大姑丈的卫生工作做的应该是很到位的,又或者大妈并未卧床很久,平常是能够自主起身的。然后大姑丈说了句,哎呀忘记带内裤了,表哥出门回家拿内裤去了,没听到后面医生的一句“给她准备尿不湿吧”。换了衣服后我准备温水一口一口的让大妈漱口,然后和小姑姑一起擦拭大妈嘴边脸庞的污渍。在我们做这些时,大妈无意当中问了一句“你小姑姑前几天去市区做什么了?”小姑姑回答“没做什么。”
我对大妈的那句“你小姑姑前几天去市区做什么了?“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觉得,她不是更应该关心她中午想吃什么么?或者现在已经把早饭吐出来了,她得尽快进食。甚至那刚吃下去的药丸是不是要再吃一遍,这些比较重要吧。还有尿不湿她是不是不愿意穿?她为何觉得自己还有余力关注别人的周末别人的行程?算了,这些好像不容我置喙。
做完所有事,小姑姑说,我回家去做饭,下午再来。我爸爸说,我还要回家做饭。先回去了。然后我紧接着也说,那我回去了。在我出病房门那会儿,只有大姑丈始终围绕在大妈身边。没有一丝怨言。还不停嘱咐我别弄丢了那个红包,还有水果牛奶都拿回去。
我根据他们的要求通通拿走了,放上我的小毛驴朝着爸爸妈妈的家而去。我本能得觉得这些我探望病人的东西我不能直接拿回自己家。那就先拿去爸爸妈妈地方吧。隔一隔。
到这里位置,我爸爸凌晨叫我去看麼麼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后我大致想了想准备实施一个方案。
原因是:妈妈需要在大妈生前去看看生病的她,因为一位是大姑子,一位是弟媳,长幼有序,妈妈说免得以后被人(这个人主要是爸爸)诟病“生前都不来看一眼,死了你去干什么?”但是呢,不能等到弥留之际再去,有“气死人”的风险。
再但是呢,大妈生病这件事,必须要爸爸亲口告诉她,带一点商量语气的和她说,需要她去看看这位大姑子。简单点说就是要让爸爸低个头,主动来拉我妈一把,把妈妈真正当成自己人,就像爸爸在凌晨客客气气地跟我表达一样。妈妈需要爸爸的尊重,哪怕就这么一次。
虽然对此我心里还是一万个OST,奶奶的你和爸爸相处这么多年了,都是自己惯出来的,现在搞不定了,要尊重了。都这时候了,你还能改变一个已经拿退休劳保的臭男人?你可真有心啊。早干嘛去了?
心里这般想着,可还是得解决眼前的问题。我觉得现在大妈的情况很适合让我妈妈去探一次病。所以我要先攻略爸爸。
爸爸说他回家煮饭,切,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会做饭。顶多用电饭煲做个大米饭。没有菜。吃个P。而且他离开病房时还不到10点。等我的小毛驴停到我爸的小毛驴身边时,他果然已经没在家里了,他没在休息,那便是在寻找娱乐了。医院里的情况他应该也是看明白了,没有什么眼睛动不了的情况,他也觉得安心了。男人嘛,特别是我父亲这代人,像我大姑丈这样能把我大妈照顾得这么好的男人少,反正我是没怎么见过。
我父亲一辈子都觉得妈妈应该服侍伺候他,妈妈才是个被拿捏的那位。只是我妈从来没意识到自己是一直处于下风的那位。从来没采取过改变自己现状的对策。只是一味的和我和其他姨妈们抱怨着。为了她少抱怨,我没少为她出馊主意。
我先找了个手机网络的小借口让爸爸回来,捣鼓一阵子手机告诉他好了。然后开始把他按在座位上准备攻略他。
我开门见山“爸爸,你认为,我妈妈何时去看大妈比较合适?”
他一开始装听不懂。他从没想过我会这么直接来问他这个问题。然后他不答反问“是你妈妈让你问的?”他问完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直直的看着他,想让他意识到,想把这种皮球踢给我是没用的,我早就看破他的小伎俩了。我直接摇头说“我没告诉妈妈这件事。你们住一个屋檐下,我以为你早就告诉她了。”
“上次我去看过大妈后,我有告诉妈妈”
当时是我干爷爷的100大寿,大妈住的那个老年房就在大寿宴会厅的楼上。中午我们吃完了席面去看了一眼大妈,那时的大妈看起来比今天还不如,面容枯槁,气若游丝,但是还能自主从躺着的床上下来,她推推拒拒最终收下了我在爸爸提点下准备的红包。她虽然看起来很无力但是拼了命的想留我多说两句话。当时的天空黑云压顶,时间也不早了,虽然我其实是愿意再陪她多聊一会儿的。但是爸爸看着天色逃也似的跑走了,当时Allen还是暑假,我得上班。我们在路上遭遇瓢泼大雨,回家换了身衣裳后,天气渐渐转晴了。我当时心里一直留着我大妈那个孤寂得留人的眼神,还有我爸爸逃也似的跑掉的身影。
陪伴为什么不能留在人还精神的时候呢?非得要进了医院去探望才是情谊吗?
