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 浮生情絮 彩虹碎 惊蛰
无缘无故地起了一阵风,桌布被吹的四处翻滚,露出下方的银色台面来,珍太太伸手试了试,烫得很,但经那金色绸布一盖,就不烫了。珍珠突然指着河对面的一家酒店,变了脸色,喊道:“哎呀,瞧,那个小孩爬出栏杆了,弄不好要掉下去的,好危险!”她们都急了,离了桌,跑到围栏边,向对面大幅度摆手、大声呼喊,希望能引起那头大人们的注意。只听得后面有人问:“怎么了?可是遭贼了,喊得这样急?!”是尚能临来了,他正把一篮子樱桃放在桌面上。他听了那对母女的叙述,望过对岸去,疑惑道:“哪里来的小孩?你们大概是看花眼了吧?”她们此时再看向对面,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对面那栋楼外头都围着支架装修外墙呢,哪里来得小孩呢?
尚能临替她们解释:“大概是倒时差,况且昨晚在酒店认生床没睡好,精神不济,看花了眼,也是有的。”他又问珍太太道:“给你们订的酒店怎么样?可睡得安稳不?如果不好,我叫人给你们换。”珍珠母女回到桌旁,尚能临忙着帮珍太太拉椅子,又问她要喝什么,他一心一意要讨珍太太的好,却把珍珠晾在一边,好在那人也不气恼,自己拉了椅子在她母亲旁边坐下。尚能临将她们面前的中碗拿到自己面前,往里面装好樱桃,再一一放回她们面前,道:“这是我们这里的珠光樱桃,头一水的最好吃,刚才为了去拿这个才耽搁了,你们该多吃点,才不负我花费的心力。”

侍者近前,送了餐前酒过来,问他是否还是按老规矩上菜,尚能临点点头,又打了两下响指,吩咐道:“把你们这里年份最久的雪莉酒开一瓶出来,我今天招待的可是贵客,必定要上最好的酒。”珍太太连忙朝他摆手道:“尚先生,先别忙,真的不麻烦,我们都不喝酒。”尚能临抢了她手过来,又轻柔地握住,慢慢地拍着,软声道:“你信我,请你相信我,这酒你们愿意喝的,你们必定也喜欢喝的,别看这是小事,但我都是为你好,你信我,请你务必要信我。”
珍太太涨红了脸,忙抽回自己的手,恰好此时有一束阳光懒洋洋地攀附在她脸上,映照得她脸上那扭曲的瘢痕尤其显眼。尚能临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银蓝条纹的丝质手帕来为她拭额上的汗,问道:“你很热么?不要紧,等下喝了那雪莉酒,你就凉快了。”他的手在碰到珍太太脸上伤疤时停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问道:“这个,疼么?”珍太太呆呆地看回他,不知如何作答,只一味摇头,哪想他又问:“还疼不疼?”珍太太摇摇头,顺势甩下他的手去,道:“现在不疼了,以前疼不疼的,大概也忘了。”她一面说着,一面转过头去,叹道,“只是丑些。”尚能临也跟着叹气,又说道:“是有些丑,你的这个丑,也是能丑得美的,是种经历,更是一种纪念,是一种‘丑美’,因此,也是值得赞颂的。”
尚能临看向珍珠,同她说道:“你一定感到快乐幸福吧,有一个这般伟大的母亲!”珍珠转头去看她母亲,那人在暗暗抹泪,她必定是被尚能临说的话给触动到了。酒菜陆续送上来,尚能临立即忙碌起来,一时为他们母女俩切肉排,一时又为他们分酒水……母女俩分食了一客海胆拌饭,吃得嘴角都染了粉黄,尚能临冲着她们呵呵笑,又叫她们不要动,重新拿了新净的手帕出来,用雪莉酒沾湿,给她们拭净嘴口。珍太太的脸脖再次发热翻红起来,她看着那银发男人,癫着嘴唇,颤着声道谢:“尚先生,你可真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绅士君子!”

珍太太早年因病破损容貌,更因此受到不少鄙夷及轻视,叫她对人情世故生了或多或少的几分念怨。如今,她陪女儿珍珠来到异国他乡,却受到尚能临细心周全的接待,那人不仅没有因为她外貌上的缺陷而亏待她,更是事事为她打算周全:她想到的事他必定也想得到,而她想不到的事,他也是早已为她想到。因此,珍太太对他自然是非常感激欣赏。
珍珠高中一毕业,就收到发国星河公司的签约邀请。珍太太不放心,要陪着来看探环境。前两天是一位经纪人接待她们母女,后来尚能临得知她们情况,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亲自招待她们二人:他带她们逛叶宋城,将她们安排到档次更高的酒店,又陪她们吃饭、看话剧等,可谓是殷勤之至。他常与她们谈心事,告诉她们自己是个诚善之人,是值得信赖的。比如此时吃过饭,餐后甜点便立刻被送了上来,尚能临将甜品蛋酪糕派分到她们母女的碟子上,与她干杯喝了甜奶酒,又提起一条餐巾,分别将她们下巴上沾的酒水擦拭干净。
珍太太再次惊感于他的细致体贴,抖着口唇和手,给尚能临敬酒:“尚先生,如今见了你,我什么都不担心了,过两天可以安心回国了。”他喝过酒,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心,笑道:“你尽可安心回去,将你女儿放心地交给我,我们会照顾好她。我们像你一样,也希望她有个好前途。”他一面看看珍珠,一面又补充道:“你听听,我的心跳得干脆有力,说明我是个值得依赖的人,你就放心地回去吧。”珍太太点点头,缩回手来,应道:“尚先生,你是个好人,你对我们这般细心招待,无微不至地照料我们两个,我们有眼也有心,你是个真绅士;你这样良善,事业又做得轰烈,可真是难得,不要说十个里找不出一个,就是百个千个里也难找出一个。”尚能临并没有认真听她说的话,只是不停地点头,附合道:“好,好,你放心地把女儿交给我吧,相信我,我们会照顾好她……”

凌晨三点,珍珠被一只红得发黑的长翅甲壳虫咬醒。她惊叫着坐直身,被咬的食指不仅脱皮,还留下半圆的齿痕。自她母亲回国后,她一个人住酒店,难免害怕,总开着床前的黄绿色小夜灯。她仿佛听见枕头下有人在打喷嚏,便鼓着劲掀开枕头,又是一只红皮长翅甲壳虫,比刚才那只稍短些,它正在啃床垫里的棉花,发出“慈慈”声响,乍一听去,确实像有人在低声打喷嚏。她从床头柜捞着一个丝袜盒,朝那虫子砸过去,虫子跳到地上,不紧不慢的向浴室爬过去。
珍珠也跟着跳下床,向浴室走去。她见洗手台下方有个半旧的黑木盒子,又好几只红壳虫子在那里进出,她做了个深呼吸,猛地将那黑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只死了好久的灰纹尖耳猫,发出暖且咸的湿臭,那些红壳虫子密密麻麻地爬在那可怜畜生的身上,皮毛都被啃食了一小半。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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