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父亲去屠宰场的一天
天还没亮,闹钟却响了,带着惺忪的睡意,我迷迷糊糊地起床准备洗漱,这时,敲门声响起“咚咚”“该起床,准备走了哈。”父亲探出半个脑袋说道。“知道了”我顺便看了一眼手机,才凌晨4点,窗户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头一次感觉晚上也可以这么安静。
我快速的穿好衣服:最外层是那种剪裁粗糙,又比较厚实地棉大衣,但防水效果差,一沾水就容易浸湿。裤子穿着从网上买的灰色棉裤,加绒款,可惜不是很耐脏,脚上穿着我弟从部队带回来的作战靴,耐磨又抗造。父亲着全身套着一件连体雨衣,一双长胶鞋,右边胶鞋里面还插着吃饭的家伙:一把杀猪用的短刀,长约40cm,刀柄早已被猪血浸染,已成乌黑色。再戴上帽子,俨然“雨夜屠夫”(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跟着父亲,坐上了他的那辆三大轮。因为是冬天,外面雾蒙蒙一片,就算开着远光灯,但连路中间的标志线也很难看清,眼前就好像刚刚煮沸的汤锅被打开锅盖一样,雾气朝着你的脸上扑来,除了没有迎面的热气感。因此父亲把速度放着很慢很慢。也还好穿的比较厚实,还戴着手套,所以尽管冷风从两侧呼啸穿过,也没有感觉有多冷。整个车子就是这一个缺陷,面前和头顶有护栏遮蔽,两侧却是镂空的。一个人坐里面还好,大概率不会被吹着,两个人就有点拥挤了,容易一人一边被冷风吹,或有时被雨淋。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一排排电三轮已井然有序地停好位置。刚进厂房,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真大啊,我感慨道。来的时候我思考着屠宰场大概有多大,但亲眼见到后,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以为它是到处飘散着猪粪,内脏,或者猪毛,又或者阴暗,墙上喷着血迹,地面血迹斑斑。但其实整体环境也还好,一进厂房,屋顶上就是一条条铁索带,上面挂着一排排黑漆漆地铁钩,在索带的运转下,已被切成一边一半的猪肉井然有序地向前运动着,肉贩子背上属于自己地那头,”咣当“一声,扔在自己的三轮车上。再往里走有几条长长的通道,每条通道顶端就是一条索带,肉贩子站在自己选的猪面前,砍掉它的脑袋,熟练麻利将它剖开,取出里面的内脏,厂房的工人会拖着一个铁篮子,默契地将丢在地上的猪头,各种内脏装进去,交给通道两边地小窗口,里面是专门处理分割脏器的。紧接着,再往里走,就是非常血腥、残忍的屠宰房,因为过于血腥,我就没有拍照。我爸和其他肉贩子将猪撵进一个铁栅栏里面,一个厂房的师傅,右手戴着麻线手套,提着一把长刀,左手拉着一把长铁钩,手套本来是白色的,但现在已经变红了,还红的有些发黑。那把刀也是这样,左手将猪头钩住,提起来。猪有些吃痛,叫了几声,“呜,呜”右手很自然地,一刀从脖子偏左侧捅进去,猪好像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已经口吐鲜血,一会儿就站不起来,倒在旁边的猪身上,但它的同类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恐惧地大叫,也没有到处奔跑。只是站在旁边,供着鼻子在地上摩擦,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吃。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我甚至幻想,如果我是那里面的某头猪,我会到处跑吗?会嘶吼吗?甚至会跟我的同类一起攻击人类吗?或许这就是人跟动物的区别吧。人会思考,会反抗。而动物好像不会,至少眼前没有体现出来。最后就是厂房了,闭着眼睛,站在上帝视角上,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一个蜂巢,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白点,这些猪蜷缩在一起,大部分都低着头,鼻子供着水泥地,地上到处都是猪粪或者一个个水坑。



肉贩子选上自己看上的猪,跟厂房的人商量好价钱,就将他们撵进刚刚说的厂房,整个过程,就像工厂里面的生产线,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而父亲就在这“工厂”里面进进出出了二十年左右,除了偶尔的休息外,每天都是接近4点起床,天没亮就走了,夏天有时起的更早,起晚了天亮了也就热起来了。父亲有时候也跟我们抱怨,真的不想再干这行了,有时又累又困。但我明白,他也只是口头说几句,要不然二十几年的时光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是喜欢吗?不是,是生活,是责任,也是对家庭的爱。