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如死
清明节的夜里,月大如斗,阴风阵阵,齐家和刘家的老老少少各自跪拜在祖坟前,磕了一千个响头,许的愿只有一个,让那个姓田的女人生不如死。
这姓田的女人,本名叫做田秀英,父母死的早,姐姐拉扯她长大,之后姐姐嫁到了野店村的一户人家,做了童养媳,她也跟了去,年龄到了,上学也没耽误,姐姐是文盲,希望妹妹别步她的后尘,能做个文化人。
野店的这户人家,是个富裕户,开了馒头店,染布坊,雇了不少伙计,姐姐能干,擅长张罗事,管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婆家器重,只是有一样,嫁过来好些年,也不生孩子,婆家三代单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家族里的长辈求神拜佛,生下了一个女孩,长到两岁多,刚学会走路,生了怪病,口吐白沫,死了。
再往后,就怎么也怀不上了,一家人好生着急,但也没什么办法。
一晃,几年过去了,田秀英十几岁,少女的年纪,晚上睡觉,还是跟姐姐,姐夫躺在一个炕上,有时候挨着姐姐,有时候挨着姐夫。
姐姐还是把她当孩子,没当回事,直到有一天,婆婆找到她,先是夸赞一番,说她对家里的贡献很大,儿子没出息,全指望她了,接着,话锋一转,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总这么不生孩子,也不是个事,要不,让秀英也跟了丈夫,生个孩子,两姐妹共侍一夫,不也是好事一桩。
姐姐大怒,不肯,追问之下,才知道妹妹早就跟丈夫私通,怀孕已经几个月了,怒不可竭,和妹妹厮打在一起,骂她是白眼狼,丈夫拉架,拉不过,索性说了狠话,再打妹妹,就把姐姐休了,姐姐瘫倒在地上,欲哭无泪。
没多久,田秀英生下一个女儿,脐带缠着脖子好几圈,一声都没哭,娘胎里就断气了。
一家人这么拧巴着生活了几年,姐姐备受冷落,吃了不少气,实在受不住,找了媒人,另嫁到别的村里,临走时,说了狠话,这一别,就是死了,也不想再见到妹妹。
日子继续过,田秀英接着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活了下来,姐夫成了丈夫,对她更是爱护有加。
因为受过教育,认识字,还会背毛主席语录,田秀英顺利地进了村委会,做妇女主任,逐渐有了些权势,和一些村干部也有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事。
恰逢,计划生育的政策下放到基层,县里的动员大会上,田秀英嗅到了机会,带头作了发言,立下军令状,野店村一个超生的都别想有。
上面动静不小,下面却是风平浪静,齐家三代单传,儿媳妇二胎在镇医院做了B超,是男孩,全家人行动起来,要保住这个孩子。
辗转在亲戚间,游荡了半年多,眼看的要满8个月了,生米即将成了熟饭,放松了警惕,偷偷回到村里,小两口小别胜新欢。
不料,有人偷偷报了信,村委会的一帮人都在场,村支书犯了难,同一个村,沾亲带故的,都快生下来了,要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田秀英拍案而起,斥责村支书立场不坚定,不执行党的政策,上纲上线,一通帽子扣下来,村支书冒了一身冷汗,其他人也不再言语,最后,几个民兵上了拖拉机,跟田秀英一块,朝齐家开去。
巴掌大的一块地,很快,齐家这边也收到了风声,煤油灯点上,连夜收拾细软,打算跑路,结果,刚出门,就碰上了那辆堆满人的拖拉机。
跑是跑不掉了,齐家人一起跪下,求田秀英网开一面,只要让孩子生下来,我们齐家人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田秀英隐在夜色中,看不清脸,不听这些人的哀求,手一挥,民兵上前,夫妻俩各自捆上,一个送卫生院,一个送派出所。
被逼到了绝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儿媳妇就算躺在卫生院的床上,也是拼命挣扎,四个民兵齐上阵,把腿和胳膊都按死,才勉强控制住了,医生这才出场,手腕粗的一根针管,里面是黑色的药剂,一口气都打到了子宫里,肉眼可见的,孕妇的肚子鼓了几下,薄薄的透着血管的皮肤都要狰开,接着,医生的手伸进去,拉扯出一个断气的婴儿,这可怜的生命,已经完全有了人形,鼻子,眼,手指,脚趾,看得清清楚楚,脑门上有个黑色的窟窿,血流出来,止不住。
民兵们被震撼到,松了手,儿媳妇扑上去,夺过死掉的孩子,紧紧的抱在胸前,不断地呼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想着能让他活过来,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田秀英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了早些年齐家老太太对自己的指责,说她勾引了姐夫,赶走了姐姐,没良心,不得好报,怎么样,现在是谁断子绝孙,是谁绝了后呢?
