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东行记

我终于开始写我最讨厌的文体了。

我不是第一次出国，如果去越南和斯里兰卡也叫出国的话。但还是被去世界第一强国的名头吓到了。签证的时候莫名亢奋，签完更是高兴地报了麦基的电影课。好贵。美国大使馆内部就像美国本土的装修风格和职业氛围，纵然国际法老师告诉我，使馆并不是所属国的领地。

我也是第一次坐七个小时以上的飞机。乘务员把red wine听成了white wine，再一次。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乘坐的抵达纽约的机场其实并不在纽约，而是在新泽西的纽瓦克。乏善可陈的城市，让我对美国产生了深深的误解。之前听说奥巴马说北京就像五十年代的美国，这次我心想终于可以报复性地说，看看纽瓦克，像五十年代的中国还差不多。而且我瞬间理解了美剧中对新泽西的嘲笑梗。

第二天我们就坐车前往波士顿。小而美的城市，干净、现代。就算都没有，拥有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这两座学府就够了。哈佛浪漫激情、麻省理工严谨务实，连建筑风格都是如此。两个学校离得很近，都是顶级名校，又有点互相瞧不上。带我们参观的钟总说，哈佛建了座桥，麻省理工做监工，后来嫌建得太烂拒绝署名。这两所学校的关系太容易让人想起北大清华。

哈佛大学在一个叫剑桥的镇上。没有围墙，分不清哪里是小镇、哪里是学校。这样的规划反而更加剧了哈佛的理想国形象。感觉这片土地都属于哈佛，而哈佛不属于人间，她是天堂。这里的流浪汉都在读大部头的书。世界上最大的大学图书馆、欧式建筑、教学楼条件好到可以洗澡，这一切让我有这样的冲动——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读书，读一辈子书。

因为有两位斯隆学者带领，我们对麻省理工的了解更加内在。麻省理工非常注重知识和技术的应用，学校本身有类似孵化器的机构，有想法就可以来这里讲，如果有可能落地就可以拿到资金去运作。从知识到技术再到商业，麻省理工有一套让书斋里的想法影响世界的生态。人们说国内名校总有一种对中国的责任感，而麻省理工这样的世界名校则有一种对世界的责任感。研究、教育、创新、激情，为了更好的世界。这不仅是写在条幅上的口号，更是麻省理工实际上在做的事。

比起波士顿，华盛顿同样干净，但高大上了许多。政治中心有远超我想象的魅力。哪怕华盛顿纪念碑、林肯纪念堂这些熟稔于心的景点，真正见到还是会被震撼。华盛顿虽然离波士顿只有一个小时飞机的距离，温度却相差非常大，从十一度到二十八度，从穿毛衣毛裤到短袖短裤。高温让阳光给人的冲击力更加强烈，大草坪上的阳光如泣如诉。

白宫现在只能在很远的距离望一望，美国的形势变化可见一斑。白宫栅栏前有人在大声朗诵有关宗教的内容。卖水的小贩好奇地问我是从中国来吗？而不经意间一个白人姑娘骑着一辆摩拜从我身边掠过。当你第一次置身异国，哪怕这个小小的普通的场景，都藏着巨大的信息量。比如，我国共享经济已经发展到了美国；美国的自由程度在降低，而宗教的影响力依然明显；虽然中国的游客随处可见，但还没有多到让美国人民失去好奇心，我们在这里依然是稀有动物；美国摆摊真的可以很随意。

美国最高院是一栋华美壮丽的建筑，然而它的地位比建筑更加宏大。作为一个法律人士，反而常常不知道法律是什么。而美国最高院墙上镌刻的一句话可以算作对这个问题的解答——这个机构的解读就是法律（大意）。我在马歇尔的雕像前驻足良久，是他让我明白，法律和政治本来就难解难分，确立了违宪审查的经典案例可谓以退为进，何止是法律艺术，简直是政治艺术。

我们行程的最后一站才是纽约。作为世界的中心它最后出场倒也实至名归。然后纽约是这几个城市中最脏乱的。不知道纽约的市政为什么做得这么不好。我们的酒店在法拉盛，一个华人聚集区，傍晚街上都是垃圾，到处是涂鸦，仿佛置身中国的乡镇。我只好寄希望于纽约的多元让我爱上它。后来也的确如此。我在纽约几乎只逛了一个景点，大都会博物馆。为此放弃了中央公园、时代广场，却依然没有逛完，因为实在太大了。展品数量多、质量高，展厅也很漂亮。还有专为旅行团做小型讲座的讲解员。一整部世界艺术史在眼前铺陈开来，我感慨着为什么我现在才看到这些好东西，而世界上很多人终生都无法看到。想到这里，我居然在博物馆走廊上哭出声，身边刚好是中国的瓷器。你能想象吗？其实我在纽约的旅行根本没有展开，纽约有太多好玩好看的东西等着我，而仅仅半个博物馆已经让我震撼到哭泣。

我们时间太紧张，自由女神只能远远看着，一个小小的侧影。而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依然被我牢牢记在心里。像电影上演的那样，看到自由女神像的第一眼值得被终生铭记。

海边的草地上有松鼠跑来跑去，人们在长椅上休息。很多人在哈德逊河边跑步。震撼我的不仅是美国的风土，更是人情。

和香港一样，美国人有明显的职业荣誉感，这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但从机场的工作人员的精神状态你就能感觉到。倾茶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每天就那两段戏，演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像第一遍一样投入。

美国历史不长，但他们对历史的重视让人肃然起敬。倾茶博物馆其实没有什么藏品，但为了说明这段历史，他们构造了场景，编写了人物，用情景剧的方式让游客沉浸其中。还做了茶叶运输包的道具让游客亲手丢进水里。相信每个游客在游览完之后都会对这段历史印象深刻。而至少对美国人而言，也会更加认同美国的建国理念。

美国人很认真，我们赶不上飞机的时候，工作人员如果算了时间还够，就坚决不让你插队。

美国人数学真的很不好。一张明信片1.63美元。你给她2.03美元，她一定不会理你那三分钱的。

美国人肥胖问题很严重。肥胖人数众多，说明饮食结构有明显的问题。我认为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上升到民族兴衰的高度。但我也不是美利坚民族，就不操这个闲心了。

真的没有热水喝。没有热水喝也就罢了，还到处加冰。就算每个到过美国的中国人都警告同胞说，这边没有热水喝。真体验到了感觉依然很糟糕。我很想统计一下美国得胃炎的人有多少。然而一个华人律师说他来美国后也学会了喝冰水，并且身体没有异样。我更疑惑了。

来美国之前我一直以为美国人都是自大狂，见过一个特别羞涩的美国人，也觉得那是特例。然而在律所交流的时候我才发现，律师中居然也有特别羞涩的人。其他人虽然骨子里自信，但态度非常谦逊诚恳，耐心地容忍着我的中国式英语。有一位律师在我提出加微信时，主动下载注册，折腾了很久。

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那种礼貌有时都令你意想不到。大都会博物馆的指引人员给我指餐厅在哪里的时候，地图冲着我的方向，她反着写字。

美国华人很多，而且很多很优秀。但优秀的未见得成功，也有威斯康星毕业做了司机的。美国之于世界的人才积压可见一斑。就像北京之于中国，明明在小地方大家都会高看一眼，可谁也不愿意离开。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在走马观花的游览之后。我并不想移民美国，不想远离祖国变成游子，不想天天喝冰水吃三明治，但这不妨碍我想一次次地来到美国，学习、游历。地球并不是一个村庄，世界也不是平的。许多事情只有实地探访才能体会。慢慢来，十年签呢。

201805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