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夏天还好吗
《虫子》
偶尔我会好奇,这么多灰尘是从哪儿飞来的,构成这个世界的粒子究竟来自何方?每天擦,每天扫,还是无法彻底清除。有一天,我正在拖地,忽然就静静地蹲在地板上了。
不知不觉间,住到宽敞地方的欲望开始转变为对安静生活的向往。也许以后还会向往空气清新的地方,或者有许多好邻居的地方。
“那棵树也会被砍掉吗?”数百片树叶在宣告雨季到来的初夏风中扑簌簌地摇曳。“应该会吧。”
整个夏天,我都能听到下面的社区消失的声音。
有时候荷尔蒙加重了忧郁症,我会因为爬过地板的鼠妇虫而萌生想死的冲动。那天我抱着电话放声痛哭。丈夫良久无语。我感觉到了电话那头丈夫的疲劳、叹息和烦躁。因为类似的电话我已经打过很多遍了。他说,这些东西,只要有人就会有它们,而且我们的身体里也住着很多虫子。
他说正为欠款的事焦头烂额,挂断了电话。也许是觉得歉疚,他又轻轻地说了句我爱你。
大雨持续了十天,仿佛要吞没世界。反正我们只能忍受,因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所有人都在坚强地支撑。
“五分钟就够了,五分钟……”这是我为了得到什么而付出的最廉价的时间。
《水中的歌利亚》
老百姓家的大门上相继出现了类似于大卫之星的╳。然而不同于《圣经》里的故事,那不是拯救我们的标识。
…那几天,我和母亲不得不忍受着弃犬慢慢死去的声音。每天早晨,这声音随着空荡荡的建筑物内脏深处呜咽的风传来。有一天,当声音停止的时候,我们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偶尔,我会想象我们一家人因为缺少阳光照射而患佝偻病死去的情景:手脚像藤蔓植物一样伸长,沿着壁面无限攀缘;
世界上所有的噪声都被阻断,这一刻如同短暂的永恒。
《那里是夜,这里有歌》
每当说出一句中国语,他混浊而无知的眼里都会闪烁着从未去过的国家的风景,辽阔而历史悠久的大陆、无法相信却又试图相信的谣言遍布的古城。 妻子让他不要忘记“在哪儿”这个单词。这个单词可以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当初,他擦完手上的汗和她握手,那个北方女人像尊重世界上最小部落的礼节似的笑着跟随。
经常一声不吭地旷工,老板说一句,他反驳十句,然后夺门而去。当时他三十七岁,已经过了离家出走的年纪。
不知纯真为何物的纯真,不知青春为何物的青春。
对于龙大来说,或许明华,只和他生活过很短时间的北方女人,也是一首永远无法知道题目的歌?下车之前没能听完的歌曲,不经常想起却又难以忘记的音乐。
新婚生活开始之后,龙大和明华每天什么也不做,就在半地下房间里如胶似漆,直到手中的钱全部花光。
那个月是龙大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明华拥有了久违的休息的感觉,这还是来韩国之后的第一次。这是不属于雇主和客人,完全集中于自己的瞬间。体会着爱的感觉,身体属于自己,这种感觉也很美好。
为了支付医疗费,夫妻俩从年租房搬到月租房,后来不得不搬进了位于九老区像棺材似的小房子。
起先他觉得他们是胡说八道,然而听得多了,好像也的确是这么回事。有一天,龙大暴饮之后,揪住了明华的脖子。当时他被妻子不停不歇的呻吟和挣扎折磨得疲惫不堪。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明明知道自己有病才嫁给我的,是不是?要不然你怎么会和我这种男人在一起?
一边含含糊糊地重复着臭婆娘、疯子、狗娘养的,一边暗自思忖,这个欺骗自己的女人,这个利用自己的女人,这个直到最后依然装纯真的女人,这个坏女人,我好想救活她。
龙大又听了几盒磁带。再见,明华说一句。再见,龙大跟着说一句。今天天气真好。龙大跟着说,今天天气真好。不用担心。明华提醒龙大,龙大也用同样的话作为答复,不用担心。
《一天的轴》 琪玉女士想用食物向自己的身体致敬,又顺利度过一个季节,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所以今天她没有辗转于商街和住宅区之间分发贷款传单,而是打扫房间,逛市场,泡上做年糕的米。每年都做的事情,今年她也想做。她希望自己家的食物香味弥漫到邻家。
据琪玉女士所知,机场里说得最多的单词就是“出发”和“到达”。
有时人们并不知道琪玉女士在那里,或者即使看到了,也视她为不存在。这就像很多人把烟灰缸和烟灰缸清理工、电梯和电梯清洁工视为一体。
《角质层》
有人长时间耐心地摆弄我,装饰我,爱惜我,我感觉自己似乎变小了许多,好像蜷缩起来,睡在这个安乐的世界里。 全部过程结束的时候,我张开海星一样的手,忍不住在心里欢呼:“啊!指甲变得像糖果了!”
不仅皮鞋、提包、项链,身体也可以成为饰物,这个事实令我新奇。
我们就这样在旅行箱旁坐了很久,感觉我们不像是出门或者即将出门,倒像是被驱逐到远方的人。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拖着如此庞大的旅行箱走来走去。
《尼克塔酒店》
就在前不久,她们还泡在阴暗的酒吧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虚张声势地开着玩笑,感觉春天的世界稍显散漫。可是某一天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平庸之辈。
她知道自己的顶点在比她们两个更远的地方,所以三个人无法构成漂亮的正三角形。
这样的夜晚,很容易爱上一个人。瑞允坐在黑暗空旷的圆形剧场最边缘,陶醉于《夏天》的电吉他音乐,兴奋不已。“感觉到了吗?宇宙仿佛落到我们头顶了。”
声音也是有层次的。优质音箱传出的声音不是音乐,而是建筑。
“二○○○年代来到柬埔寨的韩国女人听着一九○○年代的格伦·古尔德演奏一七○○年代巴赫创作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