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英雄传连载版读书吐槽笔记二（2）下6（中意碳水穆念慈）

在武侠文学中的女子形象相对固化，她们一般都使用小巧绵软的功夫，用得也是轻巧灵便的武器，基本没有硬桥硬马跟人拳掌硬拼的女性。灭绝师太内功如此高绝，金老也没给他安排一个强硬的男性高手长时间对打，而是让她跟黛绮丝不相上下之后，开倚天挂走马斩了五行旗之光庄铮。黄蓉也不例外，学的新拳法都当耍子，这手满天花雨才是正儿八经的系统升级。

又过了十天，黄蓉已学得了“满天花雨掷金针”的窍要，一手挥出，十多枚衣针能同时中人要害，只是一手暗器要分打数人的功夫，却未曾练得到家。

十几天就想把分打数人的针法练到家，写文人只能说“要多少是多？”，关于这个满天花雨的手法，这边稍微展开一下，缝衣针这种东西大家都见过，就那么一点点重量，本身又细，灌注内力或者包裹内力的空间不大，如何可以及远呢？同时发射十几枚针还能刺穴，想必不能全凭手指的结构取准，否则六指儿琴魔来了也要连呼吾不及也。

在金庸小说中，笑傲江湖武功天花板东方姐姐都不能用绣花针刺入任我行的脑袋。黄蓉的漫天花雨最多可以刺穴，在激烈动作下，恐怕穴道都刺不准，很难有致命效果。纵观金书，我记忆中也没有被无毒针刺到死穴而去世的，所以毒才是针的黄金搭档。连载版中，冰魄银针相当之长，并且很重，这样才可以发射及远。三联版中比较放飞自我，对古墓派的暗器手法进行了加强，冰魄银针体积就大大缩水了。顺带一提，个人认为古龙小说中最拉风的外号就是：“三环套月压天下，漫天花雨震乾坤，摘星射月无敌神。”这是一个人的外号，不是三个人。其次才是：“金弓银丸斩虎刀，追云捉月水上漂”。

这天练功之后，洪七公在松树下呼呼大睡，黄蓉知道与他分手在即，到市镇上加意选购菜料，要特别精心的做几味美肴来报答他。她左手提了菜篮，缓步回店，右手不住向空虚掷，练习“满天花雨”的手法，将到客店，忽然听得鸾铃声响，大路上一匹青骢马急驰而来，一个素装女子骑在马上，奔到店前，下马进屋。黄蓉一看，正是杨铁心的义女穆念慈，想起此女与郭靖有婚姻之约，心中一酸，站在路旁不禁呆呆出神。她想：“这女人有什么好？靖哥哥的六位师父和全真派的道士们都要逼他与她成婚。”她是小孩心性，越想越恼，心想：“我去打她一顿出出气。”当下提了菜篮走进客店，只见穆念慈坐在一张方桌之旁，满面愁容，店伴问她要吃什么东西。穆念慈道：“你给煮一碗面条，切四两熟牛肉。”店伴答应去了。黄蓉接口道：“熟牛肉有什么好吃。” 　　穆念慈抬头见到黄蓉，不禁一怔，认得她是在北京与郭靖一同乘了红马出走的，忙站起身来，招呼道：“妹妹也到了这里？请坐吧。”黄蓉道：“那些道士啦、矮胖子啦、脏书生啦，他们都来了么？”穆念慈道：“不，是我一个人，没和丘道长他们在一起。”

看从洪七公嘴里榨不出后三掌，黄蓉也感到这趟缘分将尽，准备好好给他做顿饭。旧版中穆念慈又来到了这个村子，真是比牛家村还吸引角色的地点。三联版中，加入了承上启下的段落：

