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秋冬法国卢瓦河之旅 -- 驾车趣事

我是一个老驾驶员，一个只知道驾驶的老驾驶员，所以出门上路，特别是长距离的驾车，总还是会有一点抖豁。这次去巴黎， 我们决定在巴黎租车，然后一路向西，去卢瓦河的城堡自驾游，想到可以沿着恬静蜿蜒的卢瓦河行驶，途中还有数百个古城堡可以探究，心中的胆怯和担心瞬间被压制了一大半。就这样，从巴黎第十三区的的Enterprise租车行出发，开始了我们的古城堡之路。

在国外驾车全靠导航， 靠导航就要依赖于充足的电源，充足的电源最后落实到点烟器，在我认为一切都已经很周全的情况下，一个没有声音的调皮的导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等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们已经上了去往奥尔良的高速公路。幸好有先生在旁自觉充当导航播报员，正在笃定的时候，一向正常的导航画面开始作弄我们。画面在手机上不停翻转方向，一会北在上，一会北在下，无声地翻滚起来，就这样，看着高速路牌的数字和字母，和手上反复颠倒的导航屏幕，左右的播报错误，靠着先生的慧眼识图， 终于还是顺利到了奥尔良。无声的导航让我感受到了如同瞎子摸象。从奥尔良开始，导航经过一番捣腾终于发声了。思前想后，开始怀念纸质地图时代的靠谱和踏实，当然，也可以说我还没有跟上电子的脚步。本来以为万全的准备因为这一失误而变得前途未卜，看似发声的导航重新引起了我的担心。看来没有万无一失，只有勇往直前，再一次回望奥尔良城中的圣女贞德雕像，默默祈祷有神的力量助力。

自驾的好处之一是可以欣赏沿途风景，我们为追逐初升的太阳或傍晚的落日， 还有蒙蒙细雨中的云卷云舒，为寻找法国乡间的野趣，我们尽量选择了不走高速，荡漾在高低起伏的小山路上。我们开在田埂乡野上，前后空无一人，一边是空旷平展的田野在冬日的暖阳中向我们扑面而来，一边是卢瓦河的绵延流长的静静陪伴，远处隐隐的几间乡村矮平房，冬日的麦田，轻浮着朦胧的水气，仿佛走过米勒的田间，和《晚祷》，《拾穗者》相遇；傍晚时分，空旷的飞云下掠过一颗颗苍凉的老树，黑色树影婆娑，星星点点，又像来到了柯罗的笔下。十七十八世纪，亦或十四十五世纪的经典油画， 文艺复兴的，巴比松的，印象派的，米勒，柯罗，甚至普桑。。。一幅幅熟悉的油画像动画一样在车窗前翻转，穿插着起伏的道路和五彩斑斓的深秋丛林。

然而，往往就在这沉浸式驾车中， 突然后视镜里闪现出了一辆小车或者两辆，近距离， 紧紧地跟着，感觉马上就要撞上来了，风格大变，我想到了电影里追杀的场景，旅游风景自动切换频道，我也不得不加重油门，亦步亦趋，把自己摆到了逃跑的角色上，不由自主地往前冲。很快地我就贴近了前方的车辆， 这样， 经常是三四辆小车一条直线， 整齐划一，像一串大闸蟹飞奔在崎岖蜿蜒起起伏伏的乡间小路上，有速度有画面，增添了追逐的乐趣。通常道路的分隔靠环岛，没有红绿灯，几个环岛之后，大闸蟹纷纷解套，逃了好几只，这也算旅行中一个有趣的乐章。

我对导航的声音一向言听计从，不敢怠慢，那天， 从古老的丰特弗洛修道院ABBAYE ROYALE DE FONTEVRAUD出来， 要去朗热城堡CHATEAU DE LANGEAIS，导航给出的是一条大路， 正当我们开着， 突然前方修路， 封了。紧紧跟着我的大闸蟹们也纷纷掉头了，看来导航是尽责的，随即它开始了随机应变， 导向了坑坑洼洼高高低低的如同小山的泥路。开着开着， 只容得下一辆车的道路迎面还来了大车， 我的车轮只能侧向边上的泥潭，好不容易顺利过关，前面又是一个断头路，真的是天下导航是一家。于是立即折返， 往回开， 当我听着导航又一次来到同样的泥潭时， 我想起了那个年代那匹定时定点受惊的马。幸运的是那天风轻云淡，阳光和煦，我没有受惊。先生果断提出， 不听导航，避开泥路，沿着大路开，果然， 渐渐地， 逼着导航把我们引上了康庄大道，把我们带到了小镇上的朗热城堡。我深深地体会到， 人绝不能靠智能而失智，绝境中还是要靠机智。

古城堡之旅，是流动的穿越，如车辙马迹，留下这有趣的体验和应对，在2023年11月的某七天里， 和古城堡在同一时空里一起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