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1 游牧在我们现代性森林中的恍惚之象
“萨满”这一通古斯原旨的称谓,更多与不稳定的、游荡的关系着。它为定居的思辨所不容的线索提供着叙事。“萨满”在词性上更具有肉身的现实性,我们可以把纬度偏北的整条线的北部温带-寒带都“定居”下一种萨满叙事的思想。由此,“萨满”在肉身实在的层面上演绎,它演绎它的地理的、地缘的、地形学的政治概念——首要的是政治概念,譬如它们在后苏联的温带中亚国族治理中被政治地宗教化。巫术则是另一番景象。在一个尺度上,巫术甚至可以理解为萨满的相对性属。我读到的萨满是阳性的,侵略性的,锋利的,结块的;巫术则是阴性的,柔绵的,纤细的,雾状的。萨满在政治地、定居着写——它在地理学上的游牧和动荡“总体地”定居着;巫术缠绕上词语、游牧在感性的纤维中。巫术是能动性的,潜藏着充沛的张力。
巫术缠绕上写的政治。现代性的写一直在驱逐巫术。现代性的写有时是萨满的写。萨满的写在驱逐巫术。是的,这四个句子的排布表演,展示了巫术与萨满的区分和关系。在北部温带-寒带的萨满并不统一巫术,那里还有萨满之外的巫术。萨满教内部有它的不能治理的巫术。 当代艺术展览中萨满横行,而巫术总是柔弱地缠绕。政治总是拣选出萨满的力量,而把巫术驱逐入郊野。抽象地,政治与萨满同源(春秋晚期已经如此),巫术被放逐。萨满定居在我们政治生活的各领域(超越了地理学上的温带-寒带),巫术则游牧在稳固的结块之间。 这让巫术看起来是优美的。线条上优美的,词性上也是优美的——抗拒了定居和稳固、权力和系统,强化着游牧和松弛、逃逸和缠绕。 现代性猎巫作业,陈旧得失去了尺度,我国在三千年前就开始驱逐缠绕在我们政治杀器上的一种称作“巫术”的力量,比之西方白人规模性猎巫运动早了十四个世纪还多。现代性猎巫作业在杀戮中召唤启蒙与理性,意图现代地规范出“文明的作业面”。然后,(我们的很多判断是)我们“现代地”受困于这一召唤中。 萨满(萨满在大部分叙述中的更多意蕴是狭义萨满教的外延)的政治宣泄,与现代性猎巫作业的政治宣泄,诗学上同型。萨满意图把多的说出,把异化说出,把对象它化。现代性(猎巫作业)宣泄的进步之线,把外部线吸收到内部,失去着外部地让内部妖魔化。萨满说出了它身上可能的“多”,萨满总是驱逐这种“多”;现代性把“多”缩减,把“多”吸收到它内部(甚至从不消化)。 巫术越来越展示出力量。当我们读多了“历史上的巫术”之后,巫术就缠绕上了我们的思。当我们意图陈显坚致的叙述时,巫术就来缠绕上这种陈词的旧套——“你要说出新的,感性的,更感性的那一未定”。当我们意图宣泄理性的“未来主义”作业面政治时,巫术总是抚慰着倚靠在被宣泄出的词身上,把它们变成纤维和织物。或者说,巫术把那些因整合而被剥离的对象重新聚集。 巫术没有被烧尽,巫术也无法被烧尽。巫术是一种阳性的对偶。巫术“先天地”让政治的暴力和血腥转化出另一些形象——祭品的圣品化、牺牲的殉道、治理术的阴性、肉身上的灵…… 巫术在图像的边缘晕散,在我们目力的确切中模糊——一种可以称作优美的恍惚,在我们日常政治的罅隙的阵面上散布刺点,在我们受奴役的经济面上分发信用。巫术从未真正地流窜着隐蔽,而是一直在光彩夺目地耦合于现代性作业的各操作中。在没有灵的操作中,巫术就是它们的灵。在没有未来的操作中,巫术就是它们的未来形式。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中,巫术就是我们能把灵展出的界面之线——不可见的神秘线,而不是萨满那样的神秘化着可见的线。不知为何,我在这里做出了萨满与巫术的“准确”区分,写这一阳性作业中的巫正在显灵吧:)2 恍惚之阴性