这一日洪七公一把缝衣针掷出，尽数钉在身前两丈外地下，心下得意，仰天大笑，笑到中途突然止歇，仍是抬起了头，呆呆思索，自言自语：“老毒物练这蛇阵是何用意？” 　　黄蓉道：“他武功既已这样高强，要对付旁人，也用不着甚么蛇阵了。”洪七公点头道：“不错，那自是用来对付东邪、南帝、和老叫化的。丐帮和全真教都是人多势众，南帝是帝皇之尊，手下官兵侍卫更是不计其数。你爹爹学问广博，奇门遁甲，变化莫测，仗着地势之便，一个人抵得数十人。那老毒物单打独斗，不输于当世任何一人，但若是大伙儿一拥齐上，老毒物孤家寡人，那便不行了。”黄蓉道：“因此上他便养些毒物来作帮手。”洪七公叹道：“我们叫化子捉蛇养蛇，本来也是吃饭本事，捉得十七八条蛇儿，晚上赶出去放牧，让蛇儿自行捉蛤蟆田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知道老毒物竟有这门功夫，一赶便赶得几千条，委实了不起。蓉儿，这门功夫定是花上老毒物无数时光心血，他可不是拿来玩儿的。”黄蓉道：“他这般处心积虑，自然不怀好意，幸好他侄儿不争气，为了卖弄本事，先泄了底。”洪七公点头道：“不错，这欧阳小子浮躁轻佻，不成气候，老毒物不知另外还有传人没有？这些青蛇，当然不能万里迢迢的从西域赶来，定是在左近山中收集的。说那欧阳小子卖弄本事，也未必尽然，多半他另有图谋。”黄蓉道：“那一定不是好事。幸得这样，让咱们见到了，你老人家便预备下对付蛇阵的法子，将来不致给老毒物打个措手不及。” 　　洪七公沉吟道：“但若他缠住了我，使我腾不出手来掷针，却赶了这成千成万条毒蛇围将上来，那怎么办？”黄蓉想了片刻，也觉没有法子，说道：“那你老人家只好三十六着了！”洪七公笑道：“呸，没出息！撒腿转身，拔步便跑，那算是甚么法子？” 　　隔了一会，黄蓉忽道：“这可想到了，我倒真的有个好法儿。”洪七公喜道：“甚么法子？”黄蓉道：“你老人家只消时时把我们二人带在身边。遇上老毒物之时，你跟老毒物打，靖哥哥跟他侄儿打，我就将缝衣针一把又一把的掷出去杀蛇。只不过靖哥哥只学了‘降龙十八缺三掌’，多半打不过那个笑嘻嘻的坏蛋。”洪七公瞪眼道：“你才是笑嘻嘻的小坏蛋，一心只想为你的靖哥哥骗我那三掌。凭郭靖这小子的人品心地，我传齐他十八掌本来也没甚么。可是这么一来，他岂不是成了老叫化的弟子？这人资质太笨，老叫化有了这样的笨弟子，给人笑话，面上无光！”

这一段按理说非常重要，但结合后文，又显得白写了。洪七公在见到蛇阵后，一时被吓得够呛，可以推测，之前白驼山没有掌握这项技术的核心竞争力，但如今欧阳锋的毒蛇养殖技术已经远超丐帮。弄得老叫花临时抱佛脚的练了一手并不能起到战略作用的满天花雨手法。但他心里还是对欧阳锋带着几万条蛇冲锋的情景怕得要死，不停的苦思对策。

由于连载版天龙八部中，惊世骇俗的自印度万里牧蛇的僧团已经被三联版删除，所以这边把明显是白驼山带来的毒蛇改为本地搜集的。但这样就解释不了之前的蛇如此之毒的问题了。白驼山没有神木王鼎，靠什么本事能找到一万条工作服都一样并且剧毒无比的蛇呢？洪七公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办法来，几乎等于没想。最后主角团差点被毒蛇一勺烩时，被柯大侠拯救了。黄蓉想从洪七公嘴里最后努力骗掌法，却被洪七公教训了。洪七公表示学全了18掌后就自动有了徒弟的身份，现在为时尚早。黄蓉也明白确实是这个道理，并没有死乞白赖。

连载版中黄蓉遇到穆念慈，第一反应是心中一酸，然后便准备打穆念慈出气，这就是射雕黄蓉的做事风格，洒脱来去，快意恩仇。但黄蓉有一点好，就是不会蛮干，看穆念慈点了菜，过去先套近乎，问清楚老丘不在，再好下手。话说穆念慈饭量相当不小，且不说宋朝能不能吃牛肉，拿现在来说，吃碗牛肉面碗里未必有一钱肉，要个加肉10块钱，上来的肉片折两折透过去还能看到景物。这四两牛肉相当豪华了，搁现在至少也得卖一张红票。

