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一边介绍古城巷里的住户,一边讲解着不同街道中居住着的不同民众的生活习俗。这个民族特别会赚钱,又特别能攒钱,听来像是东家长西家短相互打趣的拉家常,想必在这里的左邻右舍,宽容度是很高的,我在随意游荡的过程中,遇见了席地而坐对弈的当地居民,也遇见了下班路上三五成群坐在路边歇脚的姐姐,以我拙笨的分辨力,还暂时分辨不出他们是哪个民族,不过都长得好好看呐。
古城的街巷里,因为是平地起楼巷,奇特的建筑模式,底层是商铺,临街起楼梯,上去之后,你以为是屋顶,结果发现又是一层,甚至是街巷伸到幽远的地方,每家每户门前都种植这盆栽,初来乍到,你会问,为什么他们会把绿植悉数放在大门外或者自己家墙外面,大有一种让旁人来欣赏的大公无私的感觉。说是盆栽,规模大的,甚至是花箱,不足够统一,应不是市政工程的统一绿化,小姐姐说,这些盆栽或者植物,基本都是老百姓自己家种的,他们的院墙里也有,葡萄哇、无花果哇,甚至是爬山虎,真的超多爬山虎,或许这样一种坚强的植物,在干旱的开始能够日复一日的绵延着绿意,院墙外的更丰茂一些,无形中成为每家每户妆点自家院落的饰物了。
在宽阔的街道上,是煊赫的商业浪潮,而拐进小巷,就能收获最真实的属于喀什的人间烟火。我想,这是喀什最迷人的地方。即便是商业区,你可以看到各类民族味道十足的商品分区:样式各异可以用五彩缤纷来形容的花帽;花盆巴扎里堆放着大小不一的花盆花瓶;有着民族特色的药茶,成为街上瞩目一景,而好吃的我,一直在问,那个谁家的缸子肉最好吃?谁家的烤肉最鲜嫩?哪里买到的馕最香?
旅行途中,往往是眼大肚子小的,即便走了很远的路,消耗了不少的热量,但肚子依旧不足够争气到能吃下更多。和小姐姐逛街的时间,吃了一个烤包子、一个夹心炸糕、两颗硕大的入口即化的无花果、喝了一杯鲜榨石榴汁,手上还拎着三个包子,已经饱腹感满满,但街边油煎滋啦乱响,金黄色的本地炸鱼、羊肉抓饭、现做酸奶、大小不一的烤肉串等,多想再吃一口啊,再扬一扬手中的包子,心中有些怅惘。
与小姐姐告别时,问她一个问题,喀什博物馆离得远不远?小姐姐倒说,不建议去博物馆,倒建议去百年喀什馆,这个展览能够反映喀什这些年的发展变化。听从了建议,直接街边打车过去,距离老城有段距离的城外的大路旁边,折进去才看到建筑有喀什特色但却很正经的楼宇,中午硕大的阳光底下,甚至没有一点阴凉,到门口被告知只有团体预约才能进去,心中一沉,不妙,多数白跑了一趟。
估计是看到我脸上失望的表情加上我坐着车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的不容易,门口小姐姐招手让我进去,在几无人参观的安静的中午,与其被我纠缠着,不如顺水推舟故意放过我这条“漏”网之鱼,我也侥幸能够一览小姐姐口中百年喀什馆的风貌了,百年,是属于这座城市的近现代史了。
近代史对于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而言,是充满屈辱的。这份屈辱即便在遥远的内陆也未能幸免。从阿古柏入侵喀什到清代沙俄在新疆地区的活动,再到西方各个国家的探险家分别来到中亚腹地之中,意图划分些甜头,在文字典籍中,还能捕捉到他们的影子。其中就包括斯文·赫定,我们到现在还能看到他描述这个旅程的著作《穿越亚洲腹地》,从中,我们窥见一个世纪以前新疆这片土地上演着的故事。
但,百年喀什,显然不能够满足我对这座城市的渴求,甚至,从馆里出来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好似看了什么,属于这个地方从落后到现代化的发展,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被黄沙掩埋住的厚重。或许,算得上历史的,还需要时间的沉淀,我有点疑惑导游小姐姐为什么会贬低博物馆而过分抬高百年喀什馆,或许也是一个在中学被历史学科折磨坏的孩子。还是决定要去喀什博物馆看一看,即便不值得看,也有上万年的时间尺度对比,不会太差。
高台民居,是我此行南疆最大的目的。而把这个重头戏留在即将离开此地的头一天,多少是想为此次行走画上一个隆重的句号。大概是十年前,在大学课堂上,听民族史学老师讲解新疆各民族特色时,提到过高台民居,无理由的被这个名字吸引,但穿越时间的游历,最终留在脑海的只有,这些是维吾尔族民居,而再想问更多时,同学中的新疆朋友,均与喀什这座城有千百里的距离,新疆太大了,没去过高台民居。
而终于走到高台民居前时,看着周围高高隆起的一排沙漠色的房子,对于它所蕴含的意味还了解甚少。显然,地方政府也在像推进喀什古城旅游化发展一样,在推进着高台民居的改造,作为从历史深处走过来的聚居区,它甚至目睹过西汉张骞的西行和边疆守护者耿恭的到来,两千年了,就这样一层层堆积成承载着维吾尔族家庭理念和民族历史精神的建筑,虽耸立在面前,它依旧老相十足了,你走到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整修的角落,能看到已经倾颓的一座座房子,没有钢筋没有混凝土,只有一块块裸露的黄色砖块,就像通过一个人的皮囊看到了肌理。
已经整修好的院落,保持着维吾尔族人家生活基调和每一个院落原来的模样,这个是高崖上的土陶人家,那个是铁匠人家,还有高台沙浴盐蒸和卖药茶的,交通和位置较好的位置,被现代化的咖啡馆占据着,院落里长着粗壮的无花果树,留下偌大一片绿荫,绿荫下摆躺椅几把,一边咖啡飘香,一边抬头看晴空无云,任由精神去流浪,去攀援无际天空中的飞鸟,或者只盯着那未被摘下的无花果,都是内心不被人知的小确幸。
因为一部分民居在整修的缘故,我在数条街道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个来回,三四点钟的太阳,犹如内地正中午的阳光一样浓烈,我挨着阴凉走,一边走一边欣赏的拍下看到的街头巷尾好风景,以至于有店家问,你是要租店铺吗?哈,我这个游客被当作了寻找商机的投资者了,显然是高估我了,在行走而外,这也是一个有趣的遇见了。在走到已经再不想走时,我蜇进一个叫作“达瓦孜咖啡”的咖啡店,向一位长相颇有民族特色的小哥哥要了一杯不加奶和糖的美式咖啡,获得暂时的阴凉,依旧是傻傻分不清维吾尔族和塔吉克族同胞的长相,也不好细问,就把问题一口闷在凉爽令人清醒的咖啡之中,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头脑立即清爽起来。
时间还早,距离八点落日还有四五个钟头,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游荡,于是去喀什博物馆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接着香妃园也冒了出来,啊呀,距离离开喀什最后一个白天的最后四个小时,我发现,我还没有更好去探寻这座古老的城市,甚至,连她新城的边边,都没有踩上一脚,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