此事一出,村里顿时炸了锅,要生二胎的都战战兢兢,只有刘家媳妇不慌不忙,觉得自己不会有啥事。
为什么呢?
因为她是田秀英的远房亲戚,嫁到野店村来,也是田秀英做的媒,这样一层关系在,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吧。
事实上,田秀英来过几次,好言相劝,让刘家自己把胎打了,刘家也不说啥,就一直拖着,直到有一天,田秀英说了自己的难处,县里要考核干部绩效,只要今年村里不超生,这次提干,就能轮到自己,都是亲戚,能不能帮着走个过场,去趟卫生院,假装打胎,之后,孩子照样生下来,自己也尽了责任,怪不得她,两全其美。
庄稼人都实诚,信了她的话,一家人陪着,到了卫生院,进到手术室里,医生,护士都穿着手术服,煞有介事,刘家媳妇觉得不太对,想走,已经走不了了,医护人员把她按住,不顾她的撕扯,一针管子药打进去,钻心的疼,即将出世的孩子被生生的拽出来,头顶上鼓起一个大包,流出白花花的脑浆。
刘家人声嘶力竭的哭泣,咒骂,在地上打滚,虎毒不食子,你田秀英算不上一个人。
这样的事一件又一件,打掉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村里的人都恨死了田秀英,却不妨碍田秀英官运亨通,顺利提干,到了县里工作,还成了县领导身边的红人,说风就是雨的,让父老乡亲们敢怒而不敢言。
所以,到了清明时节,各家祭拜祖先的时候,失去孩子的人家都纷纷向祖先的亡灵许愿,让田秀英受到惩罚。
也许是这些怨恨积少成多,发挥了作用,几年后,田秀英的婆婆走路时无故摔倒,成了残废,瘫痪在床,自己的丈夫上坡干活回来,蹲在小板凳上,倚在墙头看天抽烟,一口气没上来,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死掉了。
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整日以泪洗面,劝说道,秀英啊,你行行好,别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再这么下去,不光是我和我儿子,你自己,还有我孙子,孙女,都会遭报应的。
田秀英不以为然,仍旧我行我素,风流快活,婆婆临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好大,指着院子里的墙头,说有好多孩子正趴在上面看,可是,其他人看过去,墙头上空空如也,连个鸟都没有。
又过了很多年,田秀英的女儿高中毕业后去了市里的政府单位做公务员,儿子考上了大学,留在了市政府,没几年,竟也成了领导干部,光宗耀祖。
不仅如此,儿子还是个孝子,城市里买了房,接母亲过来住,雇上了保姆,好吃好喝,隔三差五的来看看,其乐融融。
只是,好景不长,田秀英头疼了半年,去医院检查,竟然是脑瘤,儿子重视,去省城请专家做了手术,好了一阵,又疼,再去检查,肿瘤已经顺着神经扩散,全身都是,做手术也没什么用了。
长久的住院和治疗费用,让做领导的儿子也拙轴见赋,儿媳妇闹腾起来,两人差点离婚,而田秀英也逐渐失去了意识,进入到一种很虚无的状态里,不久之后,放弃了治疗,回女儿家里等死了。
等死,却总是死不了,身体已经没法动弹,嘴巴和喉咙也没法吞咽,屎尿都要别人伺候,吃东西的时候,用一个大针管把灌的满满的流体食物打进鼻孔里插入的一个管子,再通进胃里,再无饮食的欢愉。
白天尚好,安静的躺着,到了晚上,就发起狂来,大呼小叫,拼命的扭动,说有个小孩脑门上有个血窟窿,爬到了床上,正在咬的她脸,还有个小孩,头顶上有个大包,正坐在她胸口,撕扯她的乳头,其他的小孩,有的只有上半身,有的只有下半身,有的只有一个脑袋,也都纷纷爬到床上,咬她,抓他,划拉她。
田秀英疼啊,先是咒骂,斥责,之后又求饶,说胡话,过去自己做的种种肮脏事,都说了一遍,小辈们听了,都羞的臊红了脸,让她别说了,她却不解劲,还编上了顺口溜,自顾自地哼唱起来。
恁娘的逼,大长长,提溜拐弯到杨庄,杨庄有个打铁的,丁丁当当逛家趟。
