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了②：爱与不爱很明显，有人装傻有人只能默默守护
06
待他俩出门后，林一就开始不停地盘问米诺，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当年是怎么从空难中活下来的。
米诺回忆起那段往事，眼里多了一丝悲伤，竟让我也不由得为排斥她的不喜感到羞愧。
她说，那年出国前，坐租车去机场，中途出了车祸，没赶上航班，躲过空难，但自此身体上却遭了不少罪。
当时，好心的路人打了电话，她就被紧急送往了医院，进了ICU。
挺难的，可她那时想的却是，一定不要让我们这些人知道，尤其是宋维。车祸让她捡回一条命，却也让她毁了容。
那全身缠满绷带的样子，她自己都嫌弃，又哪能让熟悉的人，见她往日的傲气消失，只剩没有朝气的灵魂呢？
自此她消极度日，躺在医院里。
更要命的是，她不再受宋家资助，虽有些跟组资源，但大家只是合作关系，谈不上朋友，无人能帮她，医药费却越欠越多。
医生也只是在生死之间，救了她一命。可当得知她是孤儿时，也有些为难。后来好转一些后，她被转到了普通病房，看到其他病友有人陪，有人送饭，她不是没羡慕过。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她想过很多次，结束生命。但不知道怎么的，那一瞬间，想起了宋维，这个对她有些爱意，却不曾被她接受的男人，心里竟也有了一丝生的希望。
命是保住了。可毁容面积太大，也得做手术。
手术费又哪里来呢？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必然不会想到去众筹的。正当她想着先在网上，靠设计接单，解决生存问题后，再做打算时。她的主治医生告诉她：[你的医药费缴清了。先别急着出院，这几天，我们会把你交接给整形美容科。]
[可我……没有多余的钱缴费了。我的医药费缴清了？我能问问，是谁帮我缴的吗？]
[这个不清楚，对方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只是通过中介人转达的信息，让你好好接受治疗。你可以想想，身边有没有好的朋友或者亲人，或许是他们。你现在就好好养伤，别太多想，身体最重要。]
米诺说到这里时，情绪有了一点变化，她自己说，命运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又给了她一次新生。
那时，也无从得知，这到底是不幸，还是馈赠。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经过几次整形手术，历经半年，毁容的面积已经恢复很多。只是，当她听到医生告诉她[你可以出院了]时，好像并没有多开心，眼里只剩迷茫。
接下来的她，又要去哪里呢？
容貌早已不似以前那般轮廓分明，所以，以至于我最初看到她时，并不觉得那就是她。
大家都说，如果你长了一张美人的脸，职场优势也会更明显。以前的米诺，是不相信这话的，因为她有足够的专业能力加持。
可等她经历生死遭遇后，才知道：现实一向残酷，即便她的专业能力还在，而且恢复得不错。但身着夏装后，裸露在外面的疤痕与皱起的皮肤，让她面试屡屡碰壁。
后来为什么去了便宜坊去做服务员，就是经理解释的那样了：他的朋友介绍过来的。
而这个朋友是谁？米诺不知道，或许是当初给她缴清医药费的人，也许，只是一名好心的陌生人。
07
米诺讲完这话，我沉默了。
更感到羞愧，她比我想象中要过得艰难。当初她陷入绝境的时候，是那么痛苦，身边却孤立无援，挺可怜的。
我也意识到，宋维对她的情感，是本能，而我也不该为此表现得太过极端。
[米诺，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吗？你要记住，爱你的人很多，幸福不该就这么被遗忘。]
[嗯……谢谢你。那这些年，你和宋维，还好吗？应该在一起了吧？]
米诺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又或者，她早已看穿我和宋维的关系，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点点头，算是对她的回应。
[挺好的。]
她说了这么一句，就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张琦和林溪这俩想听八卦的，凑到一起，自然不会让场子冷下来，一边同情米诺，一边不忘想从实处帮到她。
[那个，米诺姐，你这从便宜坊辞职了，要不去我妈那里吧。让她向老板推荐一下，帮你开个后门。]
[米诺，我这刚来北京不久，也还没找到一个好工作。要不，咱俩回头一起做个职场搭子，去找新工作？]
大家的好意都很真诚，米诺没有扭扭捏捏，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我想静静，先停下来重新规划一下吧。我现在孱弱的样子，似乎也经不起太折腾了。]