黄蓉对丘处机等本也颇为忌惮，一听只有她一人，登时喜形于色，笑眯眯的上下打量，只见她足登小靴，身上穿孝带素，鬓边插了一朵白绒花，脸容比上次相见时已大为清减，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似乎更见俏丽，又见她腰间插了一柄匕首，心念一动：“这是靖哥哥的父亲与她父亲给他们订亲之物。”当下说道：“姊姊那柄匕首借给我看看。” 　　这匕首是包惜弱临死时从身边拿出来的遗物，杨铁心夫妇双双逝世，匕首就归了穆念慈，这时她见黄蓉神色诡异，本待不与，但黄蓉伸出了手慢慢走近，倒也无法推托，只得解下匕首，连鞘递给了她。 　　黄蓉先看匕柄，只见上面刻著“郭靖”两字，心中一凛，暗道：“这是靖哥哥之物，怎能给她？”一拔出匕首，一阵寒气，扑面而来，暗赞一声：“好剑！”归入剑鞘，往怀中一放，说：“我去还给靖哥哥。”穆念慈怔道：“什么？”黄蓉道：“匕首上面刻着郭靖两字，那当然是他的东西，待会见到他，我自会还他。”穆念慈怒道：“这是我父母唯一的遗物，怎能给你？快还我。”说着站起身来。黄蓉叫道：“你有本事就来拿！”一边说一边奔出店门。她知道洪七公在前面松林里睡觉，郭靖在后面山坳里练拳，当下向左跑去。穆念慈十分焦急，只怕她一骑上红马，那就追赶不上，大声吆喝，飞步追来。

某些女性对瘦有一种奇异的执着，黄蓉似乎也不例外，看穆念慈瘦了，感觉她好看了。考虑到她吃四两牛肉一碗面的饭量还能瘦，黄蓉更不高兴了，准备先把匕首骗到手。看黄蓉慢慢伸出手的姿势，就算穆念慈不给，也就是挨黄蓉几下子，结果是不会变的。黄蓉看到郭靖俩字，知道这玩意是重要信物，立刻揣了起来。黄蓉怕惊动洪七公和郭靖，留下自己爱喝醋的刻板印象，所以引着穆念慈往远处走。穆念慈也没结账，也没牵马，似乎打算靠自己的轻功追赶黄蓉并夺回匕首，何其不智，但又没什么其他办法。

黄蓉绕了几个弯，来到一排高大的杨树之下，一望四下无人，停了脚步，笑道：“你赢了我，马上就还你。”穆念慈道：“妹妹，你别开玩笑，我见匕首如见父母，你拿去干么？”黄蓉脸一沉，喝道：“谁是你的妹妹？”身法如风，突然欺到穆念慈身旁，飕的就是一掌。穆念慈一闪躲开，哪知这是黄蓉家传的“落英掌”，变化极为精妙，啪啪两下，胁下一阵剧痛，已是中了两下。穆念慈大怒，向左一窜，回身一拳打来，却也迅猛之极。黄蓉叫道：“这是‘破玉拳’，有什么稀奇？” 　　穆念慈听她叫破，心中一惊，暗想：“这是洪七公当年传我的独门武功，她怎会知道？”只见黄蓉左拳回击，右拳直攻，三记招数全是“破玉拳”的拳路，更是惊讶，一跃纵出数步，叫道：“且住。这拳法是谁传你的？”黄蓉笑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这种粗浅功夫，有什么稀罕？”语音甫毕，又是两招“破玉拳”中的“石破天惊”与“开天辟地”，连绵而上。 　　穆念慈心中愈惊，一面招架，一面问道：“你识得洪七公么？”黄蓉笑道：“他是我老朋友，当然识得。你用他教你的本事，我用我自己的功夫，看我胜不胜得了你。”她咭咭咯咯的连笑带说，手脚上却是愈打愈紧。黄蓉的武艺是黄药师亲授，原本就远胜穆念慈，这次又经洪七公授了数十套武功，更是精进，穆念慈哪里抵挡得住？这时要想舍却匕首，转身逃开，也已不能。只见对方左掌一起，如一柄单刀般横削而来，掌风虎虎，极为锋锐，急忙侧身闪避，忽觉后颈一麻，原来已被黄蓉用“兰花拂穴手”拂中了后颈椎骨的“大椎穴”，这是人身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瞬时之间手足登时酸麻。黄蓉踏上一步，伸出纤手，又在她右腰下“环跳穴”一戳，穆念慈立时栽倒。