其实我爸爸他们怎么想亲戚之间的情谊的,我其实并不懂,后来也不想懂了,甚至是嗤之以鼻的。我自己那些所谓的情谊其实也非常廉价。我做不到日日嘘寒问暖,伺候汤药的侍疾,我也不再标榜自己是个多么温暖善良的人了。别人待我的好,我若是有所感,自会相应回报。别人说什么已不会在我心里留下什么了。
他说“我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啊”
我说“谁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啊”
“你们夫妇想怎么相处本来是你们的私事,也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爸爸听了我这句话似是有所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这几年里面对妈妈的不满一股脑儿倒给了我。现在我还记得的大致是,某一天他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就在一个屋檐下两间房间里住着的俩人发生了以下手机通话。
“我身体不舒服”
“我又不会做医生”遂挂了电话。
我努力憋住笑。“我又不会做医生”这句话是我跟妈妈说的,她居然用在了这个地方。果然天道好轮回。
生病了找医生,挪不动找帮手,或者直接叫120。别等着我来给你嘘寒问暖,我不会做医生,嘘寒问暖,你要是生病了不舒服了,我一句良言暖三冬,你就不药而愈了?没这么神奇的事,咱们实际点。生活中真的需要实际,需要脚踏实地。这些我已经灌输给妈妈了,而她也算在吸收和成长。
爸爸继续倒豆子。
有一次爸爸拿了一瓶药给妈妈,让妈妈顺便上班路上给大姑姑送去,我爸说,妈妈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扬长而去。用行动表示不愿意做“顺便”送药这个事情。因为我妈的上班路根本和大姑姑家不顺路。然后我爸继续义愤填膺说,我妈在公开场合说起这件事,理由是,这是爸爸的姐姐不是妈妈的姐姐。这个话我妈对着我爸说就好了,去公开场合说确实不合适,我当着爸爸的面把不在场的妈妈狠狠批评了一顿,告诉他我是站他的。(其实我心里鄙视他,你休息着咋就不能自己送呢?非得让上着班的妈妈送。)
受了鼓舞的我爸顺了一点气。继续说了第三件事。
外婆的100冥诞日已经过去了,我爸当初自告奋勇和妈妈说,大姨父年纪大了不折腾了,二姨父常年在外游山玩水,三个女婿总得有个人出场嘛。那自然是我爸爸莫属了,结果我妈妈一头冷水泼给他,不必,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爸觉得热脸贴了冷屁股,又不开心了。但是他不直接说,他只是冠冕堂皇的说,我妈不把他当自己人。爸爸啊你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这些年不把妈妈当自己人的事,你和你们还干得少么?
然后我爸絮絮叨叨说着,别的具体的事我暂时想不起来了。他得出一个结论说,妈妈要和他分开过,但是他其实没想过要分开过。但是妈妈的所作所为让他很不舒心。
我呵呵呵。爸爸你嘴里说的不想和妈妈分开过,行动上却没有,还有语言这种东西要表达给真正想传达的人才有效,跟我说你不想分开有个P用,我又不会替你传达。而且这么些年你伤害妈妈的何止这么些,那些桩桩件件都不回过头看看你自己么?我是不想管。你们夫妇这么多年,是谁在忍耐,谁忍耐的多,你们自己去搞清楚,我可没空给你俩搞清楚。
我只想解决眼前的问题,一个问题产生了就去解决,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自己这里就有一大堆要解决却不得其法呢。谁还有空管你们。
我还是得去哄着,让我爸跟上我的思路,我也跟爸爸说出一个结论,这些事情你心里不舒服,你得当即就跟妈妈说,你俩心里都憋了不少事,如果过去很久了就放下吧。放不下也没意义。这些事情你们会留在心里总说明你俩还是互相在乎的。既然如此好好开诚布公讲一讲,轻轻搓一搓窗户纸。而且这与我们当下要解决的事情不是一个事情,一码归一码。不要混为一谈。
我还是那个问题“爸爸,你认为,我妈妈何时去看大妈比较合适?”
“每个人其实都是各过各的,大家能够自己把自己照顾好,不麻烦别人已经是很好的状态了。你就当你的姐姐生病了,这是你的事情,而且在我看来这也确实是你的事。现在你需要妈妈出面去看一看,这是你的需求,也是你的事。怎么样把这件事转化成妈妈的事,中间就需要一个‘要求’,你要求妈妈去看看你的姐姐,你得亲口说出这个‘要求’。不然谁也不会明白你要干什么,别让人来猜你想让别人替你干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自己的生活。没空去猜来猜去的。何况你以为你们的感情有好哪里去?妈妈会主动看你眼色的日子早在这几十年的消耗中没了。别的暂且不提。就像你今天凌晨跟我提的那样,客客气气对我提出要求。我去不去是我的事。你提不提则是你的事。如果你提了她不去,那也没啥,你已经完成你要做的事了。这就好了。做好了自己的事这就够了。你缺的就是最后这一步,这一句,提出你的需求!不是像‘我身体不舒服’这种虚无缥缈的话,是你想让别人为你做什么,是想让对方给你倒杯水呢?还是扶你下地走一走,给你拍背顺顺气,亦或是拿个药,打个120,打个车,陪你去看医生等等等等等,是这些具体的,别人听了可以实际操作的步骤。你真正的需求,你不舒服到什么程度,别人从你提出的需求里才能知道,他可以真正为你做些什么,我是真想说一句,你身体不舒服,妈妈还真的不会做医生。我们刚刚去过大妈的病房,哥哥说是去拿衣服了,小姑姑说回家做饭,你我也回来了,现在病房里面只剩下大姑丈和大妈了,做人到了后半段看到的就是这样。你不好好想想?大妈再怎么晃悠手,大姑丈他听得懂吗?不提出自己的需求,别人都听不懂的,爸爸你觉得呢?”