山玉子,喝萁子,他家里是他小姨子。
田英子,大肚子,生的孩子叫山玉子。
王进山,淌鼻子,一心只要他小姨子,小姨子,哪里好,两个奶子像葫芦瓢。
忽有一日,她连声音都变了,哭哭啼啼的,像一个小姑娘,说道,自己是姐姐的大女儿,叫小玲子,活着的时候,父亲和杨秀英在里屋苟且,顾不上她,她饿,哭泣着找娘,也没人答应,看到角落里有馒头皮,就捡起来吃,甜甜的,又找了几个,全都吃下,过了会,肚子竟然疼起来,没过半天,肝肠寸断,吐了白沫死去,原来,她吃的馒头皮里有田秀英放入的老鼠药,老鼠没吃到,反倒被她吃了,虽是无心之举,却也让她阴阳相隔,再加上其母亲因为田秀英而改嫁,新仇旧恨一起来,就让她死后成了恶鬼,整日在村子里游荡,很是孤单,看到田秀英新生的女儿,觉得算是有了伴,就一并带去了。
类似的事情频频出现,田秀英的家里人也就不再怀疑,是之前那些惨死的小鬼来折磨她了,既然科学的方法无法解决,也就只能另寻他法。
经人介绍,找了一个神婆来,神婆刚进门,就惊呼一声,说是从业以来,尚未见过如此多的小鬼聚在一处,粗略算来,也有四十几个。
于是乎,退出屋子,重新制定了一套驱鬼方案,谨慎对待。
吉日吉时,月黑风高,神婆在家门口设坛,供奉了好些个水果点心,燃香,烧纸,引得小鬼们纷纷出来,争夺食物,一阵哄抢,好不热闹,接着,捧着香炉,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那些小鬼也手牵手,蹦蹦跳跳的跟过来,以为会有更好的招待,不料,神婆摇身一变,成了凶神恶煞般的嘴脸,早就备好的黑狗血往地上一撒,被溅到的小鬼就定在了那里,伤口处冒着热气,疼痛难忍,鬼哭狼嚎,接着,全身黑色羽毛的公鸡被拧断了脖子,血喷出来,神婆用这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念了几个咒,圈在里面的小鬼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还没完,神婆要赶尽杀绝,黑猪身上的鬃毛只挑嘴巴上最长的那几根,丢出去,像一把把的剑,刺进小鬼的身体里,圆圈里的小鬼就这么带着怨恨,魂飞魄散。
本以为大功告成,可是一众人回到屋里,原本躺在床上的田秀英竟然一下子坐起来,用小玲子的声音说,幸亏她机灵,出门的时候一直跟在神婆后面观察,没有贸然向前,不然,自己就像别的小鬼一样,被抓到杀掉了。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说还有更多的小鬼会来报仇,田秀英本该早死的,可是那些小鬼的家人们不让,一定要让田秀英活着受罪,做活死人。
神婆吓得也不轻,落荒而逃,临走前,告诉田家后人,这除鬼的法子只能用一回,现在,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庙小容不了大菩萨,天外有天,高人自有。
泰山上有碧霞元君祠,祠里有道长,胡须及地,眉毛飘逸,字青云,道号须长子,据说法力无边,能驱除妖魔,匡扶正义。
田秀英的女儿比儿子还要孝顺,亲自登顶,跪拜在道长面前,许下愿,愿意给母亲买寿,买不成,可以用自己二十年的寿命,换母亲多活十年,还请道长出山,除了那些小鬼,还母亲一个安详的晚年。
道长掐指一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田秀英是自作自受,随她去吧,就没给什么好脸色,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把那谁打发走了。
到了晚上,政协的某位主抓宗教事务的领导打过电话来,含蓄的说了下田秀英儿子和自己的关系,希望道长还是要关心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也给自己一个面子嘛。
这可难坏了道长,去吧,有点逆天而行,不去吧,这么不给领导面子,明年古建的修缮款会不会卡在什么奇奇怪怪的地儿呢?
