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速递 | 人类世的生态经济学
在人类不断遭遇惊涛骇浪的新世代,新古典经济学显得力不从心了,生态经济学应运而生。生态经济学家试图建立一种超越学科边界的经济学,一种建立在生物物理学现实和作为决定者的真实人类基础之上的经济学,一种并非完全基于市场支配的经济学,一种建立在科学完整性和民主话语之上的诚实的经济学。
“同一颗星球”丛书近日推出的《人类世的生态经济学》便详细阐述了这样一种全新的范式。

生态经济学未完成的旅程
一个幽灵在地球徘徊——一种经济学理论的活魂灵,不管它遭到多少攻击,也不管它带来多少损害,都拒绝死去。建基于这一理论前提之上的经济秩序正在将自己撕成碎片,散布于这个星球的每一寸表面。许多指标显示,我们正在目睹生命过程之丰富性的急剧降低,包括日渐加剧的气候变化、自然多元性不断增长的丧失、不断变异并不断扩大的病毒载体,以及影响全球人类福利和幸福的一个不可持续的增长和消费模型的逐渐扩散。标准经济学的幽灵本性,反映在它的无能为力之中:它没有能力去停止,甚至没有能力认识到我们看起来不可阻挡的运动,因而使得地球上生命繁荣所必需的条件正滑向危险的边缘。


然而我们相信,生态经济学也才刚刚开始认识到其原初前提的激进含义——其“旅程尚未完成”。那些尚未完成的部分是要去考虑,新的物理学理解和人类经验为了相互促进,如何一起要求建立某些类型的伦理学基础。如上所述,标准经济学,尽管其假装价值中立,实际上其伦理学假设和含义还是非常丰富的(或贫乏的),而这些伦理假设和含义从18 世纪和19 世纪新兴的西方个体主义的资本主义中吸取了基础材料。正因如此,生态经济学的运行也包含许多与它正在努力摆脱的经济模型中类似的假设。
这本文集是要重新访问、重新构造和挑战这些假设中的某些部分。我们从已经在生态经济学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工作假设开始,它们涉及对经济学与地球生物化学过程之间关系的一个更加必需和适当的理解。我们将其视为为了地球核心和灵魂而展开战斗的一个滩头阵地。我们登陆点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发展生态经济学的伦理的、社会的和规范的基础。而在目前,这些基础的主要内容,都借用自新古典主义。
本书在热力学、进化生物学、宇宙论和生态学的新理解,以及对经济学及其根本性、操作性建构的更优理解之间,形成了一个连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想要超越生态经济学对于尺度的关注,清晰地扩大授权范围。而这是尼古拉斯·乔治斯库-罗根和赫尔曼·戴利等人著作的中心思想。为完成这一使命,我们必须理解生态经济学自身的非正统本质,以及在其短暂历史中已经浮现的相互冲突的议程。
生态经济学的三类议程
生态经济学提出了一个简单却非常宽泛的问题:如果它停留在建基于当前科学之上的世界观,经济学将必须需要什么? 生态经济学家们有一个已经存在的议程,它要求按照宏观经济和公共财政的框架进行重要调整。即使当代文化主体,尤其是经济学框架的主要部分保持不变,这些调整依然能够发生。这是第一种,我们称之为外显议程(explicit agenda)。
与此同时,生态经济学可以被视为某种激进革命的、更加强烈并且更加根本性的事物,呼吁我们彻底地反思人类与生命、与世界之关系。只要那些与经济学一同构成当代思想大厦的其他学科也提出这个同样的问题,这一任务就可以达成。这些学科或框架包括法学、治理、金融、伦理学和宗教;和经济学一样,上述学科都提供行为规范——它们会告知我们应该做什么。我们将处于一个“全体垮塌”的境地。这些结构如同一条多米诺骨牌,一旦其中某一部分倒塌,其余部分也会跟着倒塌。这是第二种,我们称之为内隐议程(implicit agenda)。

