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的幽灵:哈姆雷特与德里达
其实是前年的外国文学课程作业,写得很烂但这个话题应该有意思😋 莎士比亚的幽灵:哈姆雷特与德里达 摘要:《哈姆雷特》中的幽灵起到另类的作用,本文将作用分为三类,并根据创作背景和哲学思想对“幽灵”作进一步的解说。法国哲学家德里达的“幽灵学”与莎士比亚的幽灵在本文中所形成的对话关系也说明着他们的哲学与文学创作有着共同的“幽灵”性格。本文梳理这些关系,试图展示人物角色与历史和哲学之间的关联。 关键词:《哈姆雷特》 德里达 幽灵 导言 一.叙事中的幽灵 (一)老和姆雷特的角色 (二)幽灵背后的正义 二.历史中的幽灵 (一)德里达与马克思 (二)莎士比亚的进步观念 (三)哈姆雷特的两难困境 三.哲学中的幽灵 (一)德里达思想之源头 (二)“永远在别处” (三)莎士比亚的幽灵 结语 导言: 哈姆雷特的犹豫是因为他特有的性格,还是社会与其条件共同建构的产物?本文认为幽灵是解答这一问题的关键,而这一幽灵跨越时空在哲学家德里达那里再次出现。通过对两者进行比较分析,我们能对文学中个人与社会的联系有所认识。本文将分三部分对其进行论述——叙事中的幽灵,介绍其在文本中的作用;历史中的幽灵:结合文本和德里达的经历,分析幽灵的象征作用;哲学中的幽灵:深化总结前两节的分析,结合德里达本人的哲学分析哈姆雷特犹豫的原因。 叙事中的幽灵 幽灵必然首先出现在具体文本中,在第一节我们介绍并分析《哈姆雷特》中的幽灵形象:第一步先介绍老哈姆雷特的幽灵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及所起到的作用,再分析莎士比亚设置这一角色背后的诉求。 :老哈姆雷特的角色 哈姆雷特之父的幽灵告诫哈姆雷特要为自己复仇,并告诉了他自己真正的死因,随之情节充分展开。我们可能会将这一幽灵视为情节的导火索,但是在第一幕的第二场中,国王指责哈姆雷特过久地停留在丧父之痛中:“它表现出一个不肯安于天命的意志,一个经不起艰难痛苦的心,一个缺少忍耐的头脑和一个简单愚昧的理性。”国王的话指引出了一条单纯的路,即接受天命,而不是在麻木的粗俗状态中停留。读者作为了解故事来龙去脉的旁观者。发现幽灵正是这一条“坦途”上的障碍物,况且这段时间内幽灵还未与哈姆雷特正面相遇,由此一个潜藏(这是它甚至没有起到直接的情节作用)的幽灵已经宣告了顺畅的天命的不可能性。 回到哈姆雷特身上,在看到其母那么迅速地改嫁之后,他固然感到无比困惑——为什么国王的“天命”如此急速地实现了?他心中也产生了怀疑的幽灵(这一幽灵没有面孔,是无方向的疑惑),但它是与母亲改嫁的现实相对抗,同样的是老哈姆雷特的幽灵与他已死的现实对抗。(结尾处有象征般的呼应,哈姆雷特之母误饮本该杀死他的毒酒而死)在某种意义上,幽灵便是疑惑的弱势者内心产生的幻影。在哈姆雷特内心中的幽灵与现实中的幽灵重叠之时,老哈姆雷特才“真正”地推动了情节发展。 我们在这一部分发现了幽灵角色的三个功能:直接推动情节发展,阻止潜在支线的发展或推动主角的怀疑成为现实。 :幽灵背后的正义 如果没有幽灵这一角色,那么结局是显而易见的,或者故事本身就不会发生。并且在故事中它首先遇到的并不是哈姆雷特,这意味着情节的发生有着偶然性(如果哈姆雷特内心没有怀疑的幽灵,那么其父的幽灵变成了机械降神式的外在者)。幽灵遇到的那几位仆从是否会将这一奇异现象报告给哈姆雷特,成了情节运行的关键。在此,幽灵与情节(历史)的次要者相联系,后者在数量上占多数,要是转换一个语境就会变成“人民”。后来哈姆雷特与幽灵相会后,与仆从发誓保密,这意味着负有反抗使命的共同体的建立。另一种说法:是“人民”将哈姆雷特引向自己的命运与斗争的。显而易见的是哈姆雷特与国王的对抗是善与恶的二元对立,而不忽略的也有莎士比亚笔下“群众运动”的幽灵,模糊的大多数在发挥不明确的历史作用。对于这种传统二元对立在文本中的分散,我们在后文中会发现它最终走向了一种解构,并和推动历史的革命紧密相连。 正是因为不明确这股引导力量的实质,哈姆雷特才会选取幽灵的形式作为正义的补充:它的虚构的文本中促进所有人的在善于恶的激烈斗争中走向毁灭,在历史现实中分散于群众和宫廷之间作为模糊的历史动因。因此我们有必要联系莎士比亚的思想来进一步认清“幽灵”的面貌。 历史中的幽灵 这一部分展开对历史背景的分析介绍:首先是德里达的幽灵学与其时代背景,其次介绍《哈姆雷特》的创作背景,最后将二者交织在一起构成历史的共鸣,并落回到文本中加以对应。 :德里达与马克思 马克思的哲学是实践的,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的人类”,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但是经过德里达解构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里,显然是没有体现的。德里达的立场是:“在我看来,解构主义除了激进的进化之外,根本没有意义,也没有主题,即在某种马克思主义传统中,在某种马克思主义精神中,至少是这样。因此,这种试图刺激马克思主义发展的尝试,被称为解构主义。”德里达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是解构。在解构的过程中,解构本身不仅被阐明为是文本或踪迹,他们是本源性的增补的另一种概念,也可能阐明为一种被非法盗用的另一种概念。 在马克思主义那边,理论或理论的前提总是已经实现了的(对历史的分析,对异化的阐释等)而在德里达的幽灵化马克思那里,则不断拖延着现实的来临——最终的弥赛亚尚未到来。革命本身具有融贯的二元论结构,而德里达却把目光转向别处——真相已经散布在事件的网络中,本质不仅存在于二元论之中......如果不走向解构,那么之前的努力都是不彻底的。被“忽略的因素”会成为新的起源性力量强行将革命重启。但稍微带些讽刺意味的是,德里达的幽灵学正是在共产主义运动在全球范围内陷入低潮时出现的,颇有一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意味。他便是通过解构的方式,为他幻想中的革命保存的力量,虽然这种力量本身也是属于学术出版物的“幽灵” :莎士比亚的进步观念 文艺复兴运动使欧洲进入了“人”的觉醒的时代,人们对上帝的信仰开始动摇。在“个性解放”的旗帜下“为所欲为”,这是当时的一种时代风尚。这一方面是思想的大解放,从而推动了社会文明的大发展;另一方面,尤其是到了文艺复兴的 晚期,随之产生的是私欲的泛滥和社会的混乱。乍一看,这仿佛就是将神的体系替换为了人性,而不是摧毁一个属于至高者的位置,如果人要依靠神的高度成为人,那么人的自立真得能够得到保障吗?在这一方面,文艺复兴运动显然是“理论”上不彻底的。因为人的内在性没有得到描述与进一步的分析,所以时代的进步是相对短暂的(发生于同一位置的短暂更替之中),而随之而来的欲求的无限扩张是难以处理的。哈姆雷特在他所处的时代所进行的创作(就《哈姆雷特》而言),就像在洪水来临之际研究水利工程,处于“挽留”的阶段。神和神的体系,早就在经院哲学那里变得精致而透明了,而人反而是黑暗而不可知的。莎士比亚的深入思考便是抵达了人的精神的内在结构之中(哈姆雷特的内心),而他无法摆脱宗教的圣光(人的完整性所留下来的缝隙)。由此,莎士比亚摸到了进步观念的极限——描述探索一个新的结构,而对背后的本质主义无动于衷——他描述着人,依赖着神的形象。就像在许多研究中看到的,现代小说还与古希腊叙事型有着密切的联系,体现了思想变换的表面和坚硬的实质。 :哈姆雷特的两难困境 鬼魂: 不要忘记。我现在是来磨砺你的快要蹉跎下去的决心。可是瞧!你的母亲那副惊愕的表情。啊,快去安慰安慰她那正在交战中的灵魂吧!最柔弱的人最容易受幻想的影响。去对她说话,哈姆雷特。(第三幕 第四场) 鬼魂在哈姆雷特误杀他人之后,对其进行了劝诫。哈姆雷特用残酷的真相刺激着她让她惊愕而疯狂。但鬼魂对母亲的描述同样适用于哈姆雷特本人——“最柔弱的人最容易受到幻想的影响。”哈姆雷特之所以误杀波洛涅斯,是因为后者和她母亲共处一室,让他误以为波洛涅斯就是国王。说明他早就接受了母亲改嫁的现实并将它作为行动的依据或出发点,正如德里达在承认社会主义运动陷入低潮的情况下提出了他的“幽灵学”;而哈姆雷特期待的是复仇,即杀死国王而不是改变什么“现状”,正如德里达是在用拖延的方法为某种革命保存力量。在后来“戏中戏”的模仿中,哈姆雷特凭借对现实的再现使现实成为现实(揭穿了国王的阴谋),而无力进行真正的复仇,仿佛一次巨大的失误就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在这里,我们发现哈姆雷特和将他创造的作者面临着类似的矛盾即“行动或认识的缘由”是自己所要回避却无法认清的幽灵。