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帮派推理的初啼——橘右黑和他的青帮系列

华文推理作家论·杂志作家篇·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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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右黑在《推理》杂志发表青帮系列的短篇推理小说前曾以黑斯廷斯为网名进行网络推理小说的创作，这些作品时至今日大多难以寻觅，因此我不会以“论”作标题，日后与之相似的无法阅读到全部或者大部分作品的作家我都会遵从此种标题的命名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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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由《推理》杂志开启的国内原创短篇推理小说十余年的繁荣时期刚刚启程，进入第三个年头。很多彼时响亮的名字在这一年第一次登上《推理》的舞台（当然，他们中也有在此之前已经在网络平台、《推理世界》、其他杂志发表过作品甚至业已成名的作家）：林斯谚、御手洗熊猫、鸡丁、王小妞、言桄等等。

不过相比于这些作家们或者以外国为推理故事的舞台，或者以无法第一眼分辨身处何处的现代都市为舞台，或者沿着新本格推理的道路前进，或者把自己委身于岛田庄司的奇想世界中遨游，在当年有一位把读者们带回清末民初的纷乱世界，展现旧日中国传统文化的作家，他就是橘右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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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读完橘右黑青帮系列的五篇作品后回过头去看第一篇〈十诫〉，其中会透出与初次阅读时不同的味道，这是一个世界被塑造成功的证明。

橘右黑选择青帮中结拜的八位兄弟“龙虎梦牙鬼雾桥塔”为书胆，在每一篇小说中以其中一人或几人为核心进行故事情节的编排。把青帮洪门的帮派之争、警察与帮派的勾心斗角甚至是乱世之中的家国情怀作为背景，有时也让它们突入故事之中。但更重要的是，最终每一个故事都会回到这八个人所具有的情义理三个字上，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听到那阵阵撕心裂肺的呐喊，这是那个时代的人之悲剧。

〈十诫〉以桥爷被青帮家法处置，却因现场的密室状态和奇特的行刑方式“招魂引”引来非议作为谜面。〈任法兽〉中描述了几个应该已死之人在被送往孤岛后接连从棺材中醒来（是不是听起来有点熟悉，却又不那么相似），最后却发现有一个人再也不会醒来的另类孤岛模式。〈万丈魔〉里九个小偷为了争夺万丈魔的名号，各显神通偷窃亲王府却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娃娃大哥〉在一个不详的房子中发生了暴风雪山庄模式下的童谣杀人案。〈乌夜啼〉把一件血腥的分尸杀人案和一件离奇的凶器勒杀案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如此观之，似乎橘右黑在撰写青帮系列时对推理元素的重视也没有落下，不过这些案件都是为了故事，为了他笔下的世界服务的。但是这并不代表橘右黑的诡计设计会落于人后。在青帮系列中，传统文化不仅仅作为背景出现，也早已渗透进了诡计之中。【这里我需要泄露青帮系列的部分谜底，当你看到下一个实心方头括号时即为泄底结束】〈十诫〉中利用中国第一本魔术专著《鹅幻汇编》中的魔术手法设计成诡计的“招魂引”的真相、〈任法兽〉里以任法兽的形象设计的凶器并最终成为指认凶手的物证、〈万丈魔〉中藏匿海外洪门兄弟名单的方法人牙雕、〈娃娃大哥〉里的假证据和凶手自白信的所在、〈乌夜啼〉中把旧社会中的落后枷锁抽离并实体化后化为的勒杀凶器。【泄底结束】它们是橘右黑把传统文化凝炼而成的产物。

橘右黑的文字在前期作品时其实也并不能说突出，人物对话的风格也很单一。但当他减少密集的对话后，文字的成长就在〈娃娃大哥〉和〈乌夜啼〉中显现了出来，两篇小说的氛围让人沉浸其中，难以自拔。而且最值得一提的是橘右黑在不断的改变自己的叙述风格，〈任法兽〉在某人的梦境和孤岛中的故事里切换，〈万丈魔〉以九个小偷的视角按照时间顺序讲述故事，〈娃娃大哥〉分为童年时期和此时此刻的暴风雪山庄两条线，而最终这种尝试在〈乌夜啼〉中开花结果，POV写作手法在此篇中达到大成，全篇没有一个视点角色是重复使用的，并且读者也没有可能猜到下一个出现的视点角色会是谁，但故事顺利的在最后真相大白，余韵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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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帮系列中没有固定的侦探角色，负责解谜的侦探役十分多变，橘右黑也适当的淡化了他们的存在。虽然是一个系列，却不用名侦探来束缚故事的发展，这正是青帮系列独具魅力的原因之一。

虽然并非仅仅是用于写作推理小说的观念，橘右黑在〈十诫〉的作者后记中摘录的这段话我认为值得学习：“1978年诺贝尔奖获得者艾萨克·辛格曾经说过，他在写一篇故事之前，必须具备三个先决条件。第一得有悬念和情节；第二得有写那个故事的愿望，或者说激情，不写不行；第三得有一种幻觉，认为只有自己是唯一能写好那个故事的人。”我想，如果拥有这种激情和自信，不论质量如何，至少写作会变成一件有趣的事。

不过橘右黑或许是因为现实中纷繁的事物难以继续写作，在〈乌夜啼〉发表之后，他的创作就此停滞。“龙虎梦牙鬼雾桥塔”的故事虽然揭开了大半，但虎爷的下落我们终究是无法知晓了。虽然橘右黑的诡计设计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风采但对推理读者来说可能并不足够，不过他写就的故事和笔下的世界定能让读者忘返多时。我曾和友人如此述说过：“我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推理小说的中国化，但我想看到在中国的历史背景下，采用中国传统文化设计的诡计，比如那些伟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们，更进一步的说，我想看到具有“美感”的诡计，而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这样的可能性。”可以说，橘右黑的小说中有着能称之为“奇、隐、巧”的诡计存在，但还尚无具有“美感”的诡计。我一边对这位在仍处黑暗中的道路上探索迈进的前辈表示敬意，一边期待着具有“美感”诡计的作品能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