我其实很少真正和长辈长篇大论。因为其实我知道,我一次性说个六百字,别人也没听进去多少。我只能偶尔说几句像‘而且在我看来这也确实是你的事。妈妈还真的不会做医生’等以达到一个小激怒,抓回注意力的方式来继续我的长篇大论,让他们能听进去一些简单的举例,一些脚踏实地,可操作性强一些的举例。至于是否可持续性,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和老人对话我发现和小孩对话,差得不多。一样需要抓注意力。不然他们真的听不到重点。听不到我真正想表达的点。
我现在很实际,追求脚踏实地,可操作性,可持续性。能解决的问题,一个个的解决。不能解决的都高高挂在墙上,深深刻在心里,偶尔拿出来吐槽下,然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当然中间我说到兴奋处甚至还膨胀到了说,看来爸爸妈妈你们俩还真的是很善良啊,很爱对方啊。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迎来我爸的一记眼刀和轻飘飘一句“凹表演了”。然后他重重叹了一口说“好了,我会和你妈去说的。”
我今天想要听到的唯一一句话,或者说等着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一句承诺,一句他会向我妈去提出针对性需求的承诺,听到这句了,我立马打住,说“好的,我先走了”
大功告成,骑上我的小毛驴回家去喽。
攻略完了我爸爸,我在回家路上立马拨通了我妈的电话,把我和爸爸的对话抓重点说给妈妈听,告诉她“让爸爸主动说出需求这一步我已经替妈妈你做好了。爸爸已经明确答应了他会来找你说出这个针对性的需求。我和你说清楚,一旦爸爸有正式的,非正式的提出了这个要求,只要这个要求其实听起来很明确,很简洁的。就说明他已经把这个事情当成是他的事情,然后真正传达到你身上了。妈妈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意愿去完成这个“生前探望”任务,那么不管爸爸当时的态度和表情怎么样,就算不那么虔诚,请你一定要就坡下驴,抽空去完成这个任务。如果你心里其实实在没那个意愿。那也没事。不管是谁来责怪你,都是别人的事儿,反正你女儿我觉得你是对的,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支持你随着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别人的事咱不用放在心上,一切都是由你的自由意志决定。”
你看我和长辈讲话现在都要到这个程度了。
“我说过你的意愿是你的意愿,是你的事儿,我现在说说我的建议,你参考下就好了。今天我是先看了大妈的情况,然后借机先把爸爸说通了再来和你说的,现在医院里面的情况就是,大妈看起来下不来床了,人好像没什么力气,需要人喂食,喂药,但是人都认得,眼珠子转的还算灵活。还有余力骂骂人,还有余力关心别人周末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后背上的肉还是丰腴的,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还是蛮适合完成“生前探望”任务的。你去了只要到个场,走个过场,都不用说什么台词,表什么态度,去过了就好了,我觉得这个任务也还是好完成的。如果病人忽然有什么余力来关心关心你的生活,你看在她是病人,又只此一次的情况下,你保持脸别崩,得体离场即可。我的建议就是这样。仅供参考哦。”
我妈豪气干云“好的,我知道了。”
攻略完我爸爸妈妈,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回家过我的日常去了。
前两天我妈喊我回家吃饭,饭桌上,我爸又开始隐隐约约地说,你大妈这两天又很不好了,我打算再去看看她。我大致得问了几句,表达了几句关心,便把话头揭过去了。
我顺便问了下爸爸理解中的大妈的病。因为之前肺部做过手术,没做干净,现在恶化了。已经无法再继续手术了。
我大致理解了下,是肺部的C字头的病,然后现在扩散了,晚期了,就数着日子。什么时候真的有眼珠子都动不了的时候都不奇怪,毕竟是呼吸道的疾病,人就活这一口气,这一口气就靠肺这个器官来给,它现在不停得在被攻击着,它要是啥时候被迫停工,那只能领了去阎王殿的车票了。
上次看完大妈回来,我家里现在有个支原体阳性的孩子,我不准备再来来回回去看大妈,但是我也不会去跟爸爸说那么一嘴。大妈的病我帮不上什么忙。人生到了后半段,都在各自忙碌而已。
其实到了这时,嘘寒问暖,意义不大。
我趁爸爸走开的间隙偷偷问了妈妈,你后来有去看大妈么?妈妈愉快地点点头,很有完成任务的轻松。
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