胳膊拧不过大腿,道长还是下山了,让田家人准备了很多东西,又吩咐两个徒弟也跟随而来,提前一天藏到了田家所住的小区里。
做法那天,月亮隐到了云层里,除了隐约传来的狗叫声,真的是没别的声音了。
道长穿上了紫色的道袍,道袍上绣着各种神兽的图案和怪异的花纹,夜色下,那长长的眉毛和胡须分外扎眼,小风一吹,竟也迎风飞舞,真是仙风道骨的颇有气场啊。
忽然,月亮从厚厚的云层里显露出来,弯弯似镰刀,竟然有着红色的光芒。
道长本来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此时,眼睛大睁,如铜铃,手中拂尘一挥,香燃起,纸开烧,简直如做魔术一般。
烟雾缭绕,火苗窜起,忽明忽暗中,黑漆漆的小区内部道路上亮了一盏灯,接着,两盏,三盏,以致无数盏,昏昏黄黄,红红绿绿,这灯下,一众小鬼歪七扭八,三三两两,大致成一列纵队,远远近近的过来,有的笑,有的哭,有的叫,有的脸上五官都没有,只有一个大窟窿,有的长了好几双眼,好几根舌头,骨头断了连着筋,滴滴答答的淌着血水,黏糊糊的一地,还反着光,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田秀英的身体,他们要啃食,抓挠,折磨那濒临死亡,早就是行尸走肉的身体,用来化解自己的怨恨,用来完成家人的心愿,用来在复仇的快感中体会未曾得到过的慰籍。
道长也没见过这个场面,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打了退堂鼓,但是,事已至此,怎么可以退却呢?
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也要把全套活都使出去。
如此这般,道长再一挥拂尘,还真起了一阵白烟,左右摇摆,忽上忽下,最后定了性,地面上起了旋风,由下及上,燃烧的纸钱打着转,碰撞着,缠绕着,飞到空中,数量极多,有点遮天蔽日的意思,盘旋了一会,又纷纷落下,天上下钱,铺了一地。
小鬼们哪见到过这阵势,蹦跶着,一瘸一拐的,左冲右突的,捡到了,赶忙吃到肚子里,连咀嚼都来不及,有的被噎着了,一使劲,眼珠子都挤下来,掉在地上,滚到了下水道井盖的窟窿里,又落入滚滚的污水中,吓得长黑毛的老鼠四脚腾空,吱吱乱叫,险些晕了过去。
看着众小鬼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点记性都不长,道长露出了轻蔑地一笑,觉得再接再厉,就能把他们全收了,但是,前车之鉴已经有了,这次的成败,就在于是否能一网打尽,就算有一条漏网之鱼,也是全功尽弃,白忙活一场。
于是乎,拿出早就备好的纸人,作为田秀英的替身,抛到小鬼堆里,咒语一出,那替身上的符咒就闪闪发光,人看是如此,小鬼看那纸人就真成了田秀英的肉身,吃饱喝足后,纷纷过去撕咬,陶醉其中,颇有病态之美。
不过,放眼望去,只见小个头的鬼,小玲子和齐家,刘家的孩子却不在里面,所想不差的话,肯定又在一旁观望。
事实也正是如此,不远处的一堵墙后面,这三个小鬼正冷眼观望着,道长的雕虫小技,瞒不过他们三的眼睛。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道长安排好的那两个徒弟此时已经走到了他们的身后,大喝一声,桃木剑直刺而来,齐家和刘家的小鬼瞬间就被刺穿了身体,那两个徒弟再一挑,两鬼化成一股烟,消失在阴阳两界中。
小徒弟还在迟疑,大徒弟又往大玲子身上刺了一剑,大玲子反应快,身体一躲,只伤了胳膊,隐到了黑暗中。
此时,道长心语传递,问那两个徒弟如何了,小徒弟又迟疑,大徒弟接话说,恶鬼都已杀之,请师傅行大事。
