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期待世界末日》,因为已经是世界末日

拉杜·裘德的《不要太期待世界末日》,用嵌套的方式,让2023年的罗马尼亚和遥远的1981年的罗马尼亚产生了维系。
时空的并举与关联,让两个世代产生了回响。只是,这回响既是振聋发聩的,又是悄无声息的:
当时的罗马尼亚没多好,现在的罗马尼亚似乎更坏。
他像薄伽丘一样嘲笑精英,并将最后一丝尊严还给受压迫者,避免了父权主义的争论。
讲了一个什么故事
POST WAVE FILM
影片在结构上,分成了A面和B面。
A面名为“1981年一部电影的对话”,嵌套结构。
故事的主线发生在当代罗马尼亚,女主角叫安吉拉,她是一位制片助理,正在帮助东家拍摄一部安全生产纪录片。

她一天工作18个小时,一有空闲就用光头滤镜,化名博比特,在抖音上说着各种下流的话语,对世界做出肮脏的讽刺。
这个主线套嵌在了一部《安吉拉,步履不停》1981年的罗马尼亚电影里。
影片的主角也叫安吉拉,是个出租车司机,穿梭在罗马尼亚的大街小巷,面对形形色色的客人。
在开车的过程里,她认识了自己的丈夫,一个“优雅”的匈牙利男人。
1981年代表着那个时代的希望,街头干净且秩序井然。可一切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美好。
当时的罗马尼亚,处于齐奥塞斯库夫妇的独裁统治之下,人们没有自由。
当下的罗马尼亚,虽然是自由世界,但人们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变好。
此前是有人剥夺了你的自由,现在是你甘愿将自由拱手相送。

影片的B面,名为“原始素材”,是一个超过35分钟的固定机位长镜头。
新时代的安吉拉终于找到纪录片的合适人选,奥维迪乌。
他连续加班17小时,被汽车撞到,昏迷一年,最终瘫痪的事故,在公司高层不断地引导下,变成了员工自己的责任。
巧合的是,奥维迪乌的母亲,就是1981年的安吉拉。
在当时,安吉拉是一个勇敢走上街头,参与了特尔古穆列什地区匈牙利人与罗马尼亚人冲突的“女汉子”。
而现在,她是一个肥胖的老太婆,唯唯诺诺地配合公司和孩子说谎。
在影片的最后,奥维迪乌闭上了嘴,拿着一张一张绿色的幕板,在雨中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拍摄。只有他的妻子想到了未来

——他们是不是可以随便写点什么伤害我们的东西。
诚然,钱买不到自由和诚实,但是自由和诚实却能为钱所卖掉。在1000欧元的报酬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忍耐和闭嘴。
外媒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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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罗马尼亚新浪潮运动里,最活跃、最离经叛道也是最挑衅、最胆大妄为的导演,拉杜·裘德一直以来,都是西方评论圈的宠儿。
在评论方面,烂番茄网站目前收录了24条评论,均为好评;MTC媒体评分,为95分。其中《The Playlist》给出了100分的评价。
《不要太期待世界末日》在洛迦诺国际电影节上,得到了评委会特别奖和天主教人道精神特别表扬奖。
从文本上来说,拉杜·裘德并举了两个时代的罗马尼亚。旧时代被独裁者摧残,新时代被资本摧残。

两个安吉拉都是毒性的性别歧视的受害者——男人们不断骚扰和羞辱她们,暗示着一种相对直接的“那时如此,现在仍然如此”的解读。
在剧本里,裘德塞入了大量的讽刺:那些关于皇室家族、罗马尼亚政治家、宗教人士、北欧人和小学者的笑话一应俱全。没有人能幸免,甚至电影评论家也不例外:
片中,安吉拉面见了只拍烂片的乌维·鲍尔,他用拳头打倒了四位对他严厉批评的影评人。

影片的标题取自波兰诗人斯坦尼斯瓦夫·耶尔齐·莱克的一句引言,与影片无甚所求的态度相吻合。世界正在崩溃,只不过不是轰然倒塌,而是悄然消逝。
裘德轻松地在三种体例中进行切换(1981年16毫米彩色,高对比度黑白,博比特滤镜),为观众呈现了两位女性的日常生活,而不是扣人心弦的情节。
163分钟的影片没有一个明确的故事,它提供了一种更接近于沉浸式的体验,两位安吉拉都成为了抗议的形象,拒绝接受旨在让她们屈居原地的体制。
紧张和荒谬感,充斥着整部电影。剪辑师马里乌斯·潘杜鲁在剪辑室里巧妙地让两部影片产生了回响。

和裘德所有的影片一样,《不要太期待》也没有明确的结局,两位女主角的生活,没有肉眼可见的变化。
老年安吉拉依旧步履蹒跚,而年轻的安吉拉,也将会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渐渐变胖变老,变成老年安吉拉。
本身就是一种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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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太期待》放弃了线性三幕式结构,转而采用了更为碎片化和神秘的形式,在不同的时间线、画面和故事之间跳跃。
马里乌斯·潘杜鲁用极度有限的素材,创造了一个多元宇宙。
在影片里,齐奥塞斯库时代的罗马尼亚鬼魂和21世纪资本主义的受害者存在于同一个弹性的时空连续体中。
两个安吉拉行走在一次又一次的奥德赛旅途里,穿越银幕和屏幕,交织成图像的茧房构筑了完整的景观社会。

这是一个拥有许多层面的作品:除了资本购买人类的良知和灵魂外,裘德也研究了影像在我们逆行的数字生活中,是如何产生并传播的。
随着视听的混乱感被无限放大,影片的审美观影感受也到了临界点。裘德似乎希望用这种形式,创造情绪力量的引爆点,使主角的一切行为都有合理性的解释。
很显然,裘德将电影媒介,视为一种载体,一个可渗透的宇宙。
如此大胆妄为的手段,在影片中收到了奇效。人们不仅感受到了“时空穿梭”的快感,还体会到了“安吉拉漫游仙境”的眩晕感。

裘德不断测试着电影的边界,向外拓展电影的限制。他毫不妥协地穿梭其中,他证明了电影多变的力量——它能做什么,能成为什么,取决于导演的胆量而不是成本的多少。
艺术上的勇者,本身就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1955年,雅克·里维特给《电影手册》写信,说道:“罗西里尼的电影,正越来越越像业余电影,那些‘家庭影片’。”这位法国人并不是在指责这位老导演,而是电影令人振奋的力量的证明。
里维特说的“业余电影”是英格丽·褒曼主演的《火刑柱上的贞德》。罗西里尼在故事里,他描绘了贞德生活中最平凡的细节,而不是那伟大的英雄壮举。

影片只有69分钟,是不折不扣的“业余电影”。但也正如里维特所言,“其中一切都是有教益的,包括错误。”
这种从专业向业余转变的电影制作观念,也正是重新思考拉杜·裘德的角度。
在一个被资本、好莱坞大片以及超级明星所裹挟的电影世界里,《不要太期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抵抗。

作者丨云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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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丨凉茶
媒体统筹丨佐爷灵魂贩卖馆
「注:本文部分图片来源于豆瓣及网络,
若有侵权请主动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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