[对呀，米诺说得不错。你俩也别在这瞎建议了。这工作，不也得把健康放在第一位吗？先趁着这暑假，养两个月，到时我本子写完后，说不定米诺还能重拾老本，给施佳一个惊喜呢。]
米诺听完我这话，会心地笑了。
这一刻，我对她突然出现的敌意，也彻底消失不见。或许，我们真的能以朋友相处，而能够让她情绪稳定的人，也并非只有宋维一个。
这样一想，我就放宽心了。
随后，她又对我强调说：
[我回来这事，认识我的人中，就你们几个知道。我还不想告诉大家，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吗？]
[可以！]屋里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出声。
这时，宋维和林一也买食材回来了。
他俩刚进门时，不喜的情绪还挂在脸上，被我无意捕捉到。把菜放进厨房后，才用轻快的语气，掩饰某种不快：
[什么可以呀？聊得这么开心。]
[米诺说她还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回来了，叫我们保密。]
[这样也好，有利于治疗。]
我回答了宋维的问题，也不再对他关心米诺抱有成见。接下来的火锅家庭聚会，大家都吃得挺愉快的。
但中途，张琦无意说出的一句话，让大伙儿都安静了下来。
08
[米诺姐，你知道吗？我曾经因为缺爱、孤僻，也患上过严重的心理疾病。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但我好奇的是，你那么好强的一个人，是怎么患上双向情感障碍的呀？]
当着病人的面，直白地揭开对方的伤疤，成年人是很难做到的。但张琦还是孩子，一时饭桌上的人，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米诺使她犯病。
这次，她却异常冷静地回答：[不清楚，就是突然有一天发现难以控制情绪，以为是神经衰弱，后来去医院才确诊的。至于病因，不明。]
宋维听完后，为缓和气氛，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自爆[黑料]：[巧了，我这不也有创伤性应激障碍吗？这不后来还学了临床心理学，想着治治自己，结果发现也查不清真相。哈哈哈，所以有人说，一般当心理咨询师，或者心理医生的人，大多自己都有点心理问题。而我们每个人，这一生也不过都是与病共生罢了。]
[是呀，与病共生，我也看开了。就接受吧，我也并不抗拒治疗，接受自己有病，或者与他人不一样，是我劫后余生学到的第一课。]
宋维与米诺在饭桌上的一来一往，让敏感的我觉察到：其实，不管米诺变成什么样，她都能与宋维的沟通达到同一水准，这一点我比不上。
以前的我，又实属佛系，现在只能拼命努力追上宋维的步伐，谁让命运总是这般捉弄人呢？
曾经登对的青梅竹马没在一起，却让我这个假戏真做的人捡了个便宜，我又庆幸，又自卑。
但，宋维不会注意到我的小心思，自从米诺出现起，他就少把关注分给我了。
林溪和张琦忙着附和那两人的话，只有林一注意到了我的不安：
[洛笙，怎么了？这火锅不合口味？不科学呀，你不是最喜欢吃辣吗？盲猜是你最近接的大活儿，给你压力了吧。要不，你考虑加加戏，把我也写进去，绝对能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素材与灵感。]
我知道这是林一在转移我的注意力，也让我有个合理理由，相信自己也不差。
于是，我顺着这个台阶回答道：[是呀，施佳给的大纲看上去已经很完整了。但对于一个编剧来说，既定的框架很难发挥个人风格，我现在很难代入角色创作。确实遇到了瓶颈。]
[那我的提议……]
[我考虑考虑，把身边人的形象加进去，更容易塑造鲜活的角色。回头我得和施佳商量商量。]
一时间，饭桌上的分界线泾渭分明：那边宋维和米诺在深度交流，这边林一看穿我的脆弱不时给我信心，中间的林溪和张琦，显然成了吃瓜群众。
大家各怀心思，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在意的人，却又没有点透。大概，这才是与人交往最舒适的尺度吧。
09
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几个人边吃边聊，待火锅吃完，大家一起收拾。
仅仅是这样一个小动作，就表现了爱与不爱的差距。宋维一个劲儿地帮米诺接盘子，不让她沾水。而我呢？油渍溅到了身上，被锅里的余热烫到，宋维也装作没看见。
呵呵，真是可笑。虽然我对米诺没有任何敌意了，但对宋维的表现，却有些失望。
看我这心不在焉的样子，林一走到我跟前，轻声说了句：
[女孩子，终究是要多爱自己一点的。你先别干了，这油渍，这烫红的手，先去处理一下。这儿交给我。]
我抬头看了眼林一，顷刻间，觉得这男人竟也十分温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人看穿了内心的脆弱，没有想象中的羞愧，只是很想哭。
可这些，宋维他都不懂，可他一个学心理学的，又怎会不懂？只能是他故意为之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儿，去洗了一把手，再回房换了件衬衫，来到客厅翻出芦荟胶，就自顾自地往伤口上抹。