如果上述两类议程得以实行,有关生命之未来的一种不同的、更加光明的预期就将得以进入视野。过去200 年间,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科学发展,已经挑战了主流西方文化中有关人类在地球和宇宙中地位的预测。进化生物学、组织生物学和分子生物学中的发展,平衡热力学与非平衡热力学,量子理论,复杂系统科学,天体物理学,宇宙论,神经科学以及某些神学分支,都不过是对“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到哪里去”所形成的一种新理解中的某些要素。这一生机勃勃的叙事,不仅对于科学发展,而且对于经济学、金融、法律、治理/政治科学、宗教、伦理学的发展——总之,对于全体人类文化,其影响都是深远而广泛的。这是第三种,我们称之为重构议程(reconstruction agenda)。
生态经济学的关键意义
“一不做,二不休”这句谚语,很好地描述了生态经济学的处境。一旦你坚持说,经济学必须扎根于热力学,你已经跻身于当代科学整体的谈话当中。这并不是在说,当代科学是没有缺点的,是完整的,是不可更改的,或任何类似的说法。这更不是在说,那些深层次的神秘性,如暗能量和暗物质的本质、量子力学和相对论之间的关系,甚至意识的本质等,已经被破解。然而,它毋宁是说,在这个历史的拐点,科学知识代表了一个不断以进化观念和复杂系统理论为核心而会聚、建立起来的综合体。
这对于我们中居于“巴别塔”的那些人来说,是一个有关救世的提议。这是一块基石,值得尊重的文明之大厦能够在其上建成。正如阿尔贝特·施韦泽在《文明的哲学》中提出的那样,除非扎根于某种世界观——一种有关宇宙以及安居于其中的人类的理论,否则伦理就是随心所欲的。当代科学,服从于上述限制,也只能提供这么多。

这本文集想要做的是,用这一视角来展示生态经济学的伦理维度,追寻其理论和实践的意义。它将指出,迈向一个生态经济学的框架,对正义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而接受这一意义,将转化我们与生命和世界的关系。
因此,本书所建立于其上的这一工程,寻求在四个方向上去扩展和丰富生态经济学。首先,考虑到我们不仅深嵌于其中而且完全依赖于其上的物理系统正在不断恶化的处境,以及我们对于20和21世纪特别的自然和自然过程的新理解,它提出了一种分析,即对于普遍意义上的生态经济学来说,什么才是最适合的伦理或伦理系统。我们使用“伦理”这个词,不仅仅意味着个体行为的规则与规范,还包括更广泛的环境正义、生态政治和社会关注等议题。
其次,这一工程想要发展生态经济的一套可靠指标。尽管在诸如国内生产总值这类指标的充分性上,我们花费了数十年的努力和争议,但经济学的标准模型依然在使用它们——因此遮蔽了正在集聚、不断增加势头的文明的自我清算过程,并使其合法化。

再次,我们考虑到伦理测算对于微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学的意义。在宏观层面,有人争辩说,我们正在错失一个令人信服的宏观生态经济学,那就是,它的稳定性与有限星球的生态学限制相一致的一个概念框架。尽管这一方向的发展可期,但我们仍然迫切地需要一个更加充分发展的宏观生态经济学,来防止普遍存在的巨大灾难。
从批判性视角来说,话语理论认为,制度—文化变迁是话语性的、辩证的。而在另一方面,世界体系理论提醒我们,这些社会建构发生在一个独一无二的历史脉络中,它既限制又促进但最终形塑了体系的变化。本书的出版同样是一个话语事件,但它发生在一个我们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我们正处于全球危机的语境之中。它旨在帮助生态经济学走上正轨,同时也希望通过将我们自我理解建立在进化的世界观之上,来改变我们与生命和世界的关系。在这任务中,它加入了一个不断发展壮大的且具备同样渴望的生态学话语集体中。
最后,这一项目讨论了我们如何朝着一条比当前命运轨迹更富有成效的道路前进。
(整编自《人类世的生态经济学》“导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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