这里有个很细节的改动，旧版中是北方多见的杨树，三联版改为江南地区常见的槐树。看穆念慈依然没有危机感，黄蓉翻脸了，先打了穆念慈两下，她知道穆念慈跟洪七公学过武功，所以先用穆念慈一定不懂的家传武功抢占先机，果然击中。穆念慈挨揍以后也拿出了真功夫，但她尚且打不过杨康，怎么可能斗得过黄蓉，何况黄蓉对她最强的武功了如指掌。于是黄蓉虽然没有狠揍穆念慈，也将她点了穴道。作为一位常年走江湖，跑码头的少女，穆念慈怎会不知道弱肉强食的社会规则。但没有办法啊，她只是贫家之女，出身尚且远不如郭靖有名堂，是草根中的草根，基因根骨说不上多好，能练到现在的程度，并有了武林底层人物梦寐以求的福缘：被顶级高手指点，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但可惜她的福缘只让她阶层小幅度跃升，若是一生跑马卖解维生，倒也不失自在。无奈她误入了主线剧情，遇到的敌人都是武林顶级的二代们，于是被黄蓉抓、被欧阳克抓、被杨康骗（三联版还要加上一个奸字），渡过了极为悲惨的一生。三联版中，制服她的还要加上一位彭长老，她虽然多活了一些年，并生下了主角，但没有看到杨过功成名就，光宗耀祖的那天就死于贫病交加之中。穆念慈的一生，似是普通底层武林人物的写照。

录丘处机诗词一首：

桃源忆故人·故人别后闲吟罢 [作者] 丘处机 [朝代] 金

故人别后闲吟罢。寂寞云溪潇洒。百尺孤松影下。独弄周天卦。清风皓月虽无价。妙手奇工难画。欲向世间夸诧。谁是分真假。

旧版中穆念慈用得是破玉拳，三联版把这套拳赠给了华山派，此处改为逍遥拳。黄蓉点的穴道，也从环跳穴改为了志室穴，制服穆念慈后，黄蓉准备彻底解决她和郭靖的名分问题：

黄蓉拔出匕首，嗤嗤嗤嗤，向她脸蛋边刺十余下，每下都从她脸边擦过，相距只是厘毫之间，然而并未伤及她的毫发。穆念慈闭目待死，只感脸上冷气森森，却不觉痛，睁开眼来，只见一匕首戳将下来，眼前青光一闪，那匕首已从耳旁滑过，大怒喝道：“你要杀便杀，何必戏弄？”黄蓉笑道：“我和你无仇无怨，干么要杀你，你依了我，立一个誓，我马上放你。”穆念慈生性极为刚烈，虽然本领不敌，一口气却无论如何不肯输给她，厉声喝道：“你有种就把姑娘杀了，想要我来求你，那趁早别做梦。”黄蓉叹道：“这样美貌的一位大姑娘，年纪轻轻就死，实在可惜。”穆念慈闭住双眼，给她来个充耳不闻。 　　隔了一会，黄蓉轻声道：“靖哥哥是真心同我好的，你就是嫁了他，他也不会喜欢你。”穆念慈睁开眼道：“你说什么？”黄蓉道：“你不肯立誓也罢，反正他不会娶你，我知道的。”穆念慈奇道：“谁真心同你好？你说我要嫁谁？”黄蓉道：“靖哥哥啊，郭靖。”穆念慈道：“啊，是他。你要我立什么誓？”黄蓉道：“我要你立个重誓，不管怎样，总是不嫁他。”穆念慈微微一笑，道：“你就是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能嫁他。”

穆念慈的性格，看起来比刚烈担当韩宝驹还要猛，远超什么沈青刚，吴青烈，动不动就不想活，黄蓉虽然成功的打了她一顿，但是杀死她就越过底线了，并且会给整个事态带来恶劣的发展。穆念慈表现得视死如归，局势一时僵住。所以黄蓉改变战术，动之以情，穆念慈一听原来你是为了傻郭靖来的，那可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了。于是笑了起来，斩钉截铁的说出了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