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戈里综合症
Thibierge, S. (2009). Le syndrome de Fregoli. Journal Français de Psychiatrie, (4), 37-40.
我不想深究弗雷戈里错觉综合征(syndrome d’illusion Fregoli)的历史,我只想说几句关于它的看法。首先,我要说的显然很简单。简而言之,正常人—我们称之为正常人—非精神病人的特征是:我们与现实的关系的特征在于,它恰恰基于这样一个事实:原则上,我们认识现实。我们认识现实的意义在于,当我们早上起床时,发现同样的客体、同样的人、同样的电话号码在他们的位置上,我们并不感到惊讶。我们认识现实。
但奇怪的是,当我们仔细思考时,我们会发现,我们以这种方式认识现实这一事实与另一个同样显著的事实相辅相成,那就是,严格来说,我们在这个现实中什么也没有认同。我们什么也不认同,而这正是我们能够认识这一事实所必需的条件(Nous n’identifions rien et c’est la condition à laquelle est subordonné le fait que nous reconnaissons)。如果说现实是我们所熟悉的,那正是因为我们几乎什么也不认同。我说“几乎”,是因为在现实中,我们当然会认同一些东西。当我们确实认同某种东西时,也就是说,当某种东西打破了我们接受现实的连续性基调时,当某种东西以我们可以说已经认同它的方式向我们发出信号时,通常会伴随着惊讶,甚至是焦虑,以及焦虑的必然结果,也就是说,它可以达到付诸行动的程度。
我们认识到的现实从根本上说是单调的,这也是我们能认识它的原因。如果我把这一点作为出发点,那是因为我要讲的这个被称为综弗雷戈里错觉综合症的综合征,它非常了不起,因为它向我们展示了精神病的一个结构性特征,但它以一种非常孤立、非常特殊的方式展示了这一特征,那就是,在这个综合征中,情况恰恰相反:主体认同,不断地认同。他不是在认识,而是在认同,而这正是这种综合症的有趣之处,他所认同的客体具有始终如一的特征。
首先,我想说说弗雷戈里综合征被发现的历史背景,这让我能够提出以下看法:我们在这里讨论的综合征,比如科塔尔综合征、精神自动症和弗雷戈里综合征,都不是今天临床医生特别熟悉的综合征。我认为在当前版本的 DSM 中并没有将它们列为综合征。然而,我们从法国精神病学的一个时期继承了这些综合征,而这个时期被证明是异常富饶的,恰恰是因为像克雷朗博(Clérambault)这样的临床医生,或者像库尔邦(Courbon)、费尔(Fail)这样发现了弗雷戈里综合征的临床医生,并不精通精神分析...... 但他们很注意倾听病人的倾诉,并小心翼翼地从病人的倾诉中分离出最有特点的特征,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结构性特征。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够通过这些综合征来识别精神病的基本特征,也就是说,这些综合征不是局部的,而是基本特征。马塞尔-切尔马克(Marcel Czermak)的作品《客体的激情》(Passions de l’objet)(1:M. Czermak, Passions de l’objet, Paris, éditions de l’ALI, 1996.) 和《父名》(Patronymies)(2:M. Czermak, Patronymies. Considérations cliniques sur les psychoses, Paris, Masson, 1998. ) 的优点之一,就是让分析家们注意到,我们在这个今天常常被遗忘的经典临床中,找到了通往极具启发性的精神病结构方法的途径。
那么,简而言之,弗雷戈里综合征是如何产生的呢?首先,它包括什么呢?它包括这样一个事实:患者总是认同同一个人,同一个迫害者,而不是他可能不得不面对或接触的其他人。在经典的案例中,在 1927 年确定的第一个病例中,患者是一名女性,她说她受到了女演员罗宾的迫害,罗宾是当时一位伟大的戏剧演员,她说:“罗宾向我发出冲动,她对我施加行为,她强迫我,例如,在特定的时间手淫,她在最多样的伪装下做了这一切”。换句话说,罗宾不仅能够以任何人的外表出现,而且还能改变人的外表。因此,这位病人说的是,在她所面对的那些人那里,她实际上一直在面对同一个人:罗宾。因此,她给这个迫害者,这个以这种方式折磨她的东西起了一个名字,她总是给它起同一个名字,罗宾。对这位病人来说,这个名字就是她对迫害她的根源的认同:N,仅仅是为了表示它的重要性。
在科塔尔综合症、transsexualisme,甚至精神自动症等综合症中,“姓名”,尤其是自己的名字,经常受到打击,被触及到,并不再起作用。这是这一系列综合症的共同特征。在弗雷戈里综合症中,自身姓名的受损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因为患者必须与之打交道的其他人的所有姓名,以及他们的所有形象、所有外表,都被简化为一个相同的姓名:罗宾。在这些综合症中,名字总是指向同一个人。
