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桂花香，想起宝石山的梅花

一城桂花香。

却使我想起有一年冬天在杭州，去往纯真年代书店路上飘下来的梅花。

那年在杭州参加省作协的一个培训会。培训的内容，我完全忘记了。晚饭后，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来西湖边的宝石山，有几位诗人，大家认识一下。

我对杭州并不怎么熟悉，但宝石山却是如雷贯耳，保俶塔更自不必说了。

但路怎么走，却不知道。

是夜，西湖的冷风清澈。问了司机，在山脚停下，师傅说，你先这么走，再那样走，然后再这样走。我自然弄不明白，只告诉自己，只要往山上走就可以了。通往山上的是条小径，沿途的灯光并不明朗，惨淡的月光微微铺在地上。小径附近有几座荒坟，坟盖已消失，条石乱七八糟地横亘着，很是苍老，深埋着久远的往事。后来了解到，这些坟墓是民国手里的，原先有人照看，但后面便也无人照看，故而变成今天这个模样。此时路上几无行人，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但因为在西湖边，故而有了不一样的氤氲。

中途问了一个下山的人，那人手一指，说书店就是山顶，你要去的话得赶紧，很快就要打烊了。过了几个岔道，只剩下一条往山上的青石铺成的路，这应该就是通往书店的路。

严冬中的一条条青石泛着白光，再加上月光，像是白玉，非常沉静。沿着石阶上去，我本赶路的浮着的心也逐渐下去了。虽说杭州离自己所在的城市只有一个多小时的高铁行程，但也许也是因为觉得近，随时有机会可以去，反而去得少。难得去一回两回，心中不免也想多看几眼回来。

小径上是看不到西湖的，被高耸的树木遮掩。但心里面想的是，不远处就是西湖，在月色里清泠皎洁。由是如此，仿佛心中也有一汪西湖。树枝疏阔，月光不能完全照进来，碎碎点点掉在青石上，湖风吹来，碎光随着树枝洒落，感觉能听到叮叮咚咚的声音。

正如月光在渺无人烟的漠北会更决绝，江南的月光在深夜无人的地方会更柔和、干净。随着银碎月光而下的还有纷纷扬扬的白色细小花瓣。不知道这是否为梅花，雪一样落下来。宝石山上究竟有无梅花，我至今还不知道。我权当那夜的花瓣为梅花。夜逐渐深邃，再无看到下山的人，我好像是要去拜访山上一位隐逸的侠客或鸿儒。杭州自古就有很多隐士，最有名的恐怕是梅妻鹤子的林逋。不过，他隐居于孤山，但想必，宝石山也必然是他常走之地。

小径上，我几乎忘记此趟过来干什么。走了好一会儿，疏淡的林子中透出一些黄光。再走几步，便看到稳坐的书店。店中只剩下一桌人，老师说，就等你来了。大家相互介绍一番，聊了一会儿，内容已然忘记。

下山路上，大家说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只是梅花飘得厉害，青石台阶洁净。到了西湖旁，便各自回去了。

这些许多年前的事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去的是否为宝石山。

之所以说到这些，一则是因为桂花太热闹了，二来也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一座山能稳得住清泠的月光和花香。大概是去年还是前年，去了城市南边一座山，山上有寺，寺是新的，寺中有桂花树，挂满了红色的祈福布条。总之浮世味太浓。

这当然也是一种风景，只不过没有什么沉淀，终归还是浅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