哈姆雷特所要改变的现实已经无可挽回的逝去了,文艺复兴对希腊艺术的重启也是“无奈之举”......在起源处的内在矛盾使哈姆雷特的复仇导向体系的毁灭,在那里所有矛盾都消失了——悲剧性的和平。 哲学中的幽灵 这一部分介绍幽灵在哲学方面的表现:首先介绍德里达的哲学道路的出发点,再将其拉回《哈姆雷特》的文本对应分析。在这一部分实现个人与历史的统一。 :德里达思想的源头 海德格尔转换了胡塞尔现象学发生概念的论域,转而去寻求存在论(存在者互相关联的网络)的发生,也就是说海德格尔只是继承了胡塞尔现象学的方法,除此之外,与胡塞尔的关联不大。而德里达在奠基处实现了起源的辩证综合,用“不可更改的事实”取代了“不可更改的本质”,从而在最彻底的意义上背叛了胡塞尔先验现象学的宗旨。德里达认为,胡塞尔现象学既是对形而上学的批判,又是形而上学事业的参与者,它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它正着手批判的系统中。“现象学批判形而上学……只是为了恢复它。”所以德里达把胡塞尔的先验现象学归结为一种“在场的形而上学”,而德里达的发生现象学研究正是对胡塞尔先验现象学传统形而上学本性的解构。 发生现象学的研究最终构成了德里达“解构”思想的发源地。德里达解构思想的一些基本概念诸如:“延异”、“替补”、“踪迹”都是从其中发端的。 一个简短的介绍:胡塞尔在静态现象学中察觉了主观的有限性,不回过头来对观念的自发性进行构造,现象学就会成为一潭死水。因此静态现象学和发生现象学拥有着不同的“性格”,二者的交互使用为现象学的活水提供了充分的可能。但缓慢的交替无法消解形而上学式的现象学(对世界背景整体性的无条件预设)。当我们遇到德里达奇妙的中后期文本时,文学理论家都认为这是不合逻辑的呓语,然而德里达正是将严谨的胡塞尔哲学推进到了哲学,后者的目标在梅洛庞蒂那里得到了混沌式的表现,而德里达则在更彻底的位置上给予梅洛庞蒂同样的批判:将客体对象化的静态分析,是对发生现象与动态的暂停,而不走向动态,静态分析也不会有独立的结果——必须走向辩证法。 我们在这里无意涉及具体的文本分析,只是推出一个对比:德里达的哲学是通过将现象学摧毁的方式将现象学贯彻到底。放弃那片暗流涌动的池塘,选择赫拉克里特式的激流来回答意义问题。 :“永远在别处” 在挖掘自身起源的途中,目光却离自身越来越远: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表现了此在的三重绽出:其一是作为先行于自身的存在,此在正在成为它最本己的可能性,由于这种先行构成了总是已经到来的此在和后来被海德格尔反复提及的“被抛”(在这里海德格尔显然受到了基督教思想的影响)。其二是此在接受了自己固有的局限性,在扩张的过程中将起点重新占有(回头看的存在论)。其三便是由于向“曾经所是”的回归,自我的重复建构了“先于”—“已经”—“寓于”的整体结构。后来海德格尔也意识到了这种“出走”会使得存在论失散导致其结构的失败,他选择的更为激进的“天地神人”的四重发生结构......而种种努力没法解决“存在”永远在别处的特性,只能在外部“是”内部。个体叙事再次必然失败,只能走向交互主体和更为广泛的大多数。在此处我们可以联想到哈姆雷特无法实现的复仇目标,其父的幽灵也必须按照反现实的历史作用来理解。类似的,海德格尔的幽灵就是那个不断后撤的“是”,在探索的过程中离目标越来越远,转向对旅途本身的描绘(《路标》)和最终的毁灭。 :莎士比亚的幽灵 综上文八个部分所述,幽灵同时在三种空间中体现着:(一)抵达目标(不存在的幽灵)的直线:德里达对弥赛亚式革命的期待,莎士比亚心中的“人”和哈姆雷特的复仇之火。(二)内部空间的膨胀——德里达对现象学精神的贯彻,莎士比亚对复杂人性的描绘与探索和哈姆雷特行动的犹豫。(三)中断的线:德里达的“延异”,莎士比亚时代的局限性和《哈姆雷特》的结局。在此,幽灵变成了反抗思想从始至终的不可能性,也因为一部分人无法摸清促进历史运动的实质。时代的迷雾让人无法认清自己,而幽灵或许也是这片迷雾中的一部分。 结语 《哈姆雷特》中的幽灵的不可能性预示着哈姆雷特复仇的不可能性和他出了名的犹豫,而幽灵作为更深层次的象征根植于莎士比亚的思想之中,本文以德里达为镜,说明了幽灵的跨时代本质。因时间原因,德里达受到莎士比亚影响的具体方面没有介绍,仅仅是对相似之处稍稍勾勒,时代之间具体的分歧仍是无法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