如果是自顾自的涂抹，为什么不在房间里抹呢？
只能说，人有时就是这么自欺欺人，明明心中有了答案，却还是希望凡事都能向自己期待的那样发展。
可笑的是，还是米诺主动走过了，关心了我一下：
[洛笙，怎么烫伤了？很痛吧。这宋维一直都是这么不懂照顾人，平时你就是太惯着他了。]
[是吗？可是，他不是很照顾你妈？]
我一声苦笑，竟下意识脱口而出这句话，让米诺好不尴尬。这时，宋维和林一不约而同地朝这边走来。
一个是为了替米诺解围，还有一个大概是真的关心我。
两个大男人都有要守护的人，为什么却又都爱而不得呢？
我看不出这两人眼中复杂的情绪，学心理学的太过缜密，容易隐藏真实情绪，学音乐的懂得谦卑，却有过于隐忍。
而这，是感情中的禁忌，因为对爱的人隐瞒，保持神秘感，终要比单刀直入的坦诚，更让人错失缘分。
事已至此，将错就错，未尝不可。至少在我看来，不管我和宋维的感情，始于何种处境，既然爱上了，那我会选择飞蛾扑火，我从不畏惧失去，只唯恐遗憾。
这时的我，没有再压抑内心的感受，直白地说道：
[宋维，我是你女朋友，你能不能多看我一下，患得患失让人难受，以至于我每次被你忽略时，都还要去猜你到底爱不爱我。我在你心中，又算什么呢？]
吼完这些，我不顾旁人眼光，直白地看着宋维的眼睛，希望他给我一个答案。但可惜的是，他退缩了，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敷衍地说了一句：
[别无理取闹了，到时我再和你说。]
忍耐很久的眼泪，终究没有忍住，从脸颊两旁滑落。林一把纸巾递给我后，看了我一眼，继而转向宋维，就是一拳。
10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仅宋维没反应过来，在场的人也都怔住了。
米诺想要阻止冲突发生时，林一和宋维已经扭打在一块了。
[你现在，心里没有洛笙，有什么资格困住她？既然在一起，为什么又要一次次伤害她？你对青梅竹马可真是深情呀。]
[你呢？林一。还请你收起对我女朋友的那点儿心思，她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TMD，你闭嘴！]
我和米诺上去拉架，但[观战]很久的张琦和林溪，却拉住了我俩，还似小孩子那般看热闹地说道：
[两位姐姐，这男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解决吧。打一架，就啥事都通透了，我俩吃瓜群众都看懂了，你们应该也清楚，这是为什么。]
是啊，这么明显的偏爱，小孩子都能看出来，我和米诺，还能装作不知道吗？
也许，我也该和米诺好好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她或许也是这么想的，把我拉到沙发上说：[洛笙，如果我的到来，打扰了你和宋维现在的生活。那，我走。我希望你们好好的。]
[算了，你就留下来吧。如果你走了，说不定宋维会以为是我把你逼走的。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作为女人，我懂你的心情。我向你保证，不会对你造成威胁。但，同时，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林一，伤了宋维的心。]
[你也放心，宋维不负我，我不会是先放手的那个人。]
我和米诺，都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承诺这东西，向来是不可靠的。但这都是后话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我俩聊完，林一和宋维，也停止了[战斗]，林溪这丫头，还不忘调侃这两大男人道：
[怎么，就不打了？所以，你们谁赢了，谁输了？]
[闭嘴！]
两人不约而同地打断了林溪的话。
总之，我和米诺看到他们脸上挂的彩后，都伤得不轻，果然是下手发泄情绪。但这会儿，还是得上药。
我本打算叫林溪给她哥上药的，我好给宋维上药，避嫌。
但米诺先我一步，关心了宋维，我便顺势去查看林一的伤势，他还不忘对我说：
[我算是娘家人，以后他欺负了你，告诉我，帮你打回去。]
[算了吧，你这一音乐生，细皮嫩肉的，别把你这金贵的手给伤到了，不然以后怎么谈钢琴。]
这会儿，和米诺说开后，我的情绪也更趋于稳定，能轻松和林一开玩笑。反倒是米诺给宋维上药时，两人相看无言。
宋维还时不时瞟一瞟我这边的情况，他会不会也是因为林一的此举，而有了危机感呢？
我不得而知。
只知道，这起小风波刚刚过去，竟然一波又起。
我和米诺，宋维和林一，竟然上了热搜。
这是怎么回事呢？连施佳导演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不过，他言语间尽是欢喜。
所以，我们的人生剧本走向将是如何，或许无人能预料，但总有人一直在书写、篡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