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外婆,二十三年
极度平常的冬日夜,劳作的人还在忙碌,天已经盖下黑席。
兜转一条修建于河岸、大山的水泥路,迸溅破破烂烂的深水洼地,她想起小时候,路比现在更泥泞,行车基本看不见,她打开车灯远光,一脚油门越过水坑,将记忆甩在后面,音乐盖住她的思绪,凭借着无数次的来来回回,见到站在门场儿的外婆。
她穿着一身卡其黄马甲,外婆也穿着灯光里更幽暗的保暖马甲,许多不该叠加的衣服叠加在外婆佝偻的身上,她从车窗里看见外婆向她走过来,她刚开门,外婆就问她:“饿了嘛?刚热好饭。”“外婆,不饿,吃了来。”她顺手按着车钥匙,滴滴的声音叫起来,一种撕裂的喊声让她觉得心脏有点儿不舒服,她忙着又按几下,才把车铃按停。
外婆没有被吓到,这两年,小辈都几乎成年,一张张代步车多少次停在她门口,她宝贝每一个人的“成就”,以她有限的世界观,认为每一个人都过上更好更踏实的日子。
饭桌上,外婆把青椒炒腊肉腾到她面前,拿着筷子没有给她夹菜,一个劲儿让她快吃多吃点儿。
“外婆,你吃掉没?你也再吃点儿。”她找些话说,掩盖她一些难以言说的难过和夜归的悲哀,她说不上的话,也无法准确去表达一些心境,她认为,自己的一些感受其实是对于外婆,对于她所走过的黑路无法判断的人生。外婆问她做的事好不好做,赚不赚钱,今年有没有更轻松,她理所应当去说当然啊,将外婆所期待的自信与结果用一些习以为常的语气去和外婆分享,她能想到的所有人生情态,她希望外婆有一种心安,超过一生苦难,超过她一生坚持。
两代人,各有各的安慰。
就这样反复,也许还有一年,两年,十年,也许不会再更多了。
人,生离死别,应提前有一种演练。
后来,她仍然短在。与外婆的相处,时间以小时计。无数次,渐渐变成可数,她转过那个山头弯角,外婆站在门场儿,迎送每一个来去。等来,等去,等人生这一场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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