让我退一步。我一开始就说过,神经症患者的特征在于,他认识到自己所知道的现实,但代价是什么都不认同。的确,我们与现实的关系只有在我们从根本上--你可以这么说--是愚钝(abruti)的条件下才是可以承受的。我们必须相对愚钝,才能认识现实。拉康用具体而又非常精确的术语提到了这一点,因为我们所压抑的,我们以这种方式,通过在现实中从不认同任何东西或认同很少一些东西的方式所节制的,就是拉康所说的享乐(Lacan désigne cela sous des termes spécifiques mais très précis, puisque ce que nous refoulons, ce que nous tempérons ainsi, en n’identifiant jamais rien ou si peu dans la réalité, c’est ce que Lacan appelait la jouissance)。享乐根本不是我们所熟悉的东西,与我们所处的时代可能让我们相信的相反,这个时代--由于与当代市场、交换、商业模式有关的复杂原因......--会倾向于对主体说:“你是我的......”。- 这个时代倾向于对当事人说:“好吧,去吧,你可以享受它,你可以尽情地享受它!”你可能会认为这种要求是令人愉快的。但实际上,情况并非如此。我们在临床实践中看到,无论是在个体身上还是在整个社会中,这种现代的要求本质上都是令人焦虑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们无法忍受享乐,我指的是神经症,普通人只能忍受经过节制的享乐,也就是说,只有当它让我们体验到我们的存在是一具身体,是一个具有统一性的身体,是一个我们向自己表述为永久的、相同的身体时,我们才能忍受享乐(Parce que nous ne supportons pas la jouissance, je veux dire les névrosés, les gens ordinaires ne supportent la jouissance que dans la mesure où elle est tempérée, c’est-à-dire dans la mesure où elle nous permet d’éprouver notre être comme un corps et comme un corps ayant une unité, comme un corps que nous nous représentons comme permanent, comme le même)。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早上醒来,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我们认出了自己。
我们或多或少、或好或坏地设法确保我们的享乐与身体的统一形式相容,这种方式绝非不言自明。如果我允许自己在一开始就说一句话,那就是我们正在谈论的这些综合症--科塔尔综合症、transsexualisme、弗雷戈里综合症,还有毒瘾--这些都是临床结构,在这些结构中,主体与享乐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以与我们相同的方式安排的。换句话说,其结果是,我们在这些主体和综合症中所面对的身体,并不是我们通常所面向的身体。当你检查一个患有弗雷戈里综合症的人时,如果你试图根据你对我们正常身体的理解来确定自己的方向,也就是根据解剖学中列出的器官来确定自己的方向,你是没有机会的。你拥有的唯一一个机会,就是遵循这些病人所说的,他们给出的享乐和身体的坐标,而它们与身体的形象,也就是镜像,是绝对不相容的( La seule chance que vous ayez de vous en tirer, c’est de suivre les propos de ces malades, et les propos de ces malades donnent les coordonnées d’une jouissance et d’un corps absolument inintégrables à l’image du corps, c’est-à-dire à l’image spéculaire)。
正是在这个镜像的问题上,弗雷戈里综合征是非常显著的。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罕见。一旦你发现了它,你就会发现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罕见。弗雷戈里综合征是一种综合征,在这种综合征中,身体的形象和指定这一形象的名称以一种示范性的方式分离开来。身体的形象,我将按照拉康的写法来写,非常简单,但这样写还是会改变一些东西,我这样写:i。