道长听罢,大喝一声,飞身一跃,藏在院子里的一个黑色瓷坛也飞到空中,只见道长也使了一把桃木剑,尺寸更大,花纹更精细,只是轻轻一劈,那瓷坛便碎成了百块,千块,万块,里面的黑驴血也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瞬间,地上一片血红,被淋到的小鬼身体腐蚀的千疮百孔,嘶吼着,哀鸣着,成了一个个流着汁水,血色的肉球,最后凝固,变黑,像小块的岩石一般。
就此,道长的做法结束了,田家人惊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纷纷感叹道长真是活神仙,救百姓于危难之中。
道长说哪里哪里,小事一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有一件事,你们得按我说的做,我施法后,小鬼只认得替身,这纸人,你们要连夜派人运到老家的祖坟处,天一亮,就点一把火烧了,你们田家的直系亲属也都要赶在天亮前出门,到别的城市去,七天之后,才可回来,切记,切记。
田家人一口答应,多给了些香火钱,送道长一行人上山了。
当天夜里,田秀英再没有大呼小叫,第二天,竟然有了些清醒的意识,认得出身边的人了,之后几天,都有在康复,精神越发抖擞起来。
她女儿听了母亲的近况,喜不自胜,真想立刻就回到家中,亲眼看到母亲的好转,但是,道长有言在先,自己也不好冒险。
第六日,自己在北京上学的女儿回到家里,这次,还带了一个帅气迷人的男朋友回来,一是休假,二是要见见家长,没想到扑了一个空,一阵埋怨。
无奈,说了给田秀英驱邪的事,还说了道长的嘱咐,女儿不解,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一套,见不见吧,不见,明天我们就回北京了,再见的时候,我俩可能连证都领了。
母女俩一阵吵,心理斗争了一晚上,第七天,田秀英的女儿怀着侥幸心理,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和女儿,准女婿打招呼,已经可以在床上久坐的田秀英白眼一翻,跌下床来。
众人去扶,一阵恶臭袭来,田秀英拉了一裤子,地上湿了一片。
好不容易鼓捣到床上,小玲子的声音又传来,说道,我等啊,等啊,跟着你去了别的地方,又跟着你回,终究,你们骗不了我,田秀英的真身,我又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
凄厉的笑声响彻在屋里,田秀英的女儿即使悔恨万分,也来不及了。
之后,田家又去请道长来,道长说什么也不来了,田秀英又这么半死不活的过了十三年,久病床前无孝子,儿女们都嫌弃她,盼着她早些死,最后,她烂死在了床上。
死之前,她抬起了手臂,指头伸展着,像在空中抓着什么,口中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词,好像是,姐姐,姐夫,娘。
她的尸体焚化后埋进了祖坟里,坟头上长草,无人打理,村里人唾弃,野狗在上面撒尿。
又过了几年,她女儿出车祸死掉了,他的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不久前,因为贪污腐败的问题,内部处理,早早地退了休。
据说,他儿子在田秀英死后做了一个梦,梦到奈何桥边,母亲孤零零地站着,止不住的哭泣,桥的另一边,姐夫和姐姐牵着手,走向远方,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身影。
而那些小鬼,挣扎着从土里钻出来,密密麻麻,螃蟹一样的横走着,越发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