在我们眼睛睁闭之间,被光芒刺伤的可见性,肉身实在抽空社会(部落)关系的刹那,魂魄游离的中继时刻,词对物的临时反动,恍惚于瞬息间制作。 我们看得不再确切,听得总是含混,思辨开始抽身出框架,洞庭的黎明和残剩的黑夜在鲶鱼肚皮上泛出一丝银光时,我在恍惚。 当词语、叙述、性欲被从政治的阳刚之躯上卸载下来,我们还有屈原也只能是一架阴性机器——桑林之舞为何奇观?巫觋被放逐,巫术被郊野化,巫术从阳性政治的治理术中被总体地阴性化,历史写作的磷光溢出书页——磷光让死亡堆叠起来的“历史”泛出一丝灵,赋予其活的空间。 我们的政治治理术的历史脉谱上,屈原这样的大巫祝男觋必然地阴性化。屈原身上必然泛灵出阴性及女性的词学。恍惚的制作,巫术的灵动时刻,在阴性的词学上空间化了。恍惚的制作,一种阴性的情动,一种灵动时刻让骨头燃烧的情动。 由此及彼的词学排练,让我理顺了《细毛家屋场的宇宙主义者》未尽的叙述。细毛家的活人宇宙,就是阳性地活进给阴性储备势能的情动中。活是情动,是驱动蒙太奇的经济(一定程度的现代生活的经济学意义上)。活人宇宙是阳性政治表层上的内操作——它们让被隐蔽、被吞噬的巫性储备进灵的空间、为未来展演。3 当代艺术展览中的萨满与巫术
当代艺术展览的神圣化过程中,策展类同祭师的角色,它是要萨满式地政治地宣泄阳性,还是巫术地阴性地储蓄灵的势能,这是我的一个设问陷阱。 当代艺术展览的神秘主义形式和内容,并不因其固有的图像(形式)和特定的叙述(词)而真的神秘化。如果它让你恍惚,它让你抽空了那一“此在”及“此身”,它在你目力之外绽放出彩霞,它在你阅读的框架之外给出了新词和别字,它在犯错着倾诉其受困于一种服膺制度的卷曲,它在抛出更多的线来——“从我这里,开始逃离”——我们就得肯定这种恍惚间的制作,所具有的感伤的平面特质,把我们的心智滑动,动力地运行起来,是的,这是“巫术在驱动展览”。 当代艺术展览中的萨满总是政治地组词着说理,巫术却缠绕着词(或圣品或污秽)去组装词学,让它神秘地展示出“可见的不可见”来。萨满总是可见的,它驱逐了它身上的不可见性;巫术总是不可见的,它的多正在制作中。后记:早晨送毛栗子上学的路上意欲到了这一句式。于是决定坐到电脑前,来一场写的演出。文字是火焰之身。写,就是着火的舞者奔向舞台中央的过程。这瞬间让我联想到了《雪国》。前几天写了二篇祭品与当代艺术展览,这里应该是连续的“光滑的祭品 第三”。第一篇专注于阳性概念,此篇是否能在其基础上给出另一些抽象叙述——强调它在我们当代视觉生活中的“给出”,这里可以边写边试。第二篇注意到了当代艺术展览上现代性图像中渗入的直接巫术——直接巫术的意思是直接的巫术语言和形式、没有转化、展示其烧不尽的图像形式,它们甚至就是西方中世纪巫术的衣钵传续。第三篇要排练一番我们“当代”神秘主义的质地上,那些被叙述——词——所神秘化、而非幽灵或鬼魂所魅惑着的图像生成,我们的思想线如何恍惚着找不到地界。“流窜”在我们现代性森林中的恍惚之象,一头大象,一群大象,一族像大象的图像。第二篇用到的“语言物”、圣品和污垢形式,直指神秘主义制作地形中劣迹斑斑的造作和叙事魔幻性,它们一方面让我们理解神秘事物的图像越来越丰富了,另一方面则让神秘主义越来越猎奇着虚脱、而不是充分,反而增强了我们总体对象形式的恍惚之象,被其自身的戏剧布景所空洞地景观化。20231205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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