如果我去写,并不是为了写的乐趣,而是因为只要你把事情写下来,你就会发现自己不再处于坐标中,不再处于我们称之为“认识”的通常视野中。当我们写的时候,我们面对的是字母,而字母是我们无法认识但却能认同的东西。事实上,它是我们这些神经症唯一能够认同的客体之一。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认识字母。如果你在一个你或多或少熟悉的地方,但你不确定你是否认识它,你会对自己说:“嗯,就是它,是的......”,如果你稍微想一想,你可以对自己说:“是的,我终于认识这个地方了”。但如果你写下字母“a”,比如,你当然认为你认出了它,但实际上你并没有认出它,而是认同了它。你不能认出它,不能看着它,仔细研究它,然后对自己说:“是的,最终,这是我知道并认出的东西”(quelque chose que je connais et que je reconnais)。证据就是,如果我写出一个汉字,你肯定不认识它。要么你认同它,要么你不认同它,但你不能说你或多或少认识它:“是的,依稀就是它”。不,应该是:“我要么认同它,要么不认同它”。
强调书写和字母的这一特点很重要,因为只要你开始写,你就能发现一些东西,即使你没有意识到,但当你依赖于你认为你听到的或别人告诉你的东西时,你是绝对发现不了的。当你阅读那些发现了科塔尔综合征、弗雷戈里综合征等疾病的精神科医生的著作时,你会意识到他们并不一定是杰出的人,但他们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不幸的是,这个习惯或多或少在今天已经失传了:他们系统地写下病人所说的话。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在写下这些话的过程中,他们把事情放到了一个不再与他们认为自己理解的东西有任何联系的层面上。
因此,当你读到这些综合征以及它们是如何被发现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这些精神病学家对综合征的描述,对其特征的描述,是以一种非凡的方式完成的。另一方面,他们赋予它们的意义,他们为它们寻找的解释,却往往令人失望。换句话说,当他们试图去理解、认识时,他们会犯错误,但当他们注意到他们所观察到的,尤其是他们写在纸上的东西时,他们就不会犯错误。库尔邦和费尔就是这样发现弗雷戈里综合征的。他们意识到,病人总是给她所说的迫害她的东西起同一个名字。正是从这一点,从该综合征的语法特征出发,他们才得以将其分离出来。
另一个值得简要说明的问题是,这种综合症向我们展示了逻辑判断和结构判断在临床中的重要性。我的意思是,它不是在任何时候被发现的,而是在 1927 年被发现的。1923 年,约瑟夫-卡普格拉斯(Joseph Capgras)和让-雷布尔-拉肖(Jean Reboul-Lachaux)分离出一种非常奇特的综合征,他们称之为“替身的错觉综合征”(syndrome d'illusion des sosies)。卡普格拉斯注意到,在一个妄想受迫害的女人身上,有一点东西让他耿耿于怀。他说:“她是一个受迫害的女人,有自大狂,所有这些都是典型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点是不对的:每次当这个女人看到同一个人时,她都会说:’这不是同一个人,我认出了他的特征,脸庞差不多,外表差不多,但实际上,这不是同一个人’” 。卡普格拉斯在这幅相当奇特的临床图景中分离出了一些东西,他说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症状,并描述了这一症状。
随后,他有机会观察了另一位出现同样症状的病人,这对这些精神病学家来说非常重要,因此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这种症状就被区分为一种综合征:他们已经明白,有一些东西超越了疾病的现象学和描述性方面,而是给了我们一种结构性特征,值得作为一种综合征分离出来。基本上,在替身错觉综合征中,精神病学家们所发现的总是类似于这样的东西:相同的总是不同的(le même est toujours autre)。这是很有特点的:在替身错觉的主要病例中,在同一天内,我们向病人展示她女儿(的画像)一百次,她会说:“我不得不面对一百个不同的与我女儿相似的人,这不是我的女儿,这是一个相似的人”。这种现象被称为“替身错觉综合症”或 “卡普格拉斯综合症”。当这种症状首次出现时,人们非常担心;那是在 1923 年。1927 年,库尔邦(Courbon)和费尔(Fail)看到了我说的那位病人,她总是能通过不同的人认出同一个人。他们对自己说:从逻辑上讲,这与卡普格拉斯综合症正好相反。我们可以看到,在这里,最基本的语言结构是如何支持纯粹和单独传递的精神病综合症的可表述差异的(On observe comment, là, la structure du langage la plus élémentaire soutient des différences articulables de syndromes psychotiques qui sont livrés à l’état pur et séparément)。
在替身的错觉中,相同的总是不同的。而在弗雷戈里综合症中,不同的总是相同的。将最小的妄想性系统化分离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集中在逻辑结构如此简单的表述上。
在此不对弗雷戈里综合征的方方面面进行赘述,只想开门见山地指出,令人瞩目的是,像精神自动症这样的综合征,像替身错觉综合征这样的综合征,像弗雷戈里综合征这样的综合征,都是在法国精神病学极为繁荣的时期被发现的。1936 年和 1946 年,拉康从口袋里掏出了镜像阶段。大家都认为镜像阶段是拉康天才的杰作,这没错,只是他并不是从口袋里掏出来的。实际上,当我们仔细观察精神自动症的临床表现,也就是“替身错觉”或“弗雷戈里”等综合症给我们带来的感觉时,我们就会发现拉康所提出的惊人理论,他是通过将几种不同现象的线索汇集成一种基本现象而做到这一点的,他将这种现象的特征概括为镜像阶段的概念。
随后,他又进一步阐述了这一镜像阶段。后来,他定义了镜像形式,即镜子中的形式,它使我们的身体、我们神经症的身体具有一致性,只要我们把它想象成一个“一”。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一个“一”,但我们却把它想象成一个“一”,因为我们(需要)压抑并节制这具身体的享乐(Il n’est pas du tout un, ce corps, mais nous l’imaginons comme un, parce que nous refoulons, nous tempérons la jouissance de ce corps)。
然后,在他的教学中,在镜像阶段之后,拉康以极其简单的形式写下了镜像公式:i(a)。i(a)是什么?不用说得太详细,它是这样说的:我们只有在不享受的条件下,才能认识自己,才能根据我们的形象(实际上,它是我们生活中唯一的方向)来确定自己的方向(Sans trop entrer dans les détails, ça indique ceci : nous ne nous reconnaissons nous-même, nous ne pouvons nous orienter par rapport à notre image (et il n’y a que ça qui nous oriente dans la vie, pratiquement) qu’à la condition de ne pas jouir)。事实上,神经症在感觉不舒服并来到躺椅上的时候一般都会这么说,他们会说:“这不管用,我很无聊”(ça ne va pas, je m'ennuie),或者“我做这做那是出于不同的原因”。事实上,镜像被认识、被构成的原因,其特征就在于,正如我所说的,我们并不认同它。更确切地说,由于拉康的理论化,我们可以说:我们不认同拉康称之为“客体小a“的客体,我们不认同这个客体,其镜像是用来符号化压抑的(Et plus précisément, grâce à ce que Lacan a théorisé, nous pouvons dire : nous n’identifions pas l’objet que Lacan nomme « objet a », nous n’identifions pas cet objet, dont cette image spéculaire est faite pour symboliser le refoulement)。
我说符号化,是因为身体的形象的确是某种东西的符号。什么是一个符号?它是一个被放在另一个东西的位置上,却要去代表它的东西(C’est une chose qui est mise à la place d’une autre, et qui la représente)。我们可以说,身体的形象,只要它已经作为一种形象被构成了,只要我们相信它、热爱它、甚至爱上它,只要它构成了自恋的基础,只要它没有像弗雷戈里综合症那样被拆分被分解—因为在弗雷戈里综合症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那就是病人的身体被完全分解了,因为她说:“是罗宾指挥着我的姿势”。
因此,就我而言,在这种临床里,当我们觉得自己明白时—拉康经常强调这一点—我们的困难,也是这种临床的要点,就在于我们实际上什么都不明白,而这也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不那么愚蠢,因为我们能得以保护自己,这不是错,我们不得不这样做。但对于像这样的综合症,让我们说它洗去了一些我们从字面上急于理解事物的“紧凑性”(Mais avec des syndromes comme ceux-là, disons que ça nous lave un peu de cette compacité avec laquelle nous nous précipitons littéralement pour comprendre les choses)。这是不可能的。举个例子,听听transsexuel怎么说。或者是一个偏执狂,他跟你谈论他的身体形象,那么,你不会很好地理解。
不久前,我有机会和一个偏执狂交谈,他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容易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形象不符合他的要求。当我问他是否曾经照过镜子时,他说没有。当他向我解释他的问题时,我发现这个人似乎一直在把自己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他总是在转移自己,换句话说,他无法忍受自己的不同部分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共存,他唯一能忍受的是,自己在移动。因此,他不断地规划自己的旅程:从家里到地铁站,从一个地铁站到另一个地铁站,然后从地铁站到医院...... 他不断地以此为基础,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而他却无法将自己保持在原地(Il faisait en permanence tout un circuit articulé à ceci qu’il ne pouvait pas tenir en place)。
最后一点:拉康并不是凭空想象出 i(a)和镜像阶段的。他知道这种临床。在某位非常聪明的 M. Derombies 于 1935 年发表的一篇关于替身错觉的论文中(3:M. Derombies, L’illusion de sosie, Paris, thèse de médecine, 1935.),她引用了拉康博士借给她的关于替身的观察结果。在神经症患者身上很难发现 i(a)和镜像阶段的结构。另一方面,在弗雷戈里这样的综合症中,名字在一边,形象在另一边,因为病人说:“不是他,是罗宾”,所以形象和名字是脱节的,形象落在一边,名字落在另一边,然后客体落在第三边,它完全对准了,是罗宾。这是一个自主的客体,异类,一,始终如一( C’est un objet autonome, xénopathique, un, toujours le même)。要确定这些坐标(姓名、形象、客体)在神经症中的发生率要困难得多,因为形象被制作为去误认客体,以至于主体往往要经过一整套分析,然后再经过一些分析,才能阐明这个引导他的客体的某些东西。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认为,拉康的这种书写,即i(a)所指的镜像,只有通过自身姓名所符号化的操作(即阉割)才能维系在一起,这些镜像的坐标,可以肯定的是,拉康在精神病中发现了它们,但却是以一种独立的、不连贯的状态,在弗雷戈里综合症或替身错觉中发现的(Ce qui fait qu’on peut soutenir que cette écriture que Lacan a produit, l’image spéculaire notée i(a), qui ne tient que par l’opération que symbolise le nom propre (c’est-à-dire la castration), ces coordonnées de l’image spéculaire, il y a fort à parier que Lacan les a trouvées dans les psychoses, mais à l’état séparé, disjoint, dans ces syndromes comme celui de Fregoli ou celui de l’illusion des sosies)。
至于拉康非常关注的精神自动症,很明显,从根本上定义它的是一种回声结构,即主体直接从大彼者那里接收信息,没有倒置(inversion),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请”(SVP)综合征(syndrome SVP, salope-vache-putain),“你做这个,你做那个,现在你去那个房间”。在这里,不存在倒置的形式:主体直接被勾联到另一个人那里,但这种思维的回声,这种精神的自动化,显然是拉康揭示镜像阶段的来源之一。因为镜像阶段,镜面反射,恰恰是一种回声装置,它使客体,即精神自动症和精神病的,基本的再复制结构得以被节制,使之有可能被误认(Puisque le stade du miroir, la réflexion spéculaire, c’est précisément le dispositif en écho qui tempère, qui permet de méconnaître la structure reduplicatoire élémentaire de l’automatisme mental et de la psychose, c’est-à-dire de l’objet)。在我看来,克雷朗博给拉康带来的精神自动症,以及我提到的这种综合症,是他天才地重新拾起的纬线,这一点是绝对肯定的。他以一种全新的阐释方式将所有这一切联系在一起,事实上是如此之新,以至于我们对此并不十分重视。
的确,拉康所说的似乎很难理解,但从最基本的意义上来说,他所说的也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只要我们愿意做出努力,不要太费力地去“认识”这一切,并且接受这一点,我们必须按病人所说的来(on veut bien faire l’effort de ne pas trop vite chercher à reconnaître ce dont il s’agit, et accepter d’en passer